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晏晏一身紅衣的從煙塵中走出來的時候,託塔李天王還黑著一張臉,準備爲自己的寶塔討個公道,可是晏晏此刻渾身戾氣,所有靠近她的人,沒一個會有好下場的。
即便名聲赫赫的託大李天王也不例外。
“妖孽!不知你使了什麼妖法,竟毀了我的寶塔!”說著便朝著晏晏衝過去,右手手握三叉戟,如閃電般迅速,不等晏晏做反應(yīng),便舉戟而下,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晏晏身子周圍好似有一層屏障一般,根本不用晏晏反抗,托塔天王施下的力氣,便悉數(shù)彈回道了他自己的身上。
托塔天王倒退兩步,緊捂著胸口嘴角流下一抹鮮血,雖然楊戩平日裡並怎麼和他交好,但總歸都是天帝手下的猛將,怎能讓這樣的妖孽隨意撒野?於是舉起他的三首蛟衝了過去,他學(xué)聰明瞭,三首蛟朝著晏晏的頭頂飛去,而自己躍起反倒是站在了她的身後,兩面夾擊。
本以爲萬無一失,卻在劍尖就要刺中晏晏時,月容忽然衝過來,閃身擋在了晏晏身前。
“月容!”楊戩大驚,顧不上神力反噬,拼盡力氣將三首蛟收回,險些就要傷到月容的剎那,楊戩及時阻擋。
“容兒你……”他不能夠理解:“你即便你是同我作對,恨我怨我,也犯不得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月容擋在晏晏身前不願挪步:“我沒有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是你敢傷害晏晏,我定不獨活。”
楊戩質(zhì)疑認爲月容是在針對他,無奈丟棄長槍,苦澀一笑:“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還未等月容開口,身後的晏晏便先一步動手了,她毫不猶豫鉗住月容的喉嚨,一副飢渴的模樣舔了舔嘴脣,看著她白皙的脖頸,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妖孽!你幹什麼?!”楊戩擡手欲衝過來,反倒是被月容制止:“你別動!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楊戩這一回不再理會月容,而後重新?lián)炱鹉_邊的三首蛟,又一次衝著晏晏衝過去,方纔晏晏不過有些失神,在平復(fù)著體內(nèi)的渾氣,現(xiàn)在完全恢復(fù)以後,一個小小的楊戩,能對她構(gòu)成什麼威脅?
晏晏擡手想要阻攔楊戩的攻擊,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量早已大不如剛纔,楊戩的槍來的又猛又急,打的晏晏步步後退。
月容忽然擡手握住晏晏的手腕,冰冰涼涼一片,舒服極了。
接著晏晏冷漠開口:“楊戩!你再不住手,我不保證月容能繼續(xù)活下去!”
這世上最無奈的事情就是,男人在和敵人焦灼,心愛的女子卻身處敵窩,他是有把握能夠戰(zhàn)勝這個妖孽的,畢竟多年的戰(zhàn)鬥經(jīng)驗,讓他對付這麼個毛頭姑娘,還是綽綽有餘。
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月容去送死。
“你動手吧,就讓她殺了我,你好去邀功啊。”月容忽然在晏晏的控制下笑了,這場面像極了當年她擋在長生的面前,淚流滿面,苦苦哀求著楊戩放了他們,可是楊戩卻一直保持著他冷漠無情的模樣,橫眉開口:“月容,我是爲了你好。”
月容哽咽:“那你抓我吧 ,抓我回去,你照樣可以立功。封賞。”月容太瞭解楊戩了,他此世追求的不過就是功名利祿,所有能在天帝面前邀功請賞的事情他都不會放過,也正因爲如此,在敏感且城府極深的天帝身邊呆這麼長時間,楊戩也活的頗爲小心謹慎。
這麼多年過去,往事一件件涌上心頭,揮之不去,月容永遠也忘了了當年的一幕幕,楊戩的臉冷漠,以及她與長生的哀求。
此刻,楊戩好像也憶起了什麼,他的手猛然停頓在在半空中,遲遲未落。
而後只能無奈收回了手,看著晏晏的眼裡寫滿無奈,似有哀求:“你放了月容,我便放你走。”
對於這天帝身邊的走狗,晏晏怎能輕易相信?
“我爲何要信你?”
“只有我能幫你了。”楊戩無奈回答。
“你如何幫我?”晏晏剛開口,忽然從身後飛來一直黑鷹,尖嘴叼著晏晏後背衣衫飛起,忽閃著翅膀飛速逃開,即便如此還是被楊戩扯住。
他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又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晏晏離開,於是便扯住那黑鷹的爪子,三個人依附著小黑的力量,朝著凡間飛去。
因爲極速下墜,晏晏將月容抱得更緊了,她感受到她身上冰冰涼涼的,好像在一點點地澆滅自己身上的火熱,另晏晏舒服極了。
不知不覺中,紅色頭髮,紅色羽毛,滿身的紅色,都一點一點地消散著,在雙腳落地的剎那,晏晏又恢復(fù)到了從前那個晏晏了。
她下意識送了月容,卻被眼尖的楊戩看見,他一把將月容扯過去,護在自己的身後,而後毫不猶豫舉著長蛟衝了過去。
晏晏此刻沒有一點防備,每次只能爆發(fā)出一點的力氣都在天宮中用光了,月容又站在楊戩身後動彈不了,千鈞一髮之際,小黑站了出來。
巨大的黑鷹將晏晏堵得嚴嚴實實,楊戩的戟直插小黑心臟,鮮血溢出,晏晏聽見了這世上最讓她心慌的慘叫聲。
小黑倒地的剎那,忽然由一直巨形黑鷹,變成一隻不過手掌般大的小黑鳥,渾身都被鮮血染透,倒在血泊中,兩隻爪子不停地瞪著。
去掉了一個障礙,楊戩便準備繼續(xù)攻擊,忽然聽見身後的月容啞著嗓子喊自己的名字。
轉(zhuǎn)頭看去,月容手握尖刀,毫不猶豫朝著自己的脖子上劃去。
“容兒!!!”楊戩顧不上攻擊晏晏,朝著月容飛奔而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尖刀落地,楊戩懸著的心才落地,他帶著責備的語氣衝月容開口:“你這是幹什麼?!”
月容迎上楊戩的眸子,眼裡浸滿水珠,那種眼神像烈火般灼燒著楊戩的心,她顫抖著開口:“二郎神君啊,你當真是殺人殺紅了眼嗎?”
楊戩良久纔回過神來,聲音有些顫抖:“月容,他們,他們都是壞人啊。”
月容冷笑:“你是好人,天帝是好人?還是我是好人?”
楊戩忽然語塞。
“爲何我月容所有認定了的朋友,你都要費盡心力除掉他們,爲什麼你就不能放過我呢,爲什麼啊。” 月容聲音顫抖的厲害,她乾脆跪在地上喃喃自語,像個被折磨許久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又被無情抓回去的孩子,哭的痛徹心扉,抓人心肺。
“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明明吃過了當年的苦。”楊戩心疼的蹲下身子,擡手替月容將耳旁的碎髮播了上去道:“爲何還不能好好呆在月老殿,做一個逍遙快活的神仙呢?”
“你是在逼我死嗎?”月容昂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得楊戩陣陣心疼。
“我怎麼會捨得你死呢?”
月容又笑了,她的笑裡總帶著讓人心疼的淒涼:“那你逼了我這麼多年,還不夠嗎?”
楊戩忽然起身,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不遠處跪在地上失神的晏晏,他邁步走了過去,月容驚詫,以爲他還固執(zhí)己見,扯著嗓子在他身後喊道:“楊戩你若是敢傷害晏晏,我永生永世都不會放過你!”
可是楊戩卻在晏晏面前停下來,三首蛟擡起衝著晏晏的心口,下一秒,做了件都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三首蛟的劍刃上面,忽然掉下來一粒藥碗,黑乎乎的。
而後楊戩冷漠開口:“他中了我的蛟毒,這是解藥,服下後修養(yǎng)半月,便可沒事了。”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他沒有回過頭在看月容,他怕自己再多看兩眼,就又不捨得離開了,他知道自己該放手,這樣對彼此都好,可是情到深處,又有誰能控制的了?
楊戩黑眸緊閉,長嘆口氣,他想,這麼多年他做的唯一讓他後悔終生的事情,怕就是他殺了顧長生吧。
他永遠忘不了月容當時的眼神,帶著期盼,像是在自我欺騙,瘋瘋傻傻地笑著,從白天笑道夜晚,又笑到黎明。
眼淚不停,聲音不止,笑到嗓子都啞了。或許是那是將自己後半生的笑顏都用光了,在那之後很多年,他都沒有在見過月容笑了。
她曾經(jīng),是那樣愛笑的姑娘,他們一同長大, 一同偷太上老君的仙丹吃, 一同練功,一同吃飯,月容像個搗蛋鬼,跟在楊戩的屁股後面就不願意離開,成天揚著臉笑呵呵的,每次楊戩被師傅責罰,她都扯著自己的衣襬攤開小手,掌心躺著五彩的糖豆,每一次都能甜進楊戩的心中。
那時的楊戩只是楊戩,還不是什麼二郎真君,他們的感情比太陽還燦爛,每一天都散發(fā)著不一樣的光輝。
想到這裡,楊戩忽然心口悶的厲害,時間竟過的那樣快,萬年時光猶如白駒過隙,楊戩還沒反應(yīng),便匆匆過去了。
若當年他沒有爲了爭奪二郎真君的位置,又怎會把單純善良的月容,推至自己那麼遙遠的地方?
他總以爲再等等,再等等, 等他獲得天帝信任,等他實力強大起來,就召集一切推翻天帝統(tǒng)治,他要毀了天規(guī),他要光明正大的吧月容娶回家。
可是想做的事情那麼多,又怎會件件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