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兮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眼皮兒努力動彈幾下,終於還是耐不住體力,混混沉沉地睡過去了……しw0。【更新快請搜索】
這一路顛簸著,她頭暈目眩不分白天黑日,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時而噩夢連連,常常忘記自己是誰,又常常被無盡的痛苦和怨恨折磨著。
輝兒,可憐的輝兒已經被殺害了,是她自己信任了二十幾年的飛煙姐姐害了孩子。她要爲孩子報仇,要爲自己報仇,要艱難地活下去。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蘇離兮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眼睛依舊不能聚光,分散在四處是跳躍般恍惚的場景,周圍一片陌生的環境,簡易粗糙的桌椅和櫃子蠹。
“買胡餅了、買胡餅了……”耳邊傳來街市上紛亂的叫賣聲,樓下的路上有各色行人走動,似乎還有盥洗擰水的嘩啦啦聲響。
朦朧中,她的腦袋裡嗡嗡作響,看見胡榻前坐著一個人,正在用溼熱的手帕子給她擦拭著額頭,那婦人看見她空洞洞的眼神,喜道:“哎呀,蘇娘子醒了,老天爺保佑,這都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可算是清醒過來了。”
“水、水……”蘇離兮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已經耗盡了全身積累的氣力。
“唉,來了,水來了!”那中年的婦人托起她的身子,將一勺一勺蜂蜜水喂進她乾裂的嘴脣:“蘇娘子,您慢點喝。唉,真是可憐,被人害成這幅模樣。若是王爺見到了,還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樣子?髹”
蘇離兮喝喝、停停、飲用了小半碗溫水。她的精神緩和了一會兒,目光停留在那中年婦人的臉頰上:“你、你是……”
那中年婦人急切地看著她:“蘇娘子不認識我了?您仔細看看奴婢的臉,我是金嬤嬤呀!”
“金嬤嬤、金嬤嬤……”蘇離兮嘴脣微動,使勁在遲鈍的腦海裡搜刮著這個名字。
“哎呀呀,我在大齊敬王府中侍奉過您,做過輝兒少爺的乳母。上一次,若不是您放我離去,那安敬王早就把我剁成幾段了。”
蘇離兮黯淡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光亮,呢喃地語道:“你、你是西茲國的人?”是阿爾斯瀾兄長的人,是他派人來救自己的。
金嬤嬤嘆息一口,而後點點頭:“奴婢們總算是不負斯瀾王爺的重託,將您給撈出來了。可惜,得到皇后要害您的消息太晚,咱們雖然動用全力,可準備的時辰到底倉促了些,竟是讓您吃了這許多的苦頭,奴婢真是對不住您呀!”
幾滴溫熱的淚水從蘇離兮的眼梢流出,她鼻翼翕動著,喘氣有些急促。還活著幹什麼,她寧可死掉算了!
“孩子、孩子?”她渴望的望著金嬤嬤,他們又沒有將輝兒救出來?
金嬤嬤不忍看她的眼睛:“我們…我們事先不知道皇后將輝兒少爺帶過去,竟是一點點都沒有計劃,只能…只能,唉!”
蘇離兮癱軟地鬆懈下去,眼眸中是絕望的灰光。
金嬤嬤趕緊將她的身子放平了:“蘇娘子無需想太多了,咱們好不容易離開了天熙京都城,正在前往西茲國的路上。現在是戰時,有幾個關隘還是盤查很緊,暫時停留在這個小鎮子上,找了這家西茲國人開的客棧,給娘子將養將養身子。”
蘇離兮略微動彈一下,覺得自己的腿痛得厲害這才發覺上面纏著一圈厚厚的東西,被牢牢固定住了?
“我的腿,我的腿怎麼了?”蘇離兮疼得眉心直跳。
金嬤嬤言道:“娘子的小腿骨斷了,唉,真是想不到,那慕容皇后外表漂漂亮亮的,怎地心底如此歹毒?灌了毒藥還不消停,竟是叫人打斷了您的腿。先前,咱們偷搶了您光顧著一路逃跑,走到半道上才發現您腿部受了重傷。這一路顛簸著又損傷不少。不過,娘子請放心,隨行的人當中有一個西茲醫師,已經給娘子做了固定治療。”
蘇離兮儘管身子疲憊不堪,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我…我爲何在這裡?”
金嬤嬤在牀邊坐定了,溫和地言道:“蘇娘子剛剛甦醒過來,千萬別費力氣,您只管好好躺下休息,聽奴婢慢慢告訴您。我們能平安到達這裡,實在是不容易。這事說來話長,還要從一年前說起呢。”
長期以來,西茲國在天熙皇宮中一直安插有眼線兒,這倒是沒有多大稀奇的,各國皇宮中都有這樣的情況,隨時隨地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稍有不對就傳書回國。只不過看誰的能耐更大些罷了。
阿爾斯瀾王爺亦是有幾個眼線隱藏在皇宮裡,除了傳遞軍情和國事,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便是盯著蘇離兮,暗暗保護她的周-全。阿爾斯瀾對蘇離兮的愛慕,從來都沒有消減半分。
天熙復國後,金嬤嬤因爲擁有一張漢人的面容,再次潛入了京都城,埋伏在御膳房中做灑掃雜役。
那一夜,他們聽聞慕容皇后要動手,想要調遣更多的人手入宮已然來不及了。匆忙之中,他們動用潛伏在天熙宮裡的所有力量,將御膳房熬製的毒藥偷偷換成了無害的藥汁,喝下去吐血掙扎昏迷,看上去十分嚇人,卻不會傷害性命。
混入鳳儀宮裡的太監,是皇后的貼身近侍。那太監矇蔽慕容君梧,說蘇離兮已經沒有了呼吸,纔將她的‘屍體’偷偷運了出來,一路裝在馬車裡向西茲的方向逃跑。
慕容君梧大概想不到西茲國會插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在意一個低等妃妾的死活。她防備著瑾妃、防備著憐妃,防備著禁衛軍,就是沒有防備到這出其不意冒出來的西茲人,竟是讓他們得了手!
金嬤嬤傷感地言道:“沒有想到,那個瘋子皇后臨時起意,又將二皇子抱來殺害。我們猝不及防,人手不足,實在是無法救了升輝皇子。”若是分心去就楊升輝,只怕打亂了全部的計劃,就連蘇離兮都救不出來。
蘇離兮痛苦的閉上眼眸,無聲無息的眼淚珠子隨著臉頰流下,她寧可她們救下孩子,自己這個廢物活著有什麼用!
金嬤嬤低頭抹著眼淚:“我是升輝皇子的乳母,我心裡亦是難受的很。事到如今,乏天無力,蘇娘子節哀順變吧!這一次行動,我們潛伏於天熙皇宮的眼線全都暴露了,可謂是損失慘重。只怕斯瀾王爺也無法向西茲皇交代!”
房間門外,有人輕輕地敲門:“金嬤嬤、金嬤嬤……”
“蘇娘子稍安,是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金嬤嬤起身去開門,引著兩個男子走進來,他們都是西茲胡服的裝扮,渾身透著精幹和利索。其中那個年輕一些的男子,面容看上去十分眼熟。
他走到蘇離兮的牀榻前,低頭關切地看了幾眼,用生疏的漢話問道:“蘇娘子可感覺好些了?”
蘇離兮想了片刻,纔想起他是阿爾斯瀾的貼身侍衛薩迪克。她早在水韻坊的時候,便認識了他。上一次天熙與西茲賽舞,薩迪克也曾跟隨王爺一同進宮。
蘇離兮虛弱的點點頭,神態憔悴萬分,她是一點都不想說話。
薩迪克咧開大嘴,豪爽地笑道:“王爺念念叨叨這麼多年了,偌大個漢子被相思折磨的神神經經,快把我們這些兄弟耳朵都聽出繭子了,現在總算是把您弄出天熙宮了,不負王爺的重託。以後,您就是我們西茲國最尊貴的王妃!”
金嬤嬤介紹另一個老年的西茲人:“這位是商隊中的醫師,這些天都是他在爲娘子治療。”
那人向著蘇離兮點點頭,用生硬的漢話言道:“蘇娘子能夠恢復清醒了意識了,那身體應該是無礙了!”
金嬤嬤問道:“前邊關隘是否能通過,總是停留在這小鎮子上不安全,這裡畢竟還是天熙國的地界,若是被皇宮裡那個瘋婆娘發現不妥,追趕過來就前功盡棄了!”
薩迪克搖搖頭:“慶樂帝正在南邊和南越國開戰,雙方打得熱火朝天。天熙全國四處都是緊急戒備狀態,小皇帝唯恐西邊再出現狀況,將幾個關隘都死死把守著,來往各國商隊嚴格盤查,唯恐混入了奸細。我們跟著西茲的商隊通關,手裡握著路通文書,暫時沒有什麼危險。等過個兩三日,多使些銀兩前去疏通,應該就可以走了。”
猛然間、聽到楊熠的消息,蘇離兮的心中黯然而悲傷。愛到盡頭全都化做怨,愛有多少、恨有多少,誰能算得清楚?這是一段虐情,折磨著對方的同時又折磨著自己。
輝兒不在了,從此蘇離兮和楊熠再無任何的牽連了。
她要忘記這個男人,永遠的、徹底的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