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言,我心悅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風(fēng)流,勾三搭四都沒關(guān)係,我都受得住,只要能讓我日日見著你,若是不能,我寧願去尼姑庵,寧願死去。”
“我不能沒有你。”她低低呢喃,嬌弱的聲音彷彿一記小錘,砸在李懷言的胸口上。
非他不可嗎?
他擡起手臂,猶豫之下,輕輕覆上她的脊背,一下下輕拍著安撫。
“你不是一個安於室的人,我都知曉,所以我不勉強(qiáng)你。”她慢慢鬆開他,揚(yáng)起一抹微笑,“我走了,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你了。”
她垂下眼瞼,轉(zhuǎn)身離開,李懷言愣在原地,怔怔看著她身影慢慢消失,那麼孤寂,可憐。
“世上還真有沈安安和蕭淵那樣的傻子。”他嘟囔了一句,摸了摸鼻子,心裡卻無端有些暴躁。
總覺得自己此事兒做的有些混賬。
人家那麼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被他逼成了這個樣子,他該有多欠打啊。
可要他下定決心娶回來,又有些糾結(jié)。
他回到躺椅中,重重摔了進(jìn)去,一臉的惆悵和無奈。
*
“姑娘。”
黑漆漆的拐角處,一個身影快速竄了出來,跑到了鄭月兒身側(cè),她往鄭月兒身後看了看,空無一人,不由有些失望。
“失敗了?”
鄭月兒沒有回答,只是拿帕子輕輕擦拭發(fā)紅的眼角,面色很是平靜。
“姑娘,若是連李國公都不願娶您,那您豈不是真要被送去尼姑庵,怎麼辦啊?”丫鬟急的都快哭了。
鄭月兒擰著眉,也有些不安。
她都離開他不能活了,他竟是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不愧是流連花叢的常客,忍耐力當(dāng)真了得。
丫鬟開始低聲的哭,“早知如此,還不如嫁給五皇子呢,也不至於被送去尼姑庵啊。”
她就說,姑娘這一步走的太冒險了。
“便是去尼姑庵,也比嫁去皇室強(qiáng)。”鄭月兒眸子清明。
皇宮那是什麼地方,連申尚書都說沒命就沒命了,她豈會有安穩(wěn)日子過。
丫鬟哭的稀里嘩啦,鄭月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拿帕子給她擦拭眼角,“好了,別哭了。”
“姑娘,您好不容易尋到機(jī)會偷跑出來,這次回去一定會被老爺送走的。”
鄭月兒也憂心忡忡。
身後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在寂靜的夜色中尤爲(wèi)清晰,丫鬟立即頓住了哭聲, 擡頭看去,眸子微微睜大。
鄭月兒心有所覺,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沒關(guān)係的,我不後悔,若是不能和心儀之人執(zhí)手,這輩子居於廟堂也不錯,至少我爲(wèi)自己勇敢爭取過。”
李懷言聞言,心裡更加不舒服,深深的自責(zé)。
“鄭姑娘。”
鄭月兒身子一僵,猛然回過身,清澈的眸子從歡喜到失落,直至化爲(wèi)沉寂,看的李懷言心口發(fā)揪。
“這麼晚了,你怎麼出來了?”
李懷言掙扎片刻,緩緩開口,“我有話要對你說。”
鄭月兒抿脣,吩咐身側(cè)丫鬟去一旁守著。
寂靜的小巷子裡,就只剩他們兩個人,彼此對望,鄭月兒率先開口,“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困擾?”
“你別放在心上,便當(dāng)我今晚從不曾來過,那些話…也只是隨口之言。”
她微微垂下頭,耳根子通紅,十足的大家閨秀,一度讓李懷言覺得方纔撲在他懷裡哭的泣不成聲的姑娘是自己的幻覺。
也是,能讓一個大家閨秀做到那般地步,實(shí)屬不易,終歸是自己的不是,先招惹的人家。
當(dāng)初他數(shù)次翻牆和人姑娘私會,不就是蓄意勾引嗎,若是將人害的攪了頭髮,他還是個人嗎。
“你,別哭了,我明日就去找你爹提親。”
鄭月兒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似乎是呆住。
“你說什麼?”
“我說我娶你。”李懷言緊緊皺著眉,“不過你方纔說的話,算不算數(shù)?”
鄭月兒眨了眨眼,淚珠立即掉了下來,“什麼話?”
“我生性風(fēng)流貪玩,你都受得住?”
鄭月兒擰眉,面色有一絲猶豫,李懷言一瞅,立即就後悔了自己方纔的衝動,“你想反悔,莫不是你方纔都是騙我的?”
他表情震驚,大有你敢說是,我就立即走人的意思。
鄭月兒,“……”
她忍!等成了婚再說。
“當(dāng)然不是。”她垂下頭,很是黯然,“我受得住,只要和你在一起,但你不能……太過分。”
李懷言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得寸進(jìn)尺道,“你說的過分,是指什麼?”
鄭月兒下意識想說,豢養(yǎng)美婢,流連勾欄瓦舍,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我可以不管你在外面怎麼樣,但你不許將人領(lǐng)我面前來,我會傷心難過。”
李懷言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兒。
若是如此,那這親,也是可以成的,有了正室夫人,又可以隨便逍遙,豈不是人間最大的美事兒。
“那…行,你回家等著吧,明日我就去提親。”
“不過你可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不能反悔。”他可受不住管束,爲(wèi)了一朵花放棄整個花圃,那不是他作風(fēng)。
鄭月兒磨了磨牙,面上依舊笑吟吟的,透著歡喜和嬌羞,“好,那我等著你。”
“嗯,”李懷言很是靠譜的將主僕二人送回了鄭府,並且?guī)兔Ψ瓲澔厝メ幔庞崎f離開。
“姑娘。”丫鬟皺巴著一張臉,“奴婢怎麼覺得,那李國公比尼姑庵還要不靠譜?”
“那你是去尼姑庵當(dāng)尼姑,還是去李國公府當(dāng)掌事大丫鬟?”
丫鬟糾結(jié)了一瞬,“還是去李國公府,至少有吃有喝,不用青燈古佛,可是奴婢怕姑娘您受委屈。”
鄭月兒滿臉鬆懈,“不用日日擔(dān)心受怕,如履薄冰的活著,就不算委屈,李懷言雖風(fēng)流,但不是個壞人,不會對我差到哪裡去的。”
“他這樣的人,對誰都花心,根本就不存在寵妾滅妻,我這一生,一心一意是求不到了,嫁給他安穩(wěn)一世,也挺好的。”
丫鬟撇著嘴,輕輕嘆了口氣,可也知曉,這已經(jīng)是姑娘最好的選擇了。
鄭月兒把玩著腰間的玉佩,突然說道,“何況他是個心軟,良善之人,以後未必不能調(diào)教成一個完美夫君。”
丫鬟看著自家姑娘的笑,一股惡寒從心底慢慢升起。
*
梧桐苑,一夜的荒唐,二人都累的厲害,蕭淵擁著她還睡著,耳邊卻傳來了嘈雜聲。
他蹙了蹙眉,輕輕遮住了沈安安的耳朵,怕將她吵醒。
片刻後,慶安的聲音在窗櫺響起,“主子,李國公來了,說是有要事兒。”
蕭淵擡眸看了眼還不曾徹底亮的天兒,眉頭緊緊蹙了起來,“讓他閉嘴,再吵就扔出去。”
“是。”
怕李懷言吵醒了沈安安,蕭淵輕手輕腳的把她放在一旁枕頭上,慢條斯理的起身穿衣。
收拾妥當(dāng)出門,便見李懷言一身藏青色錦袍,束著玉冠,一臉的意氣風(fēng)發(fā),等候在連廊另一側(cè)。
一旁長椅上,凌辰逸半闔著眼,昏昏欲睡,顯然是沒有休息好,估計(jì)也是和自己一樣,被硬生生薅起來的。
蕭淵見他穿的人模狗樣的,不禁蹙了蹙眉,“又玩什麼花樣?”
他第一想法就是,莫非哪家青樓又來了惹眼的花魁?
可管他什麼事兒?
“進(jìn)去說,進(jìn)去說。”李懷言笑的一臉桃花,轉(zhuǎn)身又將椅子上的凌辰逸拽起來,拉進(jìn)了書房裡。
“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兒。”凌辰逸打了個哈欠,不甚友好的說。
李懷言輕咳一聲,“我今日要去下聘,你們兩個身爲(wèi)我的好友,自然要陪我一同去。”
“……”
“……”
凌辰逸眨巴了下眼,似乎是沒聽清,“你方纔說什麼?”
蕭淵也靜靜看著李懷言。
“下聘啊,我要娶妻了?”
“和誰?”
“鄭家姑娘,鄭月兒。”
“……”
二人再次沉默,對視了一眼,凌辰逸瞌睡都清醒了,“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