“嗐,什麼丐幫不丐幫的,窮人在一起,怕受欺負,聯(lián)合起來討口飯吃。”呂士良說著,眼睛裡有晶瑩的東西閃過。
“小白啊——我這麼叫你能行吧?”呂士良問我,我點點頭,的確,自打他進了家門,我還沒好好的把他給大家介紹呢,他自己臉皮厚,挨著問的我們的名字,好在所有人都還沒有看到他的奸猾的一面。
“小白啊,這世界上有窮有富,富人時刻在算計著窮人,怕窮人搶了自己的錢財,而窮人呢,知道窮的滋味不好受,才聯(lián)合起來互相幫助,現(xiàn)在,心疼窮人的,就只有窮人自己了。人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可是我更相信‘仗義每多屠狗輩’,我雖然騙,可是我不騙窮人。”呂士良說道,我譏諷的說道:“那是窮人沒錢給你騙?”呂士良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說道:“不是窮人沒錢給我騙,是我知道受窮的滋味所以我不想去欺騙窮人。我們已經(jīng)生活的很難了,我又何苦要再去騙?再說了,我那不叫騙,我那叫劫富濟貧!”
“我呸,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劫富濟貧?人家現(xiàn)在富人的錢都是清清白白來的,你憑什麼劫人家?”
“唉,你不懂。你才見過多少市面啊,等以後有機會了我?guī)愕礁F人住的地方你看看,讓你看看富人是怎麼欺負窮人的,你看看的錢是怎麼來的你就明白我說的話了。”他不滿的用他凸出的眼珠子看了我一眼,我沒放在心上,只是後來沒想到他說帶我到窮人住的地方成了真的。
“你少廢話,這些跟江湖有什麼關(guān)係?難不成說幾句黑話騙幾個富人就是江湖了?”
“唉,江湖,窮人才在江湖,唉,不說了。你看——”呂士良一指遠方不遠處,我看到有另一個乞丐衣衫襤褸的走了過來,沿街問每家每戶商鋪要錢。呂士良拽起我來,走到了旁邊的一家小飯館。
那小飯館的人不錯,我在橋洞子下面的時候他經(jīng)常送我點兒剩菜剩飯什麼的,但是,他現(xiàn)在沒有認出我來。呂士良上前就喊道:“,借碗水喝。”我一聽忍不住笑了,這還有借水喝的嗎?小聞言也笑了起來,說道:“您老這是埋汰我,不就是一杯水嗎?我給您倒去。”
“,我口渴的厲害,給我用大瓷碗盛碗涼水來就行。我可知道你們家偷偷的打了井了。”呂士良毫不客氣的說道,小嚇得直上來要捂呂士良的嘴:“哎喲喂,喝碗水至於的嗎?您等著,我去給您取去。”取水的功夫,呂士良回頭和我說道:“你看,現(xiàn)在喝水必須得喝自來水,你要是不喝自來水,自己打井,不但要罰錢,還有可能坐牢。你說遇到這樣的是事兒你怎麼看?”
我想了一下,沒則聲。
水在地下,要歸公家管。可是,憑什麼呢?
不一會,小端了水出來,呂士良接過來卻沒喝,而是毫不客氣的端起水然後拿起一把椅子到了飯館兒的門口,嘴裡嚷道:“屋裡熱,門口喝。”小好脾氣,也沒計較,不再管我們,自己剝蔥去了。
呂士良拿著椅子來到門外,水也不喝,而是把椅子擺在門口,然後把水碗放到了椅子上。然後自己又轉(zhuǎn)回身來進了飯館。我好奇的問他::“你幹嘛,給你水你不喝,擺門口乾嘛?”
“你別管,你看就行了。”呂士良隨手拽過一把椅子來,坐在了上面。我也坐了下來,倒是要看看他耍的什麼花樣。
不一會,剛纔在街上沿著商鋪要錢的乞丐走到了這家飯館的門口,剛想往裡走,忽然看見了門口的水碗,這乞丐遲疑的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呂士良,呂士良手一揚,做了個請的動作,那乞丐則衝呂士良抱了抱拳,轉(zhuǎn)身走了。我大爲(wèi)驚奇,連忙問呂士良:“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江湖!”呂士良激動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這就是乞討的規(guī)矩,上別人家裡乞討,要是看到了單獨擺出的一碗水,那這乞丐就明白這家也不富裕,沒別的可送,只有送一碗水,預(yù)祝乞討之人順風(fēng)順?biāo)赃@也叫‘順?biāo)兄邸瑒偫u的乞丐是個規(guī)矩的乞丐,知道這一門兒的規(guī)矩。”
我點了點頭,原來這裡面真的有那麼多道道兒。
“呂士良,你說都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爲(wèi)什麼還會有江湖的存在?”呂士良冷笑了一聲:“天下不平啊。”
呂士良帶著我走了出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洗頭房,說道:“看到那些髮廊了嗎?”我點點頭,“那裡面有很多暗娼。”
這一下戳痛了我,我對這樣的地方?jīng)]有好感。唉,萬般禍端皆由此起!
“你要是進去,不好意思問,她們就會往屋裡走,但是會故意的不把屋門關(guān)上,而是閃著一條縫。你以後不論在什麼地方,只要看到姑娘關(guān)門不關(guān)嚴故意留條縫的,那肯定是勾引你。”
“你門兒清啊。”我笑道,呂士良卻一點兒也不見得尷尬,說道:“唉,現(xiàn)在懂江湖規(guī)矩的人畢竟少了,以前你說這樣的人多含蓄啊,現(xiàn)在都太直接了,進去就摟抱的,不習(xí)慣,我還是習(xí)慣和懂規(guī)矩的人……咳咳。我不是那樣的人。”
說到最後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臉上略微的有些尷尬。
“這江湖看起來真累啊,就不能直接點兒啊?”我相信了這江湖的存在,但是對不直接說的方式我很是不理解。
“直接,直接也行啊。我和剛纔那乞丐要是有些秘密要說的時候我就這麼說:‘下個月咱們就起義了,準(zhǔn)備好了沒?’他就回答我說‘我已經(jīng)召集了一大批人馬,等時機合適就起兵’,你看吧,立刻會有人把我們倆按倒扔進監(jiān)獄裡去。”
“嚯——您還憋著造反的心呢?”我譏諷的說道,呂士良卻好像沉醉了一般的說道:“我不是憋著造反,我是懷念那樣的江湖,那是一種含蓄和直接交織的江湖,那樣的江湖裡面,唉——”他一拍自己的大腿,狠狠的說道:“痛快!”
我想起濟慈,這個老和尚晚上不開電燈卻點油燈,原因據(jù)說也是因爲(wèi)想讓自己變得江湖一點。可是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扯什麼“江湖”?我正撇嘴呢,忽然耳邊“哐哐”的響起了兩聲銅鑼響,我嚇了一跳打了一個激靈,這才發(fā)現(xiàn)在不遠的地方竟然出現(xiàn)了個雜耍班子!
我是真愣了,這種在電視劇裡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雜耍班子在現(xiàn)在這個社會怎麼還會出現(xiàn)?就算出現(xiàn)也應(yīng)該是以馬戲團的形勢出現(xiàn)啊?我發(fā)現(xiàn),不但我愣了,呂士良也不可思議的看著,繼而激動起來,抓著我的手搖晃起來:“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這就是江湖!”說著拉起我就要去看熱鬧,我拽住他:“誒,等等,我?guī)煾覆皇亲屇憬涛液鲇迫藛幔俊?
“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再說你來看看這些雜耍班子是怎麼忽悠人的。”
“怎麼現(xiàn)在還有幹這個的?”我不解的問道。
“沒有什麼手藝,不幹這個幹什麼?現(xiàn)在還能幹這個的,一定是祖?zhèn)鞯氖炙嚕^對好看。”呂士良不由分說,把我拉了過去。我只好跟著他往那邊走。
在東關(guān)街的盡頭,是一個小型的,現(xiàn)在這會因爲(wèi)這兩聲鑼響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雜耍班子和電視上還是有些不同的,因爲(wèi)這些人雖然穿著練功服,但是都是些小白頭,而且貌似還有些氣。呂士良一看這些就泄了氣,訕訕的說道:“我還道是老藝人的雜耍班子,原來是假的。”
果不其然,一個拿著銅鑼的小白頭抱了抱拳說道:“衆(zhòng)位鄉(xiāng)親各位父老,我們是莒市武校的,我們的同學(xué)得了重病,我們想幫幫他,但是我們都是些窮,拿不出太多的錢來。今天在這裡擺個小小的雜耍攤子,還求在場的各位相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您站站腳助助威也算是幫襯我們一把,我在這裡跪謝大家了!”說著這小白頭就單膝跪地先給在場的拜了一拜。
我來了興趣,呂士良卻一點兒興致都沒了,說道:“咱們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誒,別啊,看看的手藝。”我伸手拽住了呂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