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卿垂下眼簾,若非因著原主的心念,她絕不會容忍顧長安這般。
盼歸幾欲便要控制不住朝著顧長安來一把毒藥,最好是能將他毒死!
“我誣賴?那麼想來顧念歡的救命藥你們是不想要了。”顧念卿淡笑,從盼歸手中接過那精緻的瓷瓶,很是意味深長的朝著顧長安笑了笑。
與他三分相像的面容上露出絲絲嘲諷,顧念卿將瓷瓶打開。漆黑色藥丸伴著清香,滾落在手心。
顧念卿捏著藥丸,在顧長安與顧相眼前晃了晃,道:“此番我千里迢迢,爲的便是將這顆藥丸。千塵公子已是回去了,唯獨留下一個藥丸,若是我將它毀了,顧念歡……會如何?”
這般毫不掩飾的威脅,顧長安卻是瞳孔一縮,大吼一聲:“顧念卿,你敢!”
顧相仍是抿脣不語。
顧念卿似乎看出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一般,她朝著顧相冷哼一聲,自私自利,不過如是。
若說她孃親的死因,斷是與顧相脫不了干係。只總這般將罪過推到別人身上,便是爲著證明他待她孃親有多深情?若當著如他心中那般,這府中爲何還會有妾室?
“我有何不敢?不過是一個繼室生的罷了,我堂堂相府嫡女,還會怕了她不成?”顧念卿冷聲道,目光中滿是不屑。
十三公主雙眸一亮,撫掌道:“卿姐姐說得好!繼室生的竟還妄想爬到正經嫡女頭上,當真是放肆!顧相的後院可真真是亂極,男子不問後院之事,顧長安卻是比女子還要長舌,當真是笑話!”
本應好好兒的讀書考取功名,顧長安卻偏生要與後院的陰司扯上關係,著實是笑話。
顧相臉色有些難看。
他本就不大讚同顧長安的做法,只話已出口,他自是不會再阻撓。總歸是出一口氣罷了,本應是不礙事的,怎知竟是招上十三公主這般直言之人。
偏生因著君臣有別,他還不能反駁。
“你!當真是小人行徑!”顧長安指著顧念卿的鼻子,道。
顧念卿捻著藥丸,作勢要捏碎:“顧長安,你最是君子,不若你求我如何?你求我,我便將這藥丸還給你。”
顧長安咬牙:“顧念卿,你不要臉!”
“卿兒,莫要太過胡鬧!”顧相亦黑下臉來。
“你閉嘴!本宮倒是覺得卿姐姐的法子極好。”十三公主對著顧相怒道,轉身對著馬車上的人道:“五皇兄,璟哥哥,你們都來做個見證,免得卿姐姐被人誣衊。”
十三公主無疑極聰明,知曉若只自己一人幫著顧念卿,顧相與顧長安定會生出旁的事端,將此事揭過不提。
可她偏生忍不下這口氣!若是加上離王與璟王,顧相與顧長安定不敢再多言。
果真,見著凌璟與慕容離自後頭的馬車下來,顧相心中一驚,方纔他還當後頭馬車中的,是十三公主的貼身宮女,怎知竟會是慕容離與凌璟。
“真是一出好戲,本王今日算是開眼了。”凌璟對上顧念卿的目光,笑道:“卿兒救下本王與阿離,便是十三亦曾受她恩惠,不知顧相與顧大少爺覺得,若是這般良善的女子,會暗害皇子與妹妹?”
慕容離目光清冷,對著顧長安道:“父皇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顧相不能如此,顧大少爺的老師卻是眼=燕京最負盛名的夫子,卻不知爲何教出這般一個是非不分的學生。想來本王應與夫子好好兒說說,燕國需要的人才究竟應是何模樣。”
這是要去告狀的意思。
顧長安身軀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顧念卿,低聲警告道:“你便是這般盼著我丟人?”
喲,這話可真是不客氣!
顧念卿嗤笑一聲,聲音慵懶至極:“長安你在說什麼呢,威脅你的人是離王殿下,怎會是我盼著你丟臉。何況要不要臉,可由不得我來做主。”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顧長安有膽子與她爭論,怎就沒膽子對上慕容離?
果真不愧是顧相的好兒子,竟連這般遷怒於人的脾氣,竟都一模一樣。
“你!”顧長安暗恨,道:“好,算我說錯,你該進去救姐姐了。”
惹不起便想著走了?未免太過天真。
便是顧念卿願意,十三公主幾人都不願意。
“顧長安,你算不算男人?那勞什子狗屁‘第一才女’正是因著照顧你,方會病倒。本就應是你的責任,若非卿姐姐看在你是她同胞弟弟的份上,離京去尋千塵公子前來醫治,你早便應被那繼室給弄死了!”十三公主素來不喜歡這等毫無責任心的男子。
她冷哼一聲,望著顧長安,似是在嫌惡他的作爲一般。
“本宮是頭一回見著如你這般的男子,卿姐姐能忍得了你這蠢貨,當真是叫人佩服!”十三公主上前,將顧念卿拽到自己身後,道:“卿姐姐到本宮身後來,本宮倒要瞧瞧,誰人敢在本宮面前放肆!”
顧念卿微微勾脣,如她所言靜靜站在她身後。
慕容離亦是長舒一口氣,此時他與凌璟皆是男子,因著先前顧長安那一番“與外男有了茍且”的胡言,他們斷不適合開口。
所幸有神助攻十三公主在,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顧念卿,躲在旁人身後,你還要不要臉?”顧長安便是逮著顧念卿不放,視線緊緊黏在藥丸上。
顧念卿意識到他的心思,舉起藥丸晃了晃,脣角勾起一抹邪笑,帶著微紅的眸子望著他,紅脣輕啓——求我啊!
無聲的挑釁,顧長安只覺一口血梗在喉間。
“都給本宮滾開!”十三公主不曾想到,顧長安竟當真敢當著她面兒與顧念卿爲難。
“你若是不救姐姐,此生都別想踏進相府一步!”顧長安大聲道。
顧相雖有一瞬的愣神,卻是不曾開口阻止顧長安。
不回來,不回來也好,免得自己總受煎熬。既要想著好好兒護著她,只每回見著她,卻又總受煎熬。
稚子無罪?
若當真稚子無罪,她爲何要來折磨自己?
“你竟敢當真本宮的面兒威脅卿姐姐?當真是……你給本宮等著,本宮這便進宮與父皇說,相府不要卿姐姐,她便進宮陪本宮。”十三公主氣鼓鼓的跺跺腳,雙眸升起霧氣。
公主殿下自出生起,便只順風順水,何曾遇著這般挫折?便是盼歸那臭丫頭,都無顧長安這般惱人!
“本宮……本宮定要你們後悔!”
十三公主話音剛落,便聽得身後有人冷聲道:“閉嘴!堂堂一國公主,怎就這般沒出息,你是君,若是瞧他們不順眼,只管上前教訓,說什麼勞什子回宮找皇上!”
十三公主嬌軀一抖,緩緩回頭,正見著國公府老夫人攙著老嬤嬤的手,自轎子上下來。
“外,外祖?”十三公主揉揉雙眸,有些不可置信:“您怎會來此?”
“老身來此,自是爲著卿兒!老身這幾年雖不愛出門,卻是極少有看對眼的丫頭,卿兒救下阿離,老身自然不能叫她受了委屈。”老夫人緩緩走到顧念卿身側,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慈愛。
十三公主心中既喜又悲,喜的是外祖竟也喜歡顧念卿,悲的卻是外祖待一人毫無聯繫的外人都能這般好,卻偏生不喜歡她。
“老夫人,您來了。”顧念卿攙著老夫人的手臂,往上頭靠了靠,很是依戀:“本還想著待府中的事兒解決後,便前去拜訪您,只如今竟讓您看了笑話。”
少女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姿態,叫在場幾人均看呆了眼。
只他們願呆,老夫人卻是咽不下這口氣。
冷冷的望著顧相,眸中滿是不容置喙的嚴厲:“方纔是在說,叫卿兒滾的意思?”
顧相尚未來得及答話,顧長安便已哼了一聲,道:“沒錯!”
因著老夫人近年來確實不愛出門,顧長安又是個不常在京中的,自是不知曉這老婦人的威名。
雙眸微瞇,老夫人輕笑一聲,拍拍顧念卿的手腕,笑道:“好啊,前幾日老身還想著將卿兒拐到國公府,如今倒好,省了老身一番口舌。”
“宋嬤嬤,去替卿兒備下衣物,咱們這便回府。”話畢不再看顧相與顧長安一眼,牽著顧念卿便往轎子走。
“老夫人……這不合規矩!”白姨娘從裡頭急急奔出來,將老夫人與顧念卿攔下,額頭熱汗低落。
“宋嬤嬤。”老夫掃白姨娘一眼,轉身對著宋嬤嬤,道:“教教這妾室,什麼才叫規矩。”
她要帶走一個姑娘,好需要按著規矩來不成?便是毫無血緣關係,她只管去求一份聖旨便是,何須費勁?
這姨娘方纔便在門內探頭探腦,幾人裝作不知,她卻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人老了,最是厭煩些自以爲是的人。”老夫人與顧念卿笑道,轉身看白姨娘的時候,餘光卻掃了十三公主一眼。
本還在出神的十三公主忙挺直腰桿,對著顧長安哼了哼,道:“你給本宮等著,總能尋著機會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