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你身子都變成一個徹底的女人了,怎麼還是一副鬥雞眼的兇狠模樣?一點兒柔軟服輸都不會!”
蘇離兮正在用最後的一點兒尊嚴和意志力,忍受著渾身的疼痛,對他---橫眉冷對、怒目相視!
一名年齡較大的牀幃宮女上前來收拾牀鋪,她從柔軟的絲棉褥子下面,抽出一方白色染血的絲帕攤開,她先低頭仔細辨別顏色,甚至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幾下……
而後,牀幃宮女跪在牀前,雙手恭敬地呈上帕子:“皇上請查閱,這是蘇娘子的元/紅帕子,經過奴婢多年經驗的判斷,她確實是第一次,決無作假之可能!蹂”
這是牀幃宮女的責任,若是發現有一點點作假,牀/上那位蘇娘子便立刻要被拖出去亂棍打死,尊貴的龍體豈能任人羞辱。,
蘇離兮驀然驚了一下,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帕子…該…
只見,那一方潔白的帕子上,散開幾點刺眼猩紅的梅花,上面還混雜著不知名的粘液水跡,一片一片的,散發出某種極其曖/昧的氣味。
任誰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羞恥的事情!
蘇離兮,那一直堅強的面色,開始泛起紅暈,屋子裡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那元/紅,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丟人呀。
看到雪白的帕子上那一朵朵盛開的鮮紅花兒,紈絝皇帝的神態緩和了一些。她畢竟是個完/璧!
他揮展一下衣袖,顯得非常大方的對蘇離兮說:“蘇離兮,看在你以前還算是遵守婦德,將自己的清白身子獻給朕的份上,朕也不想過度爲難你了。你現在就起來下/牀,給朕磕頭認錯,朕便賜給你一個名分,好叫你在後宮裡有一席生存之地。”
向他磕頭認錯?她何錯之有?蘇離兮憤恨地瞪著他,咬著下脣,一言不發……
大宮女昶菁在一旁怒斥道:“大膽的奴才!還敢用這般無禮的眼神直視聖駕?你的眼睛不想要了不成?”
她轉向皇帝,謙卑地言道:“皇上,蘇離兮如此無狀,按照宮規該當剜掉其雙目,以儆效尤!”
“剜掉雙目?嗬嗬,朕新得的美人,剛剛砸巴出一些新鮮的滋味來,就弄成個廢人,以後如何享用?”皇帝擺擺手。
昶菁點頭,對著蘇離兮言道:“皇上對你仁慈,蘇離兮,還不快點跪下謝恩,求皇上賜給你一個位分!”
蘇離兮直氣得渾身發抖:“我要出宮,我不稀罕什麼位分!”她要離開這裡,恨不能立刻飛離這裡。
“你…”昶菁很無語了!
皇帝看向那一方染紅的元/帕,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的桃花眼一骨碌,即刻壞笑起來:“不是說安水屹那廝兒進宮找人來了嗎?不能叫人家安郡王空手回去!賞,立刻將蘇離兮的這一方元/帕、賞給安郡王鑑賞鑑賞……”
霎那間,蘇離兮只覺得天昏地暗!
她剛剛還一直堅毅的心,立刻被他的一句話,擊打的全盤塌陷……
紈絝皇帝他真是厲害!他知道她最怕什麼,殺了她不怕、剜掉雙目也不怕,可他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便能將她打的趴倒在地。
紈絝皇帝瞧著她害怕的神態,臉上的壞笑更加濃郁:“告訴那安水屹,這蘇離兮又好、又美、又溫柔,朕很是喜歡她,留下來自己用了!”
聞言,蘇離兮徹底崩潰了,徹底輸了,她快要瘋了、要抓狂了……
紈絝伸手一把兒掐住她的臉蛋,邪氣十足的說道:“醜女,朕對你夠意思了吧?這是你的元帕,讓安郡王好好收藏起來留念!”
“…好歹,你們也曾深愛過一場,多少給人家留點兒念想!將來他若是想你了,隨時翻出來看一看,解解相思之苦。”
言罷,他惡狠狠將她甩在一旁,站起來要走……
蘇離兮趴在/牀/上/反應過來,收回自己眸子中的仇恨。
她慌忙伸出一隻小手,可憐兮兮的扯住紈絝的衣角兒,滿眼都是乞求的味道:“皇上,不要,不要這樣……”
紈絝厭惡地甩開她的手,整理一下衣袖:“蘇離兮你又變臉了?呵呵,可惜、朕不吃你這一套了。朕爲了給你解毒,親自當成解藥,整整一個下午,把自個累了個半死,你卻不知道好歹,對朕一肚子的怨恨?你走到現在這一步,全都是朕的錯嗎?誰叫你自己腦子笨,什麼人給你的荷包都敢佩戴在身上。你身上的藥性要立刻解,否則不是殘廢就是癱瘓,是朕救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當時是如何懇求朕救命的?是你自己答應朕,只要救你一命,做什麼都可以!”
一滴屈辱的眼淚沿著她的臉頰流下,是苦的、是鹹的、是痛的……
蘇離兮心中的痛恨到達了極點,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巧言善辯的男子?
昏君,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徹徹底底的紈絝昏君,她真想親手殺了他!
蘇離兮覺得自
己頭痛欲裂!她不敢想象,安水屹看到這元帕時的表情和心情……
“諾!……”那牀幃宮女雙手托起元帕高高舉過頭頂,倒退三步後轉身離開。
昶菁上前,恭敬地問道:“皇上,這小舞伎蘇離兮如何處置?安水屹還在慈宣宮裡等著要人呢,皇太后娘娘的人也等在外面,看來是不找到她就不罷休了!”
紈絝整理好衣袖,走到房間門口處:“既如此然…”
他回頭冷冷說道:
“直接將蘇離兮送到太后的慈宣宮裡去,她已經是朕的女人了,這怎麼改變?皇帝的女人能隨便讓給別的男子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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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空氣中有些暗香的味道……
天空的暮色,是稀薄的墨藍,有些難分是黎明或是傍晚!
慈宣宮,正殿……
安太后坐在大殿正中的黃花梨木雕鳳榻上,神態中肅然透著幾分威嚴!
她一身縷金百蝶繡暗花正黃緞襖,高挽烏髮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綰著朝陽九鳳掛珠搖釵。那長期高位者的氣度渾然天成,使人莫名承受著隱隱約約的壓力。
安水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平日裡儒雅與平靜全都消失不見,他滿臉是不加掩飾的怒色與隱忍。
大殿中的氣氛,有些僵持……
安水屹已經等了幾個時辰,要人!他坐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要人!
他的蘇離兮進宮以後,就莫名消失不見!
青梅等幾個丫鬟在宮門外守候良久,越來越惶恐不安,眼看那張御侍和劉月棠都出宮了,唯獨不見蘇離兮的蹤影?她們只得如實稟告安水屹。
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惶恐不安,瀰漫著安水屹的心頭!他們把蘇離兮怎麼了?
殺了、打了?拘禁了?
曾經,有人在宮裡莫名失蹤,竟是永遠都找不到了!這座雄偉宏大的宮,有時就是一座吞噬人不吐骨頭的宮!
安太后派出幾十名太監、宮女找人,找了若干個宮殿,將四處搜尋的裡裡外外……
直到將近傍晚的時候,纔有一個太監萎萎縮縮進來稟告:“回稟太后娘娘,找到蘇離兮娘子了!”
安水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不顧太后發問便自己先問道:“她在哪?”
那太監支支吾吾,畏懼地低頭說道:“外面,有紫辰殿的宮女過來,說是要傳皇上口諭!”
紫宸殿?安水屹愣住,心頭一緊。那時皇上日常居住的宮殿,就連后妃們也不得擅入。
安太后眼神複雜,看了安水屹一眼,平靜地說道:“宣那宮女進來吧!”
一個宮女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先向皇太后跪拜後,對著安水屹說道:“傳皇上口諭……”
宮女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大殿空中:“傳皇上口諭,舞伎蘇離兮誤闖紫宸殿,已經被朕收爲己用了…”
安水屹退後兩步,像是有一把兒尖利的錐子般,猛地扎入他的心裡,痛到極致!他身體晃了幾晃,跌倒呆坐在椅子上。
安太后的臉色當即變了,厲聲言道:“快把那個濺婢給哀家帶過來,大膽妖女,竟敢亂闖皇帝的寢宮?快去!”
安太后的玉手,捻起一方錦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眼眸中充滿了厭惡。她輕淺甩了一下錦帕扇風,似要將心中的鬱悶趕走!她心中暗歎,明天就要在安郡王府舉辦的喜事,難不成就要黃了?
這小舞伎真真是個惹事精!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自己的寶貝兒子?才第二次進宮,就有手段將皇上引到/牀/上去。
她就知道,出身舞伎的奴婢,豈有一個安份的?安水屹面色蒼白,內心如同驚濤駭浪般翻滾。
姑侄兩人相對無語,又等了一會兒。
天快黑了的時候……
王婉侍低頭走進大殿,小心翼翼的跪倒稟告:“啓稟太后娘娘,舞伎蘇離兮帶到!”
安太后冷臉言道:“把那濺婢帶上來!”這個奴婢出身的舞伎呀,怎麼就這麼不省心。
兩個宮女扯著蘇離兮走進大殿,將她丟在冰涼光滑的地板上。
蘇離兮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光著一雙腳,狼狽不堪!她的領口處,隱隱露/出白皙細長的脖頸,上面有幾塊明顯青紫的傷痕,甚是扎眼兒……
有宮女低聲訓斥她:“舞伎,見了太后,還不跪好?”
蘇離兮半個身子歪斜在地上,吃力的爬起要跪,她咬牙忍著,雙手撐住地板,努力彎腰跪好。
安水屹再也忍不住,顧不得這是慈宣宮,顧不得太后娘娘的冷眼,顧不得宮女太監們的詫異……
他大步衝跑過去,一把兒將她摟在懷中:“離兮、離兮,你還好嗎?”
猛地,擡頭見到他,蘇離兮渾身抖索一下……
這世上,有一種永遠無法說出的痛,哽在她的心口處,痛
得她又彎曲下腰身。她慌忙低垂下腦袋,讓烏黑濃密的長髮垂下,遮蓋著自己的半張臉,羞愧地無地自容,她如何有臉見他?
“離兮,離兮……”他一聲、又一聲,呼喚著她……
她不迴應,傻子呆子一般,低頭黯然垂淚!
安水屹的每一聲呼喚,都如同一刀、一刀,割著她脆弱的心……
他猶豫的伸手,想掀開遮住她面頰的頭髮,看看她的臉……
蘇離兮微微側頭,躲開他的手。她低聲哀求著:“別…別看我,我沒臉見你!…”
安水屹心如刀絞,摟著她單薄的肩膀,低聲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離兮別怕,我馬上帶你走,咱們回家。以後再也不讓你進宮了,就在家裡待著。”
家?她還有家嗎?
蘇離兮像個犯錯的孩子,縮著脖子,乾枯的嘴脣微微顫抖:“水屹,我現在…我髒了,很髒…你別碰我,我被別的男人……”
“傻丫頭……”
安水屹心痛的摟緊了她,像是怕她會隨時消失掉:“我還會在乎這個?只要你能活著就好,讓什麼狗/屁貞/潔都見鬼去,你一點都不髒,你永遠是我最純潔的離兮,我什麼都不在乎!”
“蘇離兮,我要你,我還要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不會嫌棄,不會在意,我只要你一個人!”他摟著她言道。
聞言,蘇離兮明明下午早已哭乾的淚水,這會子又像是開閘泄洪一般,不爭氣的紛紛落下。羞愧,傷心,內疚,她對不起安水屹。
她不可遏制地抽泣著!他還肯接受她這一副破舊不堪的身子?他不問原因,不問任何的理由,毫無芥蒂地接受她。
“回家、等養好了傷,你還是我的好離兮!……”
“我沒臉見你……”她抽泣著,積累已久的委屈堵在心頭:“我…我對不起你!……”
“離兮,你要忘記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以後,咱們兩個人誰都不許提這事,我還是愛你如初……”他說:“咱們好好過日子!”
她感動的稀里嘩啦,愈加覺得羞愧難當!水屹他,竟然一點都不嫌棄自己?
她猜想過很多結果,卻不敢妄想安水屹的原諒……
她實在是不配他!
安水屹是纖塵不染的君子,她卻是泥濘中爛掉的花……
“水屹,對…對不起……”她哽咽著!
安水屹溫情地用手抹去她臉頰的淚水,低聲哄著她:“離兮乖,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咱們現在就回家,我明天照常娶你,咱們熱熱鬧鬧辦喜事。”
安水屹一把兒將她橫抱起來,起身站在大殿中央。
他說:“太后姑姑,既然已經找到蘇離兮了,侄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就告辭了……”
安太后蹙眉,這像什麼話?這濺婢破了身子,如何還能入安氏家族的門?沒有這個道理。
安太后嘴脣動動,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安水屹低頭虛行了個禮,就抱著蘇離兮,轉身向大殿門外走去……
他剛剛走出兩步,就愣住了……
只見,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楊熠正站在大殿門口處,目光陰陰地注視著他們。大殿那殷紅的燭火反射在皇帝的身上,有些陰森可怖。
楊熠那冷冽無情的目光,從安水屹的臉上,再轉移盯到他懷抱中的小女子。
她蜷縮成一團兒,小白兔般受傷模樣,她緊緊依偎在男人的懷抱中,用披散的黑髮遮住住臉。
楊熠心中非常不爽,這可是爺兒用過的女人,你怎麼能摟摟抱抱?
安水屹冷冷瞥了皇帝一眼,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看到,他繼續向前走去……
“站住!……”
楊熠黑眸中閃動著冷酷:“安郡王要走可以,只是這賤婢蘇離兮?從今以後,別想再踏出天熙宮半步!”
蘇離兮心中一驚!
這紈絝昏君已經如願以償,自己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爛抹布一塊兒,他爲何還是不肯放過自己?不是聽說,紈絝對得到手的女子,都不再用心了嗎?
安水屹壓抑著滿腔的怒氣:“是嗎?那今日,本郡王就少不得要抗旨不遵了……”
“你敢!……”楊熠挑起眉頭,黑亮的眸中是隱隱的怒火!
皇上就要發怒了!
貼身侍奉皇上的胡老太監向後揮手,立刻有十幾名粗壯的太監,將安水屹和蘇離兮包圍成一圈兒。
蘇離兮驚恐地看著周圍的情形,一雙雙冷冷的目光直直瞪著他們。她的素手不由緊緊抓著安水屹身前的衣襟。她會不會連累水屹?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她便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南郡安氏一族雖然強大,安水屹卻從來不願意捲入漩渦紛爭,他頂著郡王的爵位,不過是舞文弄墨,手中沒有任何權利……
就連權勢滔天的安國公
,都不願意正面與皇上衝突!
畢竟,那紈絝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正統皇帝!
楊熠譏諷說道:“朕使用過的女人,豈容她流落在宮外、給朕丟人現眼,難不成讓她給朕戴個綠/帽子?”
“…你說你不在乎,可朕在乎的狠!哪有皇帝的女人、還讓她給別人做侍妾的?朕丟不起這個臉,朝臣們會怎麼嘲笑朕?蘇離兮就是死了,也要死在這座宮裡。安郡王就死了這份心思吧。”
安水屹毫不示弱,義正言辭:“皇上貴爲天子,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讓臣子們何以敬重爲君上……”
“安郡王慎言!……”
胡老太監上前打斷安水屹的話,一張老臉假笑著勸道:“安郡王三思,公然抗旨那可是削爵位、發配/流/放、掉腦袋的大事,就算是安國公也不敢公然與皇上做對,何況是您?”
蘇離兮蜷縮在安水屹的懷中,內心坎坷不安!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該如何收場?
她心亂如麻,開始痛恨自己了,一次又一次的連累他……
那胡老太監繼續說道:“郡王爺聰明一世,怎麼能糊塗一時呢?何必爲了一個小小的舞伎,得罪當今聖上!老奴多幾句嘴,您還是把這個小舞伎放下來吧,別惹皇上天庭之威……”
蘇離兮悲切的看著安水屹:“水屹…你別管我了…放我下來!”
安水屹不顧一切,拼盡全力保護她!她卻不想再讓他爲難,自己一個卑賤的舞伎,怎麼能連累郡王削爵?
他原本可以平靜而詩情畫意的生活著,現在卻統統被她打亂。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就讓她一個人承擔!她死不足惜,只盼他能好好的。
“別管我了,水屹,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