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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萬事皆允

寒霜女王半世紀(jì)前的潛淵計劃是爲(wèi)了查明並解決城邦地下的沸金問題,歷代執(zhí)政官傳承著有關(guān)沸金、女王、詛咒以及深海古神的秘密,幽邃聖主的力量在城邦中形成了一個實質(zhì)投影,並侵徹出了這個巨大的空洞區(qū)域……這每一條情報,都震撼人心。

但對鄧肯而言,這些情報加起來,都比不過“入侵城邦的古神是複製品”這一條驚人。

凡娜同樣意識到了這句話中蘊(yùn)含的驚人信息,這位專業(yè)跟異端邪祟打交道的審判官神色此刻異常嚴(yán)肅,她注視著那根支撐了整個洞穴的“巨柱”,良久纔開口道:“首先第一點,這東西確實是侵入城邦的‘古神’所殘存下來的部分……而這東西的源頭,還位於城邦下方的深海,所以阿加莎剛纔所說的‘贗品’一事其實有兩種解釋。”

“是的,兩種解釋,”鄧肯點了點頭,“第一種解釋,位於海底的那個‘源頭’是正品,因此從某種意義上,那個源頭投射到城邦中的‘侵蝕體’就可以被看做是一種複製品,也就是贗品,第二種解釋的話……”

他頓了頓,擡頭看著那支撐了整個洞窟的巨柱,片刻後呼了口氣。

“第二種解釋,海底的‘源頭’也是複製品——另一個阿加莎在最後時刻觸碰到的,不只是這處‘洞窟’裡的古神觸鬚,還通過這根觸鬚瞭解到了深海中的真相,但由於時間有限,她來不及留下過多解釋。”

現(xiàn)場一時間有些安靜,愛麗絲擡起頭,好奇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她並沒有完全聽懂大家在交談些什麼,但她也在努力地聽和理解,過了好半天,她才拽了拽鄧肯的胳膊:“聽上去有些嚇人?”

“是的,而且說不清到底是第一種可能性更嚇人還是第二種更嚇人,”鄧肯說著“嚇人”,眼底卻帶著一絲笑意,他按了按愛麗絲的頭髮,安慰著這個雖然沒搞明白情況但好像已經(jīng)緊張起來的人偶,“你不用擔(dān)心那麼多,事情並不會比一個鏡像寒霜更麻煩。”

“是的,不會比鏡像寒霜更麻煩——前提是不能任由海底那個‘源頭’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阿加莎開口道,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鄧肯的眼睛,“就像您上次說的,我們終究需要再探一下寒霜之下,看看那侵入現(xiàn)實世界的‘古神’是不是還在那裡……”

鄧肯輕輕“嗯”了一聲,他知道阿加莎並沒閒著,肯定已經(jīng)開始爲(wèi)這件事做準(zhǔn)備,便也沒有催促,不過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卻突然又看到了什麼東西。

有某種發(fā)光的事物在阿加莎右手中一閃,似乎是某種金屬製品。

“阿加莎,你手中那是什麼東西?”

“我手中?”阿加莎頓時一愣,下意識擡起手,而直到這時候,她才突然察覺了自己手心傳來的異物觸感——冰涼的金屬,卻又彷彿已經(jīng)被體溫捂熱些許。

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黃銅鑰匙。

“鑰匙……”凡娜驚訝地看著那東西,緊接著反應(yīng)過來,“啊,是你剛纔提起過的——執(zhí)政官溫斯頓最後交到另一個‘阿加莎’手中的那把鑰匙?寒霜女王留下的鑰匙?”

鄧肯眼神微微一變:“給我看看。”

“當(dāng)然可以。”阿加莎沒有遲疑,立刻將那把鑰匙遞到了鄧肯手上。

黃銅打造的鑰匙,手柄部位是用料厚實的“無限”符號,鑰匙前端則沒有鋸齒,取而代之的是帶有凹槽的圓棒結(jié)構(gòu),如同……給人偶上弦所用的“發(fā)條鑰匙”。

愛麗絲好奇地湊了過來,扒著鄧肯的胳膊:“我看看我看看……啊?這是鑰匙?怎麼跟我見過的鑰匙不一樣啊……這是幹什麼用的?”

周圍沒人吭聲。

一道道目光落在了人偶小姐身上。

“伱們怎麼都看著我?”愛麗絲後知後覺地反應(yīng)過來,擡手指了指自己,“我又搞砸什麼啦?”

“你看著這鑰匙沒有特別的感覺?”鄧肯低下頭,看著愛麗絲的眼睛,“比如熟悉感,或者想要觸碰的衝動?”

“沒有啊……”愛麗絲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我沒見過它啊。”

一旁的凡娜湊了過來,在鄧肯耳旁小聲開口:“船長,您覺得……”

“我記得妮娜提起過,”鄧肯慢慢說道,“愛麗絲後背有一個鑰匙孔。”

阿加莎聞言,驚訝地“看”向了一旁的哥特人偶。

一瞬間,彷彿所有的東西都串聯(lián)到了一起,跨越時空的點,在這座古神侵蝕過的洞窟中連接成了曲折的線。

寒霜女王留下的鑰匙,以及容貌與寒霜女王一模一樣的人偶“異常099”,是這道跨越時空的線條的兩個端點。

然而在幾道目光的注視下,愛麗絲卻只是茫然地左右看了看,隨後擡起胳膊,使勁在後背摸索著。

“沒摸到,”她有些委屈,又有些抱歉,“被衣服擋住了。”

“回去再說,這件事……需要謹(jǐn)慎,”鄧肯沉聲開口,打破了洞窟中有些凝重的氣氛,緊接著他又?jǐn)E頭看向阿加莎,“這把鑰匙我要拿走,可以嗎?”

“……理論上,這鑰匙是歷代寒霜執(zhí)政官的傳承之物,而且按溫斯頓執(zhí)政官的說法,它裡面還凝聚了寒霜女王遺留的‘信息’,不過……”

阿加莎頓了頓,接著輕輕搖頭。

“都過去了,您當(dāng)然可以拿走。”

“謝謝。”鄧肯沒有再多客氣,直接把鑰匙交給了停在自己肩膀上的鴿子,而伴隨著幽綠火光一閃,艾伊與鑰匙便一同消失在他肩頭,下一秒,鴿子回來了,鑰匙卻已經(jīng)不見。

它已經(jīng)被送到船上,送到了鄧肯的本體手中。

鄧肯在失鄉(xiāng)號上擺弄著剛剛送到自己手上的鑰匙,而在寒霜城邦的地下空洞中,他則回頭看了一眼那根支撐洞窟的巨柱,又伸手敲了敲它外表堅硬冰冷的石塊。

“我們該離開了。”他說道。

這座洞窟的規(guī)模很大,即便有著靈體之火輔助,一行人目前所探索過的區(qū)域也只有空洞的一小部分罷了,但對鄧肯而言,目前收集到的情報已經(jīng)足夠。

他需要時間慢慢整理消化在這裡的收穫,而後續(xù)的探索……則可以交給阿加莎,以及阿加莎的部下們。

在確認(rèn)了洞窟中並未殘留古神污染,且洞窟本身具備穩(wěn)固的支撐結(jié)構(gòu)之後,阿加莎已經(jīng)可以相對放心地帶著部下來這裡了。

沿著靈火留下的路徑,一行人安全撤出了這片巨大的空洞,又乘上升降機(jī),返回了位於上層的礦山通道。

在離開沸金礦井的路上,鄧肯好奇地問阿加莎:“你對這下面的空洞區(qū)有什麼想法?”

“想法?”阿加莎略作思索,“我應(yīng)該還會帶隊進(jìn)行幾次探索,至少掌握洞窟地表以及那座巨大支柱周圍的情況,如果這過程中有任何有價值的發(fā)現(xiàn),我會第一時間與您共享情報,至於之後……”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很是認(rèn)真地考慮了一番,才慢慢開口:“之後,我會建議城邦想辦法開採洞窟中的沸金,在避免空洞區(qū)坍塌、避免破壞那根‘支柱’的前提下,想辦法把那裡的沸金運(yùn)出來。當(dāng)然,這部分具體怎麼執(zhí)行就要看市政廳那些專業(yè)人士的本事了。”

“不擔(dān)心那些沸金的‘隱患’嗎?”鄧肯隨口問道,“畢竟,那可能是古神留下的東西。”

“……城邦首先要活下去,然後才能考慮別的,”阿加莎輕輕搖了搖頭,“而且在‘看’到那座洞窟裡的情況之後,我想到了一件事。”

“哦?”

“如果寒霜地下的沸金是古神力量侵徹之後留下的產(chǎn)物,那麼無垠海上的其他城邦呢?每一座城邦的地下……就真的都沒問題嗎?”

現(xiàn)場安靜下來。

“在女王時代的礦脈枯竭之後,寒霜又從鏡像世界中採掘了五十年的沸金——我們本能地認(rèn)爲(wèi),那些採自鏡像世界的沸金也和鏡像世界的其他東西一樣,都屬於‘贗品’,但事實是,在鏡像城邦被毀滅之後,沸金並沒有消失,甚至在我們剛剛發(fā)現(xiàn)的那座地下洞窟中還留下了新的‘富礦’……唯一可能的解釋是,由古神力量生成的‘沸金’並不是‘扭曲’。”

“由古神力量生成的沸金不是扭曲——那就只能是世界自然而然的組成部分,”鄧肯語帶深意,“這聽上去已經(jīng)有點接近那些湮滅教徒的‘聖主創(chuàng)世’理論了。”

“是的,已經(jīng)屬於離經(jīng)叛道的內(nèi)容。”阿加莎平靜且坦然地承認(rèn)道。

“但你看上去並不動搖。”

阿加莎停了下來,她慢慢擡起頭,目光彷彿透過黑色布帶,靜靜地注視著前方。

在通道的盡頭,是礦井的地上出口,明亮的陽光正從那裡灑進(jìn)來,溫暖,明亮。

在阿加莎的感知中,整個世界仍然很冷,像墳?zāi)挂粯永洹?

但她知道那陽光是溫暖的。

“就像我剛纔說的,城邦首先要活下去,”這位虔誠的女神官輕聲說道,雙手交握胸口,彷彿在向誰禱告,“世界上的異端只有一種——妨礙我們生存的,就是異端,除此之外,萬事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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