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金色雲海。
石柔站在雲海之上，原本虛化的身體此時近乎凝成實質。
“修神之體……嗎？”石柔看看自己的手掌。
連戰靠在世界樹的一片大葉子上，兩手背後愜意地抱著腦袋：“對呀，其實你要願意的話，也可以捨棄肉身，就用神之體和我一起留在這裡呀。”
“不要。”石柔一口拒絕。
“……切。”
“給我一片世界樹的葉子，我要帶回去種起來。”
“沒用的，它無法生長在凡土之中，除非你……”連戰似乎想到了什麼，拔下一片巨大的葉片遞給石柔，“喏，現在就種上。”
石柔也不多解釋，直接往息壤中一扔，白麟馬那羣傢伙自然知道把這個種起來。
“嘖嘖，所以說吞噬就是厲害啊，這麼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你就直接晉入大成境圓滿了，要不是繼續往前會受到天道的矚目，我都不會讓你停下來。”
“嗯，我也該回去了。”竟然已經耗費一年多了？她都沒有多少感覺……不知道師傅和爹他們如今都如何了。
“去吧。”連戰的笑容很平靜。
“嗯，走了。”石柔徒手撕開一個空間裂縫，身形踏入其中，消失不見。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金光的雲海中，飄蕩著這句嘆息。
……
上界天。
一年多的時間，天地之間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聖女蘇流翊的身死，隨即是靈器宗的內鬥和分化，再然後被帝耀星君和慕流雲一一吞噬，整個靈器宗在極短的時間內崩塌於世。
對此，仙陣宗積極的向神符宗遞出了求保護的橄欖枝，宗主親自不要臉的與彭萬里親切洽談，兩個老頭子一拍即合，決定抱團取暖。反正仙陣宗別的事情不愛，就愛在家裡擺陣玩，一般人想攻進去實在不是易事，就算是想從內部瓦解，人家忙著擺陣呢，沒空招呼你。
又鑑於石柔的關係，吃飽喝足等消化的帝耀星君和慕流雲消停了好一陣子。
只可惜帝耀星君暫時消停，不代表別的人也願意消停。
石千君眼見著帝耀星君吞噬的修士越來越多，修爲越來越強，越來越好似一個不可遏止和戰勝的龐然大物，決定先下手爲強，他先是去中重天找回了一臉懵的莫秋雨，再到神符宗與彭萬里和慕流雲洽談，還聯合了出逃的靈器宗修士以及縮頭烏龜仙陣宗，共同商議討伐執法殿和帝耀星君。
是時天下大勢已然萬分明瞭，執法殿絕對不會止步於吞併了丹鼎宗和靈器宗，下一步必然是對付原本就元氣大傷的神符宗和仙陣宗。若不想被人吃掉，只能反過來吃人，這個道理無人不知。
故而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個上界天就拉起了共抗執法殿暴行、共伐帝耀星君的大旗，以慕流雲爲首，攻伐帝耀星君。
而當石柔神魂歸位，自蓮華峰上靜靜轉醒時，早已是這一場戰役落幕的時候。
世人都希望慕流雲和帝耀星君能拼個兩敗俱傷，最後雙雙滅亡，可事情的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誰也想不到，當慕流雲和帝耀星君亮相爭鬥到白熱化的時候，天幕之中突然降下一道金色雷霆，萬鈞之威，突破了二人層層法光，直接降臨到慕流雲的身上！
慕流雲當空慘叫一聲，渾身黑氣驟然爆破，魔氣四溢，現出了魔王本體。
有天雷相助，帝耀星君終於佔得上風，傾盡全力將之殺滅。
等石柔趕來時，看到的便是硝煙滾滾，雷霆萬鈞，無數屍骸和鮮血堆積成河，帝耀星君滿身殘破地漂浮在半空中，目光中空洞無物。
“你來了。”注意到石柔，帝耀星君那漆黑幽深的目光裡終於亮起了一星兩點光芒。
“嗯。”短暫的震驚過後，石柔心中無限複雜。
她彷彿只是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已經改天換地。蘇流翊死了，殺絕死了，秦昊死了，嶽佟死了，慕流雲死了……還有許許多多她雖然並不親近但至少叫得出名字的人，都死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不過是人心的貪慾和自保在作祟。
有的人想盡一切辦法打破平衡，這樣纔可以尋求突破，有的人一輩子都在費盡心思維持平衡，不希望現有的東西被打破。
好像誰也沒有錯，只是大家所選擇的路不同而已。
“你好像……並不太生氣？”帝耀星君的語調裡，竟然莫名帶了一種淡淡的笑意。
“並不是，只是……沒有力氣再生氣了。似乎也找不到生氣的意義。繼續下去，不過你是殺我，或者是我殺你，然後捲進來更多的人，大家一起玩完。”
“……”帝耀星君微微沉默，忽然道，“這或許就是我很看重你的緣故吧。”
“嗯？”
“不想殺你，想留著你，想看你未來還能成長到什麼地步。不過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啊，修爲增長了以後，境界也隨之提升了。”
“嗯……”石柔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當換一種思路思考問題的時候，很多東西得出來的結論都截然不同。
頓了頓，石柔低頭道：“其實，你還是可以試試用別的方法的。”
“哦？”帝耀星君仰頭朝天上看了看，道，“那個小子是騙你的，就算化身成世界樹的種子，到達頂端飄出去，但也可能落回來，即便是不落回來，到了其他的地方，那也是重新開始，早已忘卻前程，又有什麼意思？”
“……”石柔並不意外帝耀星君會知道。他既然以脫離三界桎梏爲目標，想必對這個世間的真相早已明瞭。
“用強大的力量行走寰宇，纔是至真大道。”
“所以就要吞噬三界麼？”石柔低眉。
“其實在這一點上，你比我有更天然的優勢啊，至陽至陰，至熱至寒，吞噬三界都不會有雜質存在，否則你的修爲也不可能增長這麼快，不是嗎？”
帝耀星君此話一出，活下來在暗處潛伏和圍觀的修士俱都嚇了一跳。他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石柔其實也跟帝耀星君和慕流雲一樣，擁有魔頭的吞噬本性？
石柔蹙眉，道：“我跟你不一樣。”
帝耀星君道：“但是在現在那些人的眼裡，你和我一樣了。”
石柔沉默。
人心如此，對未知的恐懼，以及對不確定性的扼殺。
這個傢伙，偏要死命把自己跟他綁在一條船上啊……
……
萬里之外。
鳳隱塵恢復了自己本來的容貌，本來的名字，再不以石千君的外表也不以執法殿巡邏隊長的模樣來應對世人。
他需要有丹鼎宗昔日宗主的身份與仇恨，才能支撐起他用無數人的性命和鮮血去堆積慕流雲和帝耀星君的滅亡。
“如何了？”鳳隱塵滿身風塵，一臉狼狽，多少個日夜的精密佈置，耗盡心神，使得他比正常時候看上去老了許多。
昔年名震天下的三界第一美男子，如今也染滿了風霜和歲月的痕跡。
“回稟宗主，佈置好了。”他身邊一個老者恭敬回答道。
“嗯。”鳳隱塵目視遠方，他得到消息，說慕流雲戰敗身死，但帝耀星君還活著，只是身受重傷。
可誰也不能保證，帝耀星君不是在示敵以弱，一旦衆人強攻上去，他就會臨死爆發，拉所有人陪葬。
所以，最保險的辦法是直接將他封印在內，叫他再也不能出來！
“是時候了，開始吧。”鳳隱塵沉聲說道。
那老者微微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鳳隱塵？
“怎麼？”
“沒事，屬下這就去辦。”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否則要是被宗主知道石柔小姐正跟帝耀星君在一起，可就麻煩大了。畢竟這樣的時機千載難逢，不能因爲這一個人就失去！
所以，宗主……對不住了！怪只怪您的女兒，明明消失了兩年多，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嘶！”“嘶！”“嘶！”“嘶！”……
大地突然彷彿被巨力劈開，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幕直接從地底升騰而起，大地崩裂，山河倒轉，罡風呼嘯，炎火霹靂，構建這整個世界的四大本源之力，地水火風，在同一時刻暴動！
密密麻麻的精密繁複的大陣層層疊疊，交錯鉤織，使得石柔和帝耀星君幾乎不及反應就被封印了一道有一道。
“小心！”帝耀星君一把將石柔拉近自己懷裡，躲過了突然襲來的陣法光幕。
說是陣法，卻比這世上任何一道神兵都更加鋒銳，觸之即碎。
“我們往上走。”帝耀星君攬住石柔，急速向上。
然而，天幕之中，彷彿突然降下羅網，直接兜頭落下，帝耀星君和石柔差點就迎頭撞上！
帝耀星君眉頭微蹙，隨手一劍劈去，羅網應聲而斷，只可惜羅網層層疊疊彷彿永無止盡，在後面的羅網還來不及斷裂時，之前斷裂的已然重新彌合。
帝耀星君跟石柔突破了數層羅網之後，卻發現周圍更加舉步維艱。無數羅網瘋狂延伸，仿若觸手一般交織纏繞，妄圖吞噬其中的異類。
“呵……作出這樣的困殺陣，還真是下了血本。”帝耀星君哼聲一笑。
“你好像樂在其中？”石柔擡頭看他，正好與他的視線相撞。
“是啊。又不是我一個人被困在這樣的地方。”
帝耀星君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奇異而柔和的光：“有你陪我一起，豈不是也挺有樂趣？”
石柔微微沉默，忽而偏頭，略帶點漠然和傲慢道：“說的也是，反正，你從不認爲自己出不了這個地方。”
“我跟你想的一樣。”他笑著在石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兩個人的身影瞬間被無數交織的金色帶血的羅網淹沒，再也不見蹤影。
……
一年後。
自帝耀星君徹底被封印，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只不過執法殿卻並沒有解體或者崩散，相反的，它還在月朧的手上變得蒸蒸日上。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但這樣一個結果，卻是讓絕大多數人都可以接受的。
畢竟月朧和帝耀星君不同，她的性情並不殘暴，相反的，她這些年來一直都能稱得上“與人爲善”。
畢竟她是真正的天演師，可以推演這世間一切事情，所以，偶爾她心情好的話，給人一兩句提醒，就足以救下這個人的性命乃至整個家族。
所以，如今執法殿變成她當家，倒也沒有多少人非要把她拉下來不可。尤其是月朧私自解放了藥奴這種東西的存在，允許鳳隱塵重建丹鼎宗後，她在上界天的地位更是穩如泰山。
而對執法殿內部的人來說，月朧也從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既然月朧這位天機閣主說帝耀星君並沒死，恐怕日後還會突破封印闖出來，那麼他們這羣執法殿修士自然也得老老實實不折騰，不然光是月朧就有一萬種方法對付他們。
所以，三界空前絕後的安寧，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丹鼎宗舊址。
修建工作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對於修士來說，宮殿的建造易如反掌，可如何佈置護山大陣以及重新聚攏靈脈氣運卻是個費力的工作。
自一年前得知他的女兒石柔也被和帝耀星君封印在一起後，鳳隱塵心中一直就如一塊大石壓著，叫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石柔會在那個時候醒來，並且直接去見帝耀星君。
或者……他這個女兒對帝耀星君真的是有感情的？是他這個做爹的害了她的心上人？
可是……爲什麼偏偏是那個人呢？這世間大好男兒如此之多，又何必執著於那個瘋狂的魔頭？
鳳隱塵的心，此時極其煩躁，一方面他很希望帝耀星君真的死在封印裡面，又或者永生永世不要出來，另一方面，又希望有一絲希冀之光，能讓他的女兒出來團聚。
畢竟這整個三界，唯一真正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只有石柔。他甚至還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聞言軟語，告訴她她在自己心中有多麼重要。或許柔兒現在……心中還是怨恨著他的吧。
“嘿，鳳小子，又在這裡發呆呢？”彭萬里自從消除了自己心頭大患，修爲境界突然一日千里，竟然真的讓他跨越了天關，成功晉入天宇境，復又多出了萬年壽歲，此時樣貌反倒比以往年輕許多，看起來不過是不惑之年。
“嗯……”
“想女兒了？”
“是啊，天下做父母的又怎麼會有不惦記兒女的。”
“那當初小柔兒見到你一臉欣喜的時候，你還板著臉當衆訓她？”
“……求您老別再提這事了成嗎？我都後悔死了，腸子都悔青了……”鳳隱塵一臉糾結。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彭萬里擺擺手，道，“對了，最近靈器宗有人跑來找我說，期望我們幫忙重建靈器宗，你怎麼看？”
“我自己都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管他們？再說了，你上哪去找一個新聖女回來坐鎮？”
“說的也是。要是我的乖乖小徒孫柔兒在，說不得我還可以把她碰上聖女的位置，可現在人不是不在麼。”
鳳隱塵微微蹙眉：“那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那可不成，我們不管，不就被執法殿給鑽了空子？”
“您老還跟他們較近呢？”
“當然，月朧那個丫頭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再說了，帝耀星君明顯還沒死，不然她不會那麼淡定。”
“嗯……你覺得帝耀星君出的來麼？”
“時間問題吧。”
“！！”鳳隱塵神色一凜。
“若是柔兒未死，彼時再出現的帝耀星君恐怕會有所不同。”
“嗯？”這話他真是不愛聽。
“以他的實力，若是能超越這種桎梏出來，恐怕修爲會更進一層。”
“……”
“屆時，他真正的野心纔會曝露出來吧。”
“真正的野心……”
“當然，難不成你真以爲他就是個無腦子的吃貨？”
“……”感覺這天真是沒法聊了。
“其實啊……小鳳子你真的是幸運的。”
“您如果能不這麼稱呼我，我就感覺更幸運了。”
“殺絕那個小子……同樣是復仇者，卻沒有你這樣的運勢。”彭萬里微微一嘆。
鳳隱塵對殺絕也有所瞭解，昔年合歡宗覆滅後留下的孩子，恐怕終其一生都在想著怎麼覆滅聖女宮，殺死害他家破人亡的蘇流翊吧……所以不惜去任由蘇流翊差遣，隱忍數百年，只爲有朝一日能除掉蘇流翊。
相比目的達到最後身死的殺絕，或許他還能真正的重建宗門，確實是更爲幸運吧……
“唉，人老了就是話多，不說了，不說了。”
“總之，拭目以待吧。”彭萬里擺擺手，架起雲霧，消失不見。
……
又三年後。
封印，無盡領域。
“咬斷了嗎？還是沒咬斷？”醇厚的男聲。
“別催，好難咬。”略帶煩躁的女聲。
“嗯？……真沒用，這都咬不斷。”男聲略帶輕蔑和傲慢。
“要不你來咬？！”女聲炸毛。
“嗤。逗你的，別那麼經不起挑逗。”
“……麻煩你能正確用詞好嗎？”
“不過真是神奇啊，混沌元火和寒冰心竟然連金色血陣都可以吃。”
“哼，不是你說的世界一切都是由能量組成，只看誰的力量更強，就是誰作爲吞噬者嗎？這麼一看，你明顯太弱了好不好？”
帝耀星君隨手就斬斷幾根羅網，挑眉道：“這叫弱？”
“……我說的是吃！吃你懂嗎？！”
“那還不是你除了吃以外其他的都不行？”
石柔微微沉默：“我決定了，三天之內，不跟你講話。”
“誒？別這樣啊，我一個人呆這裡好無聊的，你這樣是在施放酷刑。”
“胡說，我纔不信你以前沒有一個人老實長時間的修煉過。”
“那以前是以前，現在不是有你在嘛，幹嘛還裝成只有我一個人？”
“……你真的很聒噪耶，我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帝耀星君。”
“噗嗤。”帝耀星君一把將石柔摟進懷中，笑著用下巴去蹭她的腦袋。
“喂，你放開我！你還有沒有一點執法殿殿主的樣子啊？你是大型人偶類布袋熊嗎？！”
“唔，不過你修爲倒是長得挺快，吃了不少羅網，現在都晉入天宇境了。看來那些傢伙爲了佈置這羅網真是下了血本，現在他們各宗門應該都消耗一空了吧？”
“哼，你不是都晉入修神境了嗎？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你又想打什麼歪主意？我警告你，就算出去了，也不許去四處找麻煩。”
“放心，螻蟻的麻煩，我實在沒興趣找，更何況，我感覺可以出去了。”
“什麼？”
帝耀星君微微嘆息：“天道在召喚我……”
石柔神色一驚：“你可以逃脫桎梏了？”
“嗯。原來修神境就是門檻，以前還真不知道……可惜，沒得吃了。”帝耀星君一臉惋惜的模樣。
“……你還是可以出去吃的。”石柔有些無語。
“呵呵，跟我一起出去？”帝耀星君注視著她。
然而，就在石柔準備回答之時。
羅網突然不斷地抖動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突然朝石柔和帝耀星君襲來，如一張幻化出來的無形大手，將二人緊緊一抓！
剎那間，羅網之中再無任何人影。
金色的雲海，漫漫無邊。
等石柔和帝耀星君回過神來時，二人見到的就是如此場景。
“……”這個地方石柔有些熟悉，難道說，可以出去了？可她還只是天宇境，真的沒問題嗎？
“哎呀，有門。”帝耀星君朝西方的方位一指。
只見漫天金色的光霞之中，一道洞開的大門自立於半空，彷彿在邀請人踏入。
“突然可以出去了，反而不想走了呢。”帝耀星君笑道。
“趕緊滾。”石柔白他一眼。
“走嗎？”帝耀星君問。
“不走。”
“……”
“不後悔？”帝耀星君又問。
“難得，你是在問我，而不是強行要求呢。”
“原來你希望我用強權？”
“噗。你是君無情嗎？”石柔忽然問。
“……”帝耀星君沉默。
“你希望我是誰？”
“我已經分不出來了。但是我能感覺到，這幾年中，有時候是你，有時候是君無情。”
“呵，真是敏銳。”
“你們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這一次帝耀星君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李星耀，我曾經最好的兄弟。我親手殺死了他。他是我這輩子，在吃人以後唯一禁錮的神魂。”
“你抹去了他的記憶，讓他在你身上活著？”
“很奇怪？”
“並不，而且你們都快融合成一個人了。你分得清彼此嗎？”
“沒辦法，因爲很後悔嘛……年少時不該那麼貪婪的，讓唯一能陪自己說話的人就這麼死掉了……”
“所以，我現在很珍惜你的。”帝耀星君一笑。
“我也是。”石柔如是回答。
“但是卻不願跟我走？”
石柔歪頭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問問？”
“嗯？”
“比如我師傅啊，師祖啊，爹啊，等等亂七八糟的，要不一起趁機會走了？”
“……”
“啊！還有月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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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蕭允，其他人都不會走的。”
石柔微微一怔，是啊，他們都很喜歡這個地方。
“那行，走吧。真是不知道，門的後面，會是一種怎樣的景象呢。”一聲輕笑，一步跨入金色的門中。
在金色大門關閉的瞬間，整個世間一片風起雲涌，無數瑞相頻頻出現，倒映出石柔和帝耀星君二人的身影，卻是直接隱沒於天際。
鳳隱塵呆呆看天，難道他太想念柔兒了，以至於出現幻境？！
“不好了！宗主！大事不好了……”一名丹鼎宗長老急忙來報。
“怎麼？”
“金色血陣……被破了！！”
“什麼？”鳳隱塵一驚，難道說……剛纔他所看之景……？
他終究……還是沒能再見柔兒一面啊……
執法殿。
月朧仰頭看天，露出幾抹寂寥的神情。
“走了啊，竟然都走了……那這整個天下，豈不是再也沒有看不透的人了？”似乎很無聊的樣子。
可她是天演師，演變天道無窮變化，通曉大道至理，便知三界一切事物。除非是跳出這三界外的東西，不然她都會知道。
就是不知道……下一次這樣的人，會什麼時候出現呢？
或者……蕭允有這個可能？
神符宗。
彭萬里看著靜靜仰頭看天的蕭允，看出他眼神中那濃濃的不捨。
在這個世間，對於蕭允來說，有再造之恩的是他這個師傅兼宗主，可最令他感到親近，走進了他心裡的人，應該還是石柔吧……
“想去天外？”彭萬里問。
“嗯。”
蕭允輕聲、堅定地應道。
（全文完）
PS：從三月中旬寫到十月底的文兒，在今天終於完結啦！撒花~~開心~~~下一篇文估計發文在十二月左右吧，敬請期待啦~麼麼噠(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