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降生在斡難河畔的草叢裡。
這時已是距也速該搶得美婦訶額侖一年之後,這時訶額侖早已是也速該的原配妻子,成了孛兒只斤部落年輕酋長的夫人。這時孛兒只斤部落追隨著水草遷徙,過了一年逐草而居的日子,重又到了斡難河邊這片草地。
這天,訶額侖夫人帶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僕出了營帳,她們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車,徒步來到河邊。此時的斡難河水清澈而湍急,昨夜降了一場雨,雨不大,溼潤而和緩,像這樣的和風細雨在蒙古草原上還是很少見的,這裡的雨大多是十分惡劣的急風驟雨,人畜皆怕。
此時的斡難河邊空氣溼潤而清新,長草及腰,隨風起伏,景色極美。
訶額侖夫人此時已有十個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行動頗爲不便。女僕扶著她的手臂,在河岸上徐徐而行。
訶額侖夫人此時心中頗爲感嘆:“去年大約也在這個季節,她作爲篾兒乞惕首領的兒子也客赤列都的新娘,在他的護送下經過斡難河邊,不料卻被她現在的丈夫也速該搶來做了妻子,想來這事已過去一年了,現在她爲也速該懷下的孩子都快出生了。這一年裡,也速該對自己百般愛護,兩人感情日深,她這一生要好好地做也速該的夫人了,現在只盼能給他生一個兒子,那他會更加高興的。
想到也客赤列都,訶額侖夫人微覺一點憾意,不知他那天逃走以後怎麼樣了,但願他安然脫險,只盼他能娶上一好女子做妻子。想到那時二人訣別時她對他的話:“日後你再娶婦人,就讓她叫我的名字!”訶額侖夫人不禁黯然神傷,她嘆了口氣,唉,不想他啦。自己既已做了也速該的妻子,又很快要做母親,那就一心一意做一個賢惠的妻子和仁慈的母親吧。
想到也速該,她不免又有了一些擔憂,因爲前幾日也速該率部衆去征討塔塔兒人的部落,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塔塔兒部落是孛兒只斤部落的宿敵,也速該的祖父俺巴孩就是被塔塔兒人害死的,而孛兒只斤部也殺死過塔塔兒人的好幾代首領。因此孛兒只斤人與塔塔兒人之間的戰爭時有發生。
女僕見訶額侖蹙眉不樂,就到長草間採了一捧野花獻給夫人,訶額侖聞著野花的清香,心情稍稍好轉。
二人又行了一段,離部落營帳已遠,女僕提醒夫人該回去了,訶額侖點頭稱是,扶了女僕的手便欲迴轉。
轉身時,忽覺腹中一陣絞痛,訶額侖不禁抓緊了女僕的手臂,女僕連忙用力攙住夫人。
這時,訶額侖夫人腹中痛得甚急,女僕大驚,慌手慌腳不知如何是好。
訶額侖夫人額上滲出汗珠,但她卻十分鎮定,她對女僕說可能是自己今天走得遠了,動了胎氣,怕是要臨產了,讓女僕快去部落駐地喊人。
女僕答應著,飛跑著奔部落駐地而去。
訶額侖腹中墜痛難忍,她感覺自己可能馬上就要臨產,等不及部落裡來人了,她四下望了一望,掙扎著來到一個山包旁避風處的草叢裡,這處草叢長著密密的、齊腰深的野草,訶額侖掙扎著將自己藏身在草叢裡。不多時,草叢中傳出“哇”的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未來的蒙古大汗成吉思汗降生了。
這時正是中午,太陽高掛當空。訶額侖伸手在地上摸到了一塊石片,用石片的薄刃割斷了嬰兒的臍帶,扯一根長草將嬰兒的臍帶繫緊,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將孩子包裹起來。
訶額侖忍著生產後的巨痛,摸著懷裡的嬰兒,心中漾起一陣幸福和自豪:她爲也速該生了兒子了!
訶額侖禁不住掀開衣襟,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看他雖是剛剛出生,尚在啼哭,但見他額寬闊面,相貌非凡。
訶額侖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她自信這個兒子將來一定勇敢善戰,超過他的父親也速該。在12世紀的蒙古草原,還有什麼比勇敢善戰更可貴的呢?
女僕終於引了家人來了,他們趕來了一輛馬車,大家七手八腳扶訶額侖上了車。
回到營帳,給嬰兒洗身和換襁褓時人們不禁吃驚地“啊”了一聲,原來剛剛出生的這個嬰孩,此時已睜開了眼睛,人們感到他的細長的眼睛裡,那眼珠熠熠生光,刺人眼目,又有人看見這嬰孩右手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待掰開他的小手看時,見他手心裡竟握著一塊硬似石頭的血塊,血塊的形狀恰似一柄長矛的矛頭。
這消息立刻在部落裡傳開了,年輕酋長也速該的夫人訶額侖在草叢裡產下個男嬰,這嬰孩生下來便目光如電,手中握著矛尖樣的血塊!
翌日,也速該擊敗塔塔兒人班師回營,途中,已有人飛馬迎來向他報告了夫人爲他生下兒子的好消息,也速該大喜。
此次戰役,孛兒只斤部落大敗塔塔兒人,也速該衝鋒陷陣,所向披靡,戰鬥中,他親手殺死了兩個塔塔兒人的首領,一個叫鐵木真兀格,一個叫豁裡不花,這兩個首領也是塔塔兒人的勇士。也速該在班師的路上聞聽自己得了兒子,心中大喜之餘,也爲了慶祝大敗塔塔兒人,慶祝自己殺死敵方將領,於是立即在馬上宣佈爲自己新生的兒子取名爲“鐵木真”!
也速該縱馬急馳,回到部落駐地,滾鞍下馬,大步奔入自家營帳,一眼看見訶額侖夫人安祥地坐在營帳中,懷裡摟著孩子餵奶。
也速該不由分說奪過孩子,舉在眼前,左看右看,大喜過望,仰天叫道:
“我也速該有兒子啦!感謝長生天,賜我兒子!我兒子日後必成大器!”
這個時候,雖然也速該和夫人訶額侖以及所有看到這個孩子的人都齊聲讚頌這個孩子相貌非凡“日後必成大器”,但是當時並沒有誰知道,就是這個被後世史書形容爲“出生時頭角崢嶸,手握利矛血塊”的孩子,不僅在幾十年後成了“大器”,而且還成爲了整個蒙古草原的統治者,他所建立的蒙古鐵騎,統治、踐踏了大半個亞歐大陸。
這一年是公元116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