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兮心中的疑惑更甚,西茲皇向來珍愛阿雅公主,怎麼會讓她給人做妾?
“那個男人是有名的殘暴兇狠,我聽說他已經取了三個老婆了。第一個老婆是投繯自盡,第二個老婆是吞金自殺,第三個老婆手段狠毒。他還有一大推的小老婆們,我嫁過去早晚會被人折磨死!”
蘇離兮是越聽越驚心,狐疑地問道:“不能吧?公主可是有什麼誤會?你這都是從什麼地方聽來的謠言。陛下不會將你嫁得這般差,定是有小人兒在你面前挑撥離間。你何不與皇后娘娘認真商討商討?”
阿雅站起來頓足,又氣又急的言道:“還不是爲了兩國和親,拿我去討好他們。我又不是一個禮物,我是一個人,就要被他們白白犧牲了。”
“楊貴妃這個老妖怪,她自己做了和親公主,便也要害我去和親。平日裡她就看我不順眼,處處想著法子陷害我。她在父皇面前進了讒言,說什麼南越國和海靖國的公主都嫁過去,我們西茲國也要表現出真心和誠意來,才能保住江山永固,邊界太平。先前要什麼珍藏的舞譜《六瑩》,我父皇都忍痛答應他們了,乖乖將東西送過去。現在又把我當成禮物了!逆”
“《六瑩》?”蘇離兮先是驚愕,後又露出羨慕的目光,她感慨地言道:“是【帝嚳】所作的《六瑩》呀,你們西茲居然有如此珍貴的舞蹈典籍?”
哎呀,早知道西茲皇宮藏有這等寶貝,她應該想辦法借來看幾天的,可惜現在來不及了,也不知道被誰給索要去了?那人倒是有幾分眼光兒,知道這些絕版舞譜都是稀世寶貝鼷!
“我哪裡知道什麼帝嚳?什麼六瑩?”
阿雅捂住臉抽泣,她撒嬌地扭著身體:“總之,我不要嫁給她,我不要去和親。千里迢迢的嫁過去,以後再也見不到父皇和母后了,也不能和小嬸嬸說說笑笑了。再說,那男人就是一個殘暴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多少人死在他們的鐵騎下?”
蘇離兮苦笑一下,慢悠悠端起一個茶盞:“你說了老半天,你倒是說說看,陛下究竟要你去哪個國家和親?”
“還能是誰?我才十五歲,那男人都三十歲了,整整大了我一倍。”阿雅咬脣恨恨的言道:“天熙的慶樂帝,楊熠!”
“啪嗒……”一聲兒,蘇離兮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板上,變得四分五裂!
她的面容變得煞白一片兒,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阿雅吃了一驚:“小嬸嬸,你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般難看?”
蘇離兮急促地喘息幾下,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意:“沒什麼,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我…我要去躺一下。”
金嬤嬤帶著婢女們進來,看到蘇離兮灑了一身的茶水,臉色大變:“王妃,王妃您這是怎麼了?快、快去叫醫(yī)師過來。”
一羣人包圍過來,左右攙扶著蘇離兮向內殿走去,只留下阿雅公主站在原地發(fā)呆,她莫名其妙的撓撓腦袋:“哎,本公主的午飯準備好了嗎?怎麼都不管我了……”
~~~※~~~※~~~※~~~※~~~※~~~
萬籟俱寂,燈影搖曳……
外頭的天色似染了濃濃稠稠的墨色,氤氳得黑黑沉沉,寢殿內點燃了兩盞昏暗的宮燈,分散著一絲絲橘黃的光線。
阿爾斯瀾擡手挑開一層薄薄的帳幔,瞧見牀榻中的蘇離兮穿著一身淡青水墨的絲綢褻衣,絲柔的烏髮隨意散亂傾瀉著。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著。蒼白的臉頰映襯著鋪滿枕榻的墨發(fā),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柔美。
他眷戀地看了一會兒,微微嘆息一下,知曉她向來睡眠淺,不願意擾了她的安睡。他正欲轉身離開,不想她睫羽輕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眸,卻是已經醒過來了。
蘇離兮微微半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一雙通透烏黑的明眸注視著他。
“吵醒你了?”阿爾斯瀾輕柔地說道。
他心中略感內疚,若不是聽聞她今天身體‘不舒服’,他也不會這麼晚了還來打擾。阿雅公主那個糊塗丫頭兒又闖禍了。
他曾經交代過多次,斯瀾王宮中無人敢在蘇王妃面前提起天熙朝的半點兒消息。無論天熙朝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無論天下的格局如何變幻,蘇離兮永遠生活在一個祥和美麗的‘世外桃源’中。唯有阿雅那張嘴巴防不勝防,偏偏她們二人又是極爲交好的。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彷彿看她幾眼兒便能夠安心了。
蘇離兮微微點頭:“無妨,我已經睡了幾個時辰了。”其實,她混混沌沌、似夢似醒的也沒有完全睡熟,他剛一進來,她便知曉了。
阿爾斯瀾言道:“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回去了!”
“兄長……”她弱弱地叫住了他:“我有話要問你。”
阿爾斯瀾停滯了腳步兒,緩緩地轉過身來,眸光中有些無奈,他自然知道她想要問什麼。阿雅哭哭啼啼一場鬧,將什麼都告訴她了!
蘇離兮向牀榻裡面挪動一下:“兄長陪我坐上一會兒!”
阿爾斯瀾遲疑片刻,便隨著牀邊坐到她的身邊,又將錦緞被子掖了掖:“說話歸說話,你身體不舒服,別再受了風。”
“嗯!”蘇離兮輕哼了一聲,兩個人默默相對著,低垂下眼簾,一時沒了聲響。寢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彷彿彼此心裡都憋著很多話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過了一會,他伸出手臂將她擁入了懷抱中:“沒事了,離兮,有我在呢!咱們的生活不會改變什麼,和以前一樣。你只管安心罷了。”
她的心頭兒一酸,輕輕依偎在他溫暖厚實的臂膀上:“可我爲何覺得心裡不安?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冒了出來?”
她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害怕平靜溫暖的生活會被打破。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安詳的日子,她已經習慣了心如止水的情緒,她已經習慣了沒有‘小九’的孤獨。
他隨著枕頭躺了下去,兩個人並肩依偎著:“什麼都不用想了。只要我還活著,就會將你好好的守護起來。蘇離兮是阿爾斯瀾的王妃,你是我的正妻,誰也不能搶走你,我要守護你一輩子。”
她的眼眸中緩緩溢出了淚光兒:“他們…他們就要過來了嗎?”
阿爾斯瀾沉沉地點點頭:“是!”
蘇離兮言道:“阿雅公主不願意和親遠嫁,何必強人所難?你向來疼惜這個親侄女兒,何不爲她說上幾句好話!”
阿雅公主這種天真爛漫、口無遮攔的性格,若是到了天熙後宮,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被人剝皮拆骨吞吃了。她可是深受其害之人,雖如履薄冰也不得善終!她與阿雅交好一場,豈能白白看著她前去送死?
阿爾斯瀾迴避她的眼神,卻道:“離兮,你不要管她的事情!”
蘇離兮靜靜盯著他看了半響,才又道:“請兄長告知離兮所有!”事到臨頭,她能逃避幾天?
“這?……”阿爾斯瀾沉默了下來。
“離兮既然已經嫁給了你,便應該與你夫妻同心,心無旁意,一榮俱榮。無論發(fā)生了什麼事情,離兮都願與你共進同退!”
阿爾斯瀾言道:“阿雅的婚事、我們誰都無能無力。兩國聯姻關係社稷,已成定局,再無改變,皇兄亦是無奈之舉!西茲國兵力弱小,不堪重負。近幾年屢屢被他們侵犯,敢怒不敢言。很多來往商賈損失慘重,邊界百姓們不得安生。”
“慶樂帝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他似乎有意效仿秦始皇誅滅諸國、統(tǒng)一天下!北戎國被滅,西蜀國被滅,都變成了天熙的若干個郡州,派遣漢人州官進行管制。慶樂帝又極其善於謀慮,暗中收買各國權臣,挑撥朝政不合,內槓火拼,消耗過度。”
阿爾斯瀾頗爲感動,夫妻幾年以來她很少表達心意,大部分時間都是做悶聲葫蘆,暮氣沉沉。如今,她能夠說出這樣誠懇的話語來,可見是真心與自己做一輩子夫妻了!就算他一味兒隱瞞著,西茲國將要面臨重大的事情,街頭百姓無人不知,風言風語到處流傳,她早晚都會知曉。與其聽旁人胡亂杜撰,不如將真相告知!
“他支持各國那些聽話的、弱勢的皇子們爭搶儲君之位,弄得人心惶惶,自相殘殺。他不費吹灰之力,不用派一兵一卒便收服了蘭秋等幾個小國。其它幾個國家各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南越國不僅獻上了嫡公主,還賠償了小半個國土,更是掏空了整個國庫。下一個、不知道會輪到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