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三章父親的淚

玉香兒離開顧家時(shí)天還亮著。

門口小路上傳來賣豆腐的聲音,高一聲,低一聲,還有敲打木梆子的聲音。那聲音,在這死氣沉沉的坊子碳礦區(qū)顯得尤其清爽。

玉香兒腳步遲疑了一下,她皺皺眉頭,她很快鎮(zhèn)靜了下來,她大踏步向前走著,她很快走近了賣豆腐的,她亮著嗓子喊了一聲,“賣豆腐的!”

“唉,這,這位小姐,您要買塊豆腐嗎?”

“是呀,這豆腐怎麼賣的?”

“一角兩塊!”賣豆腐的是一個(gè)三十多歲的漢子,他身材高大,他模樣清瘦,有點(diǎn)滄桑;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破油氈帽,露在帽沿外邊的頭髮向兩邊支愣著,和他臉上爛七八糟的鬍子攪和在一起,分不清哪是鬍子?哪是頭髮?一樣的黑色;他一張口,紅色的脣角向兩邊咧了咧,漏出雪白的牙齒,那麼憨厚;一雙關(guān)公眼,笑瞇瞇的,很是溫和。似乎這雙眼裡住著陽光,非常明亮。

他一邊把肩上挑著的擔(dān)子輕輕放在了路邊上,他一邊偷偷瞄了一眼玉香兒。

玉香兒往前湊了湊,她彎下腰伸出兩根手指撩起蓋著豆腐的蚊帳布,“吆,您這豆腐還挺新鮮呢,給來兩塊,那一塊麻煩師傅給顧家送去,他的婆姨躺在牀上生病呢,怪可憐的!”

“好,好!”賣豆腐的漢子嘴裡一邊應(yīng)著,他一邊熟練地抓起切豆腐的鐵片,他一邊壓低聲音說,“坊茨小鎮(zhèn)有急事,讓你去一趟!”

玉香兒點(diǎn)點(diǎn)頭,她擡直身體,噗啦噗啦雙手,笑盈盈地說,“師傅啊,您把這一塊送到紅房子,俺這手呀不願(yuàn)意接觸這水淋淋的東西,俺心裡有點(diǎn)彆扭……”

“好,好說,俺先給顧家送去一塊,顧家就在眼前,離著近,然後再去您的紅房子,您看可以嗎?”

“隨您!”玉香兒一邊說,一邊扭著身子向火車道方向而去。

躲在門洞子裡的小敏聽到了玉香兒與那個(gè)賣豆腐大漢的對(duì)話,她只記得那個(gè)賣豆腐的竹筐裡有她家的一塊豆腐,她真的很高興,她就那麼緊緊盯著賣豆腐的漢子,生怕他悄悄溜走。

“小姑娘,給!”

小敏攤開一雙小手。

賣豆腐的漢子把一塊軟綿綿的豆腐放在小敏的手掌心裡,放不下,眼前的豆腐在小敏手裡上下顫抖。

小敏滿心歡喜地盯著手裡熱乎乎、白嫩嫩的豆腐,她家飯桌上有多久沒見豆腐了,她都記不清了,她真想張開小口咬下一塊,細(xì)細(xì)地嚼著……她突然想起了眼前還站著賣豆腐的漢子,她急忙擡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是顧小敏第一次與這個(gè)賣豆腐的漢子面對(duì)面,眼前的男人一臉憨厚,一臉的慈愛,還有一臉溫和的微笑。

她急忙深深鞠躬,“謝謝您!”

“不客氣,小丫頭,下次,如果俺再來你們這邊,一定給你家留下一塊……”賣豆腐的漢子一邊說,一邊挑起擔(dān)子走了。

1933年冬天,古北口戰(zhàn)役緊張,黨組織讓喬丹霞他們想辦法炸燬日本人的運(yùn)煤火車,阻止鬼子得心進(jìn)尺蠶食北平。

第二天夜裡,坊子火車道那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還有刺耳的警笛聲,還有沖天的火光,那種聲音久久迴盪在坊子礦區(qū),嚇醒了住在礦區(qū)的所有人,一時(shí)間狗吠雞跳,睡夢(mèng)裡的小孩被嚇醒,大哭,哭聲與慌張的尖叫聲在空氣裡漂浮,被警笛聲掩蓋。

是喬丹霞他們用身體炸燬了坊子車站的倉庫和臨近倉庫的火車道,給古北口的將士爭(zhēng)取到了一次小勝利。

但是,鬼子只用了一個(gè)星期時(shí)間重新修復(fù)了坊子火車道,他們繼續(xù)肆無忌憚地一車皮、一車皮掠奪著中國的煤炭。

日本鬼子爲(wèi)什麼這麼囂張跋扈呢?他們一邊明目張膽地開挖著中國的礦物資源,一邊發(fā)動(dòng)侵略戰(zhàn)爭(zhēng),一邊把中國老百姓當(dāng)成他們的奴隸,誰能想明白呢?

顧慶坤也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喬丹霞那個(gè)漂亮的、柔弱的女人怎麼會(huì)那麼勇敢呢?她的命還是命嗎?她二十多歲的人生被那爆炸聲帶走,值得嗎?

就在這年冬天顧小敏的母親也死了。

生命殉落如同凋零的花瓣,她不捨得匆匆落入塵埃;她在她住的小屋門前徘徊,拖著縹緲的靈魂;她在她女兒和她男人眼前哭啼,流下兩滴淚;她在風(fēng)裡旋轉(zhuǎn)、掙扎,依依不捨。

顧小敏母親嘴裡最後唸叨著“三丫頭,三丫頭!”

她心裡不只是不放心留在她男人身邊的小敏,還有她的大敏二敏……兩顆淚滑出她黯淡無神的、深深凹陷的眼眶,落在她清瘦蒼白的臉上,她艱難地?cái)E擡眼皮,瞄了瞄她身旁的男人一眼,她又用哀憐的眼神看看小敏,“小敏……我可憐的丫頭啊……俺去了,俺去找你小姨……”

顧慶坤哭了,“放心,三丫頭永遠(yuǎn)留在俺的身邊,你,你放心,你……”

在慌亂之中,顧慶坤看到他的婆姨永遠(yuǎn)地合上了眼睛,“不,不,你不能這麼走了……俺還有話要說……”他嘴裡的話帶著他傷心的淚,還有顛三倒四,他蒙了,他不相信他的女人就這樣匆匆離他而去。

十七年前,八歲多點(diǎn)的一個(gè)小女孩來到了他顧家。他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十多歲了。他沒覺得那個(gè)細(xì)瘦又膽怯的女孩就是他未來的婆姨,他只覺得好玩,他欺負(fù)她,他用彈弓打她,他用一把殺豬刀嚇唬她,她從不反抗,她只用一雙小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哆嗦,任由石塊彈珠打在她的頭上,她的背上。不知她疼不疼?反正她沒哭。

有時(shí)候他也可憐她的忍讓,他想帶她出去玩玩,看看院子牆外面的光景。被他母親看到了,母親跳著腳、咬著牙罵他,母親一邊罵他,一邊把那個(gè)可憐的生命拽走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把她拖進(jìn)柴火房關(guān)起來,母親手裡抓著一根粗大的藤條打她,一邊打,一邊罵,“這麼點(diǎn)就不安分,長(zhǎng)大了還了得,說,以後還敢不敢踏出顧家大院一步?還敢不敢偷懶?還敢不敢勾引大少爺……”

他蹲在柴火房門口外面,他本可以衝進(jìn)去救她,他沒那麼做,因爲(wèi)她沒有喊叫,更沒有求饒,他以爲(wèi)她真的是皮厚,抗打!出手救她的往往不是他,而是他的二弟顧慶豐。

天黑之前,她照舊來給他送洗腳水,他看到她眼圈腫腫的、紅紅的,他又心升憐憫,他想安慰她幾句,她一扭身走了。從此以後他們之間沒有多餘的話……直到她十四歲那年,他們才真真正正做了夫妻。可是,她依舊是唯唯諾諾,依舊把他當(dāng)大少爺,任由他欺凌、打罵。

顧慶坤知道他的女人不是鐵打的,那是她的忍讓和逆來順受,更是顧家的三從四德捆綁住了她,讓她只能忍氣吞聲。

顧慶坤抱著頭蹲在院子裡,他的臉上流著淚,一直流到他的下巴頦上,順著他寬大的下巴頦落到了地上……那不是酒,那的的確確是顧慶坤失去他婆姨的痛苦與後悔的眼淚。

“她也許不該死!”這是顧慶坤腦袋裡最清晰的思路,也是從他嘴裡吐出的最多的一句話。他一邊哭,他嘴裡一邊叨叨咕咕。

前一天,他把喬丹霞的事情悄悄告訴她時(shí),她反而非常平靜,她的平靜讓他吃驚,似乎她早已經(jīng)料到會(huì)有那麼一天。

她說:“小妹說,咱們中國人太懦弱,所以活著窩囊,給了倭寇趁虛而入的空隙……”

這個(gè)嫁給顧慶坤的小女人,最後那晚上說的話,也說出了她的心聲,只因爲(wèi)她懦弱,她才一次次忍受她丈夫的打罵。

人善有人欺,這句話就是顧小敏母親活了一輩子的總結(jié),不,也是當(dāng)時(shí)所有軟弱的中國老百姓的心聲,他們一次次忍受倭寇的欺壓,更有一些腐敗的、崇媚洋外的官僚,對(duì)外國人唯唯諾諾,反而對(duì)中國老百姓虎視眈眈。

從小敏母親離開的那天開始,顧慶坤變了,他變得沉默寡言,還有滿臉的憂鬱。他的酒癮也戒了一半,他也不再隨便發(fā)火。

每天推開院門,可憐的小女兒就向他飛奔而來,“爹,爹……”

他的心一顫,他慶幸自己還留下了這個(gè)唯一的女兒。

“爹,俺熱了粥,還有一塊饃,給您留著,俺沒吃,母親說,爹在礦上累了一天,要吃乾糧……”

顧慶坤彎下腰一把抱住他的女兒,他滿臉流淚。

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四章後母第三十二章無事不登三寶殿第二章 母親的不放心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六十章溫暖的燈第十一章遇到惡人第八十四章結(jié)冰的血第二十五章 嫵媚的護(hù)士長(zhǎng)第六十五章小鎮(zhèn)上第三十四章顧慶坤哭了,笑了第三十六章梔子第四十八章惶與驚第七十六章險(xiǎn)與惡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一百零五章 明第一百零八章 孟家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九十六章 惶惶不安第十五章 雜亂無章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八十三章秋末初冬第九十四章 臘月二十三第九十章一個(gè)住在墓地裡的老人第三十一章許家的燈亮著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十三章 焦與灼第七十二章相逢不相識(shí)第六十一章自鳴得意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八十三章秋末初冬第七十四章蕭瑟與凋謝第一百零八章 孟家第十九章令牌第三十六章梔子第九十二章 醒第三十三章酒館裡第八十五章捨己第十二章 閔家第七十一章日本料理店第九十五章 內(nèi)憂外患第一百章 寒與冷第四十九章趙媽的兒子在哪?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五十八章秋天的花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六十六章好人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七十一章日本料理店第三十一章許家的燈亮著第八十八章迎風(fēng)冒雪第八十七章離開青峰鎮(zhèn)第十五章 雜亂無章第六十章溫暖的燈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八十九章遇到土匪第二十八章 戲裡戲外第五十三章人心險(xiǎn)惡第七十四章蕭瑟與凋謝第九十八章 丫頭回來了第二十九章 是人還是鬼?第九十七章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第九十二章 醒第九十二章 醒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五十章二丫頭夏蟬第一百零九章 進(jìn)門第二十三章 女孩沃.仟溪第一百零九章 進(jìn)門第三十八章麪館遇好漢第五十章二丫頭夏蟬第七章 許家第八十章燃燒的怒火第八十八章迎風(fēng)冒雪第五十一章爲(wèi)什麼流淚?第十二章 閔家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十六章橫生枝節(jié)第一百零六章 星星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九十五章 內(nèi)憂外患第三十三章酒館裡第二十八章 戲裡戲外第八十二章悸與恨第十章 憂與惶第三十二章無事不登三寶殿第一章 黑暗裡的淚第十二章 閔家第四十五章美人兒愛英雄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111章 善與惡第三十五章不平靜的夜
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四章後母第三十二章無事不登三寶殿第二章 母親的不放心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六十章溫暖的燈第十一章遇到惡人第八十四章結(jié)冰的血第二十五章 嫵媚的護(hù)士長(zhǎng)第六十五章小鎮(zhèn)上第三十四章顧慶坤哭了,笑了第三十六章梔子第四十八章惶與驚第七十六章險(xiǎn)與惡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一百零五章 明第一百零八章 孟家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九十六章 惶惶不安第十五章 雜亂無章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八十三章秋末初冬第九十四章 臘月二十三第九十章一個(gè)住在墓地裡的老人第三十一章許家的燈亮著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十三章 焦與灼第七十二章相逢不相識(shí)第六十一章自鳴得意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八十三章秋末初冬第七十四章蕭瑟與凋謝第一百零八章 孟家第十九章令牌第三十六章梔子第九十二章 醒第三十三章酒館裡第八十五章捨己第十二章 閔家第七十一章日本料理店第九十五章 內(nèi)憂外患第一百章 寒與冷第四十九章趙媽的兒子在哪?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四十七章雨小了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五十八章秋天的花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六十六章好人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七十一章日本料理店第三十一章許家的燈亮著第八十八章迎風(fēng)冒雪第八十七章離開青峰鎮(zhèn)第十五章 雜亂無章第六十章溫暖的燈第六十四章丫頭做不到呀第八十九章遇到土匪第二十八章 戲裡戲外第五十三章人心險(xiǎn)惡第七十四章蕭瑟與凋謝第九十八章 丫頭回來了第二十九章 是人還是鬼?第九十七章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第九十二章 醒第九十二章 醒第六十七章苗先生家第五十章二丫頭夏蟬第一百零九章 進(jìn)門第二十三章 女孩沃.仟溪第一百零九章 進(jìn)門第三十八章麪館遇好漢第五十章二丫頭夏蟬第七章 許家第八十章燃燒的怒火第八十八章迎風(fēng)冒雪第五十一章爲(wèi)什麼流淚?第十二章 閔家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七十五章秋夜涼悽悽第十六章橫生枝節(jié)第一百零六章 星星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九十五章 內(nèi)憂外患第三十三章酒館裡第二十八章 戲裡戲外第八十二章悸與恨第十章 憂與惶第三十二章無事不登三寶殿第一章 黑暗裡的淚第十二章 閔家第四十五章美人兒愛英雄第七十八章三丫頭病了第三十七章天在流淚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111章 善與惡第三十五章不平靜的夜
主站蜘蛛池模板: 志丹县| 墨竹工卡县| 游戏| 岫岩| 盱眙县| 宜宾市| 巨鹿县| 宁乡县| 慈利县| 名山县| 南部县| 普兰县| 车致| 和顺县| 中超| 徐州市| 赣榆县| 牙克石市| 和林格尔县| 永和县| 浦县| 黔江区| 弥渡县| 那曲县| 绍兴市| 芜湖市| 淮安市| 札达县| 北安市| 绵竹市| 多伦县| 铅山县| 扶风县| 新宁县| 阜平县| 临沭县| 金塔县| 望江县| 易门县| 防城港市| 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