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啓幕

接連不斷的轟鳴聲已經(jīng)徹底打破三號墓園中的寧靜，槍口噴涌的火焰一次次照亮這片昏暗的濃霧，搖晃扭曲的身影從霧中不斷浮現(xiàn)，又在神聖的火焰與金屬轟擊中一個個倒下——而在它們倒下的地方，漆黑不詳?shù)奈镔|(zhì)已經(jīng)蔓延到小徑上。

這些顯然已經(jīng)不再是“躁動的屍體”——它們是更加褻瀆的、更加不詳?shù)臇|西，必須盡數(shù)消滅在這裡。

老人的槍法很準(zhǔn)，那些從霧中走出來的畸形之物在他眼中就像慢悠悠的爬蟲，哪怕隔著濃霧，他也能一槍一個地解決掉。

實際上他使用短劍和手杖的本事更強，經(jīng)驗更足——但老人知道，自己必須儘可能避免過早地和那些怪物陷入短兵纏鬥。

他已經(jīng)很老了，老兵的經(jīng)驗不能抵消肉體的衰老，而敵人似乎總也殺不乾淨(jìng)，一旦陷入短兵相接，他便再無可能把那些怪物抵擋在小徑對面了。

要精確計算，要用盡可能少的體力消滅盡可能多的怪物，要拖延時間，大教堂和城邦當(dāng)局一定正在採取辦法，援軍會來的，不管是哪一方——這座城市不會在這麼一場莫名其妙的大霧裡淪陷掉。

隱隱約約的，有別的槍聲從遠處傳來。

“看守爺爺！”安妮喊道，將剛剛裝填好的步槍再度遞到老人手中，同時有些緊張地看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別的地方也在開槍……是有人來幫咱們了嗎？”

“是四號墓園和二號墓園的看守，”老人擡起槍口，一發(fā)轟鳴擊碎了霧氣中浮現(xiàn)出的一顆醜陋頭顱，同時頭也不回地說道，“會有人來幫我們的，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安妮努力大聲說道，儘管她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墓園的老看守卻沒有拆穿小女孩這強行撐起來的勇氣。

“最後一盒子彈了。”他輕聲咕噥道。

“我們守著一扇門……我們是巴托克的看守……”老人的腰依然佝僂，在寒冷昏暗的霧中，他慢慢轉(zhuǎn)過身子，目光落在那些搖晃的身影上，口中唸誦著守衛(wèi)者們世代傳承的誓言，“我們立誓守衛(wèi)生與死的邊境，亡者因而安息，生者因而安寧……”

老看守輕聲說道，接著單手持槍向距離自己最近的畸形怪胎們連連射擊，隨後飛快地轉(zhuǎn)身，從門框借力起跳，空閒的左手從門框上方的一處角落揮過，手中便多出了一柄漆黑手杖——落地之前，他以手中黑杖朝著另一隻從霧中浮現(xiàn)的怪物狠狠砸下，在那頭顱破碎的屍體倒地的瞬間，他亦平穩(wěn)落在地上。

迴應(yīng)它們的，是老看守的槍聲，以及杖劍破空的呼嘯。

……

“觀星室情況怎麼樣？”

“封鎖……是誰製造的封鎖？”

“我知道，”老看守頭也不回，他沉默著解決掉了一個幾乎已經(jīng)衝到小屋前的畸形怪胎，隨後朝身後招了招手，“裝填好獵槍，然後把槍和剩下的子彈都放在我腳邊，伱去我的牀鋪下面，那有個深棕色的箱子，裡面是備用的彈藥。”

大霧瀰漫的墓園中，甚至陷入了那麼瞬間的寂靜。

幾乎下一秒，他便聽到小屋內(nèi)傳來了有些驚慌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女孩用力敲打房門以及驚呼的聲音。

砍殺聲，怒吼聲，步槍與獵槍開火的轟鳴，守衛(wèi)者的最後一場戰(zhàn)鬥令這墓園都爲(wèi)之顫抖。

但下一秒，她便用另一根手指使勁將簧片歸位，將裝填好的獵槍遞給眼前的老人：“給您。”

海霧號艦橋，提瑞安眉頭緊鎖地站在寬大的舷窗前，凝望著海面上如牆壘般的濃霧，大副艾登則來到他身後，語氣嚴(yán)肅地彙報著情況：“……截至目前，我們與冷港、冰灣、海盜島之間的聯(lián)繫均遭到強烈干擾，所有頻段的呼叫皆無迴應(yīng)，和寒霜海軍以及寒霜本島港口區(qū)的通訊雖然也受到干擾，但勉強還能聯(lián)繫上。這片濃霧的覆蓋範(fàn)圍已蔓延到寒霜本島外至少一百海里……

“另外，根據(jù)我們派到濃霧邊緣的小船回報，霧的範(fàn)圍已經(jīng)停止擴散，濃度也沒有繼續(xù)上升，但向外航行的努力均宣告失敗——所有嘗試離開濃霧範(fàn)圍的小船都在原地打轉(zhuǎn)，並不知不覺轉(zhuǎn)回到了濃霧深處。”

“一羣烏合之衆(zhòng)的瘋子或許沒有這個能力，但他們崇拜的‘主’就是另一回事了，”提瑞安將手放在眼前的欄桿上，嗓音低沉地說道，“幽邃聖主……封鎖時空，干擾羣星……這就是古神的威能嗎……”

因爲(wèi)她已經(jīng)足夠勇敢了。

“看守爺爺，最後一盒子彈了！”安妮幾乎在同一時間發(fā)出了驚呼。

她小聲啜泣起來，最終在槍聲轟鳴中，化作嚎啕大哭。

老看守回過頭，看了一眼小屋的大門，看著門框上方那處暗格所在的角落——就像大多數(shù)守衛(wèi)者老兵一樣，他在退休那年選擇將陪伴了自己半生的武器安放在自己所守衛(wèi)的最後一扇門上方，卻沒想到，自己與這老夥計會在這扇門前再次並肩戰(zhàn)鬥。

“你們不想安息，我送你們安息！”

鋒刃彈開的瞬間，彷彿夾雜著無數(shù)來自過去時光的、層層疊疊的呼號與怒吼。

“……最後一次騙你了。”

艾登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

“偶爾動動腦子——還用問嗎？”提瑞安回頭看了艾登一眼，“邪教徒，崇拜幽邃聖主的那羣瘋子，這段時間搞事的不就是他們？”

同一時間，寒霜外海。

“我媽媽有好幾把槍，她把它們掛在臥室和客廳裡，”安妮一邊飛快地把子彈壓進雙管獵槍的筒狀彈倉一邊說道，“爸爸沒有回來的那一年，媽媽就買了好幾把槍，她說她需要保護好家裡……啊呀！”

槍聲再次轟鳴。

彈倉卡扣上的簧片突然崩開，銳利的金屬邊緣在小姑娘手指上剜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她頓時驚呼起來。

“還是觀察不到正確的星相，”大副艾登表情凝重，“就好像靈界和幽邃深海之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層模糊的透鏡，觀察到的星相都有重影，而且觀星導(dǎo)致的精神壓力也陡升，根本無法長時間觀察。”

“你確實很勇敢，”老看守說道，他儘可能讓自己表現(xiàn)的輕鬆一些，哪怕他的手臂其實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你是從哪學(xué)會這些的？你怎麼會給步槍和獵槍裝子彈？”

霧中的畸形怪胎們躁動起來，無數(shù)搖晃的身影開始越過那小徑，衝向那座仍然屹立的小屋。

在如此濃郁而又詭異的霧中，哪怕是本身就具備超凡屬性的詛咒艦隊，也不得不繃緊了神經(jīng)。

十二歲的她，又被看守爺爺騙了一次。

在看守人的小屋中，安妮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門口，抱著頭聽著外面的動靜。

瀰漫的濃霧並不侷限於城邦上空，在正午時分的時候，霧氣便已經(jīng)越過近海邊界線，一直覆蓋到了海霧艦隊的巡邏範(fàn)圍內(nèi)。

老看守默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獵槍和子彈，接著微微側(cè)過身子，隨手關(guān)閉了房門，並抽出懷中短劍，將短劍用力釘在外面門閂的掛鉤上。

“我知道，”艾登瞪著眼睛，一臉“眼前這陣仗是不是誇張了點”的表情，“但是就憑一幫邪教徒，真能搞出這麼大陣仗？”

佝僂著腰的黑衣老人如一顆彎曲而堅韌的樹，牢牢地將自己釘在這片濃郁的霧中，他與安妮之間漸漸不再交談，只剩下沉默的射擊，以及神色間的越發(fā)凝重，他在計算，計算自己到底已經(jīng)幹掉了多少怪物，計算安妮已經(jīng)第幾次把裝填好的獵槍或步槍遞到自己手中。

老看守察覺了槍上的血跡，聽到了安妮的驚呼，但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將另一把槍扔到身後：“……裝填。”

“……看樣子封鎖是完成了，寒霜城邦以及周邊海域已經(jīng)和外面的‘正常世界’隔絕開來，”提瑞安面無表情，獨眼中唯有一片冷靜，“不要白費力氣往外跑了。”

“好！深棕色箱子，備用的彈藥！”安妮立刻飛快地說道，接著把槍和子彈用力推到門外，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跑去。

目光掃過眼前濃霧，老人用力揮了一下手中黑杖，污濁的黑色流體如變異的血液般從杖身甩落，他又將手杖用力頓在地上，金屬機關(guān)咔噠作響，漆黑的杖身立刻短了半寸，兩側(cè)卻彈出無數(shù)銳利鋒刃。

“所以……我們這次真的是要直接跟古神的力量對抗了？”

“怕？”

“有一點，”艾登點了點頭，臉上卻又?jǐn)D出一個醜陋的笑容，“但沒辦法，世道就這樣——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麼，當(dāng)初跟老船長對上的時候大傢伙不是照樣硬著頭皮上麼，現(xiàn)在好歹老船長還站在咱們這邊呢。”

“這就行了，讓大家做好準(zhǔn)備吧，”提瑞安輕輕呼了口氣，對大副擺擺手，“離開寒霜這麼多年，我們可能得再在這片海域上大鬧一場了。”

（明天去BJ出差，二十多號去上海，下個月還可能去SJZ，之前還去了趟成都，感覺這段時間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總之先把存稿發(fā)出來吧，不會斷的，然後看出差的間隙有機會的話就雙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