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淒涼,竹林小路上……
蘇離兮一瘸一拐地走著,她鼻青臉腫,嘴角帶血,頭髮蓬亂。每走一小段路,只得停下來歇口氣兒。她手扶著一根細竹,苦笑著擡頭,看著滿眼的枯葉紛飛,景色清悽!
水屹,我守不住自個的身體,又被那紈絝皇帝/糟/蹋一次。但,我能爲你守住一顆心兒。即使,我們永遠不能在一起,可我會躲在角落中默默地愛你、思念你、祝福你。
“蘇離兮……”後面有一個聲音叫她:“你就是蘇離兮吧?斛”
蘇離兮茫然回頭,她如今在清平樂宮中犯了衆怒,除了酈飛煙,人人都嫌棄她,還有誰敢來找她?
只見遠處一個小小年齡的宮婢,沿著林間的青石小路跑過來:“是不是你呀?餐”
蘇離兮點點頭:“是!我是蘇離兮。”
那小宮婢梳著圓圓的雙髻,完全陌生的樣子,以前似乎沒有見過。小宮婢同情地看她一眼:“哎呀呀,你怎麼被人打成這樣了?傷得可不輕,痛不痛?”
蘇離兮低頭:“你找我何事?我並不認識你……”
那小宮婢言道:“我叫李青蓮,在南殿那一邊做粗使宮婢,這是李灃年樂師叫我送給你的傷藥。他是男子,實在不方便過來。”
言罷,李青蓮將一個小布袋子遞給她。李灃年?蘇離兮疑惑地看著她。
李青蓮好心地說道:“拿著吧!這裡面的東西,你都用的上,塗抹後不會留下任何傷痕的。”
青蓮將小袋子塞給蘇離兮:“李樂師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叫你堅強一些,好好養傷。”
蘇離兮眼眶頓時紅了:“青蓮姑娘,請你代我謝謝李樂師。”
“嗯!”青蓮點點頭:“你自己好好保重啊!還有,李樂師交代,這事情一定要保密,在清平樂宮裡,男女之間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我曉得……”蘇離兮苦笑著!
“你千萬記得,不能出賣李樂師哦!”青蓮不放心地交代著:“我是絕對不會說的,李樂師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蘇離兮點頭答應。
小丫頭兒一副天真無邪的快樂模樣,蹦蹦跳跳地走了。
蘇離兮打開布袋子,看到裡面都是一瓶瓶的傷藥……
她不由心酸,不由想起上一次在太液湖,李灃年向紈絝跪下,爲她求情的情景。如今,他又冒險給她送傷藥!他是安水屹的好友,必然是看在安水屹的情分上,多次幫她。說來說去,都是受了水屹的恩惠!
她上午剛剛捱打,他下午便知道了?想來,她的醜事,在清平樂宮的南殿和北殿,流傳開來。蘇離兮不由回憶起,在水韻坊中三人一起烹茶嬉笑的情景。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感激他的友情!同爲舞樂藝人,知音難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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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盞舞組最近很糟糕!
舞伎們人人心情不好,她們被皇上停演三個月,現下徹底閒置下來,除了例行的舞蹈功底練習,整日裡無所事事。一邊兒被其它舞組的宮舞伎們嘲笑著,一邊兒羨慕著人家又演練新的舞蹈。
蘇離兮是罪魁禍首,每天上午負責打掃整個殿堂的衛生,下午清洗舞伎們練功後被汗水兒浸溼的臭衣物。酈飛煙悄悄幫著她洗衣服,被季馨子警告幾次後,便也不敢多事了。任誰,都可以指使她做事情!
周萍兒養好了傷,重新回到金盞舞組。她和蘇離兮成爲大家共同嘲笑的人。兩個人都被皇上臨幸過,卻沒有按照慣例晉升級別。一個被踢下/牀、杖責二十,一個殿前失儀、被罰俸半年。
後院金盞舞組後院的水井旁,蘇離兮面對著堆積成小山的臭衣服嘆氣。
她站在水井旁邊汲水,而後提起一大桶水,搖搖晃晃走過來,彎腰將汲來的水倒入木盆,然後坐下揉搓著衣服。
她拿起木棒錘著盆子裡的衣裳,被冷水泡發白的手指裂開了口子。她必須洗完這一大堆衣衫才能吃晚飯,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辛苦忙碌、一刻不停。
一個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走到她的身後:“離兮,你瞧…”
酈飛煙蹲在她的身邊,悄悄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圓溜溜的雞蛋:“給你吃的!快藏起來,晚上回到竹屋再吃。”
“飛煙姐姐……”蘇離兮乾枯的嘴脣微微蠕動!
酈飛煙笑道:“這是我在廚房偷來的!你忘了,今天是你十五歲的生日。”
蘇離兮恍然,是啊!今天確實是自己的生日。這宮裡的日子過得太苦,苦得她自己都忘記了!十五歲了,是普通女孩子及笄的喜日子!若是在尋常人家,親朋好友都來祝福,定是熱熱鬧鬧辦上幾桌酒席。
酈飛煙嘆息:“只有一個雞蛋,太簡陋了些,都是姐姐不好,不能更好的照顧你!”
蘇離兮的眼圈
紅了,鼻子發酸:“飛煙姐姐,難爲你還記得我的生日!謝謝你…”
別人打她、罵她,倔犟的她,絕不會落眼淚兒。可是,她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好。哪怕一點點關愛,都能然她感動。
“傻妹妹,我怎麼會忘記?去年的這個時候,蘇師傅親自給你煮了一碗長壽麪。我跟著沾了便宜,也吃了一大碗呢!呵呵。”
蘇離兮放下手中的木棒子,趴在酈飛煙的肩膀上……
她低低地哭泣著:“飛煙姐姐,我好想我孃親兒!舞伎不能出宮,幾個月都沒有見到她了。”孃親兒,孃親兒,你現在的身體怎麼樣了?今天是女兒的生日,母女倆人卻不能相見。
酈飛煙安慰道:“沒事!咱們宮舞伎們雖然不能出宮,但是每過幾個月,家人卻可以來宮門口探訪。再過幾天,探訪的日子便到了。”
“我孃親兒身體不好,只怕來不了。”蘇離兮想到!
酈飛煙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我家酈姑姑定然會來,到時候,我幫你打聽打聽。安郡王不是一直派人照顧著蘇師傅嗎,所以你不必擔心。”
提到安水屹,蘇離兮的心黯然下來。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人家一直幫她照顧孃親兒?可恨,這半年的月俸都沒有了,不然可以拜託酈師傅帶回去,貼補孃親的生活。
“快把這雞蛋藏起來,回去以後一個人悄悄吃了。”酈飛煙將雞蛋塞進她的懷中:“姐姐我沒有什麼本事,幫不了你太多。”
蘇離兮嗚咽著:“姐姐,你對我真好!”
突然,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來:“在這裡……”
符靜蕭帶著一羣人走來,指著酈飛煙說道:“偷雞蛋的賊在這裡,我親眼看見酈飛煙鬼鬼祟祟進來廚房,她們水韻坊的舞伎都不是好東西,手腳不乾淨,整日裡摸東摸西!”
季馨子冷笑道:“原本,一個雞蛋也不值當什麼!可你這種偷竊的行爲,真真是可惡。”
酈飛煙手足無措地站起來,羞紅了臉:“季姐姐,對不起!今天是離兮妹妹的生日,我也是……”
“呸!”符靜蕭啐了她一口,厲聲罵道:“生日了不起呀!生日便可以去做賊?”
季馨子橫眉:“在我們金盞舞組,容不下這等偷竊骯髒之事,我今天若是不管教管教你,來日指不定還偷什麼呢?來人,給我狠狠打。”
上前幾個粗使的宮婢,揪住酈飛煙按倒在地,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啊…啊……”酈飛煙在溼涼的泥地裡翻滾著,發出痛苦的叫聲!這裡可不是水韻坊,再沒有酈姑姑護著她了。蘇離兮急忙上前,雙膝一軟跪在季馨子的腳下。
她雙手捧著那一個雞蛋,高高舉到季馨子面前,可憐巴巴地求情道:“季姐姐,雞蛋在這裡,我不吃了!求您饒了酈飛煙。”
季馨子將雞蛋抓過來,丟在地上用鞋子碾碎,碾得滿地都是蛋白蛋黃:
“作死的小昌/婦們,什麼不好學偏偏去做賊?金盞舞組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你是個什麼破爛東西,害得我失寵被皇上降級。我偏偏要教訓酈飛煙,你待怎樣?來呀,兩個一起打!”
無情的拳頭兒紛紛落在她們兩個的身上,蘇離兮和酈飛煙抱在一起,相互遮擋著對方,守護著對方!
她們兩個狼狽不堪,頭髮蓬面,廝打聲、叫罵聲、哭喊聲迴盪在半空中。
遠處的天空,漸漸升起了晚霞,又是一個夜晚,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