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許昌，曹府！

曹操端坐在書房內，陰沉著臉色，雙眼有些浮腫，似乎剛哭過一場。

下首處立著幾個文臣。荀彧、荀攸、賈詡，還有一個乾瘦的老者，是許久都沒有露面的程昱。另外，在一個角落裡，還有一箇中年文士，唯唯諾諾的站在黑暗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這個人，這正是司馬懿。

司馬懿自從潼關之戰後，就跟隨曹操出謀劃策，一路上，曹操對司馬懿十分賞識。正在司馬懿以爲前途似錦的時候，突然從天水傳來噩耗：夏侯淵戰死了！

曹軍中，能夠統帥一軍的大將不少，但是真正達到夏侯淵位置的幾乎沒有。夏侯淵是曹操的族弟，忠心不二，且作戰勇猛。素來有暴風將軍之稱，可是，如今竟然陣亡了！

消息傳來，最失落的反而是司馬懿。

雖然夏侯淵死於秦軍大將黃忠之手，但是，進攻天水，卻是他一力主張的，這次戰役，新野與壽春與他料想的一般，沒有任何變故，但是，自以爲不會出現變故的天水之戰，竟然發生了波折。

九萬大軍進攻僅有一萬殘軍的馬超部隊，竟然是個慘勝，而卻還折損了統軍大將。

而且，這次大戰最大的失誤，就在於自己謀劃的進攻散關。如果沒有曹軍進攻散關的舉動，剛剛經歷了漢中之戰的秦軍，斷不會貿然插手天水之戰。正是由於秦軍的插手，纔回導致曹軍後方糧道受到威脅，然後緊接著是夏侯淵的勞軍親征，最終命隕陳倉！

但是，自己的謀劃有錯嗎？司馬懿仔細的思索了半天，如果再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依然會建議曹軍拿下散關。因爲現在進攻散關，是最好的時機。散關緊扼長安與漢中的咽喉，誰拿下了散關，誰就掌握住了主動權。如果等秦軍安定好漢中，再想進攻散關，就難上加難了。

只是，他低估了秦成對於散關的在意程度，曹軍的挑釁，直接遭到了以黃忠爲代表的部隊的強烈反擊。一番征戰下來，雖然曹軍得到了天水，卻損兵折將，這樣一來，自己的仕途，恐怕要終結了！

司馬懿在一旁提心吊膽的想法，曹操自然不會理會。

他現在關心的是殘局該如何收拾。

馬超沒有全部殲滅，自己的統軍大將又被秦軍斬殺。他與夏侯淵情同兄弟，有意報仇，卻又不想深陷漢中之戰的泥潭，該怎麼辦纔好！

“仲德，妙才的家人可曾撫慰好？”曹操等了半晌，方纔開口，第一句話問的是程昱。

“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一應衣服、錢財都發放到位！夏侯將軍的屍身再有三日就可以運送到許昌，鎮守長安的鐘繇大人已經調出了夏日裡常備的冰窖，用於保存屍身，只要到達許昌，就會妥善下葬！”程昱回答。

“嗯，難得元常那麼有心！”曹操讚許了一句鍾繇。

曹操說完，書房內出現了一陣寂靜。

許久，賈詡開口說話：“主公，現在夏侯將軍身亡，我軍下一步的打算，主公可有籌謀？”

曹操看了賈詡一眼，沒有說話。

“文和可有什麼想法？”曹操反問了賈詡。

賈詡瞇著眼睛，一雙狹窄的眼神裡，閃過幾道狡詐的光芒：“主公，不妨借這個藉口，兵出漢中。”

“嗯？”曹操不置可否。

“眼下馬超將亡，劉備、孫權新敗，唯有秦成是曹軍的心腹大患，趁現在秦軍剛剛立足漢中，尚未穩定，我軍不妨以爲夏侯將軍復仇爲藉口，兵出漢中，劉備、孫權都不會插手，劉備甚至可能還會進攻永安，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賈詡的語言十分具有挑動性。

“丞相，現在進攻漢中，屬下自認爲不妥！”賈詡話語剛剛說完，荀彧就開始反駁起來。

“文若，你有何不同的看法？”曹操見荀彧反對，開口問道。

“丞相，從建安十五年到建安十六年，我軍連番征戰。先是十五萬人聚集調動在潼關，然後是近十萬人遠征天水，與之同時，還有新野軍團與壽春軍團的開銷，如今我們的軍庫已經沒有多少存糧了！如果想遠征漢中，最少要抽調十萬左右的大軍，但是天水慘勝，如今大軍僅剩下不到四萬，剩餘的六萬從何處而來？而且十萬大軍的軍糧從何處而來？”荀彧主要負責政務，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如何出征。

荀攸在一旁，贊同的點著頭。

“兵力到還好，可以從河北的地方守衛抽調一些，在組建一支五六萬人的大軍問題不大，主要的問題是，我們現在出徵漢中，恐怕並不能取得效果，漢中的秦成如今兵鋒正盛，此時與秦成爭鬥，不太明智。屬下知道主公的復仇之心，但是，還是希望主公可以以大局爲重！”程昱也跟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顯然，程昱也不贊成出兵！

如今，只剩下角落裡的司馬懿沒有發言。

“仲達，你的意見那？”曹操環視了一週，對著最遠處的司馬懿問道。

“主公，屬下支持賈大夫的看法！”司馬懿竟然出人意料的支持賈詡的看法。賈詡時任太中大夫。

曹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司馬懿：“此番天水之戰，變數在天！仲達不用太過自責！”

“是！”司馬懿聽完，急忙低著頭退下。

見幾個謀士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曹操也有些猶豫。賈詡與司馬懿明顯是爲了附和自己的心理，纔會鼓動對秦軍開戰，無論勝敗，對自己和夏侯家，都算有了交代。但是程昱、荀彧、荀攸的則是站在大局上來看，曹軍雖然現在兵力遠超其餘勢力，但是遠遠沒有達到可以一戰消滅秦軍的程度，如果深陷在漢中的泥潭中，劉備、孫權，甚至馬超，都有可能來偷襲自己！

國事與家事？孰重孰輕？

曹操緊緊的皺著眉頭，思索著。自己的決定，將很大程度上決定日後的大局走勢！

自己能放下這樣的大仇嗎？

正在思慮的時候，一個家丁突然氣喘吁吁的大步跑了進來。

“丞相！不好了，夏侯將軍正在點兵，要進攻西

川那！”

衆人一聽，就知道家丁說的肯定是夏侯淵的族兄夏侯惇。許昌有兩夏侯之稱，說的就是夏侯淵與夏侯惇兄弟二人。其中夏侯淵多隨曹操外出征戰，而夏侯惇則很多時候負責許都附近的治安以及周邊郡縣的救援。也就是說夏侯淵主要對外，而夏侯惇主要對內。

“混賬！誰給他的兵權！”曹操一聽，怒火衝頭！

“仲德，你現在就去帶人，把這個混賬關押起來！”曹操怒不可斥，眼下也只有作爲元老的程昱才能鎮住這個莽夫！

“是！”程昱接令而去。

剩餘幾人也知趣的離開，曹操既然已經下令制止夏侯惇的出兵，這就說明，他此時還無意與秦軍開戰。

看著幾人走遠，兩行熱淚劃過曹操的面頰。

“妙才，不要怪孤無情！國家大事，豈能兒戲，你性格急促，爲兄多次勸告過你，你卻不聽，如今命喪陳倉！不過你放心，如果有機會，孤定會親率大軍，爲你討一個公道！”曹操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能這麼輕易的壓下自己的憤恨，曹操當真也是一個梟雄！

......

再說黃忠帶領士兵在散關整軍了三日，未見曹軍來犯，才放下心來。

眼下西涼聯軍已敗，又與曹軍交惡，散關作爲進出長安最主要的關口，此時的重要性就凸顯了出來。

爲了以防萬一，黃忠任命張翼統軍八千鎮守散關，雷銅帶兵三千，繼續留守下辨。自己帶領張任與吳蘭及少量親兵，星夜趕回漢中。

幾日後，秦成終於看到了風塵僕僕的黃忠幾人。

“老將軍辛苦了！諸位將軍辛苦了！”秦成親自在府衙之外迎接幾人。

“有勞主公親自迎接，愧不敢當！”幾人急忙下馬。

秦成親自帶著幾人回到議事廳。此番議事廳早有兩人等候。一人是法正，另外一人，竟然是原來留守在成都的龐統！

“龐軍師？你怎麼來了？”黃忠驚訝的問道。

“黃老將軍有所不知，你在關中橫掃了一番，又陣斬了夏侯淵，恐怕許昌那邊不得安寧了，龐軍師擔心曹軍犯境，才帶著一萬秦軍從成都支援漢中來了！”秦成笑著說道。也難怪龐統擔心，眼下漢中，剩下一萬多人的守軍，如果曹軍大舉進攻，防守確實困難。所以龐統纔回急忙調集一萬成都守軍，支援漢中。

“成都調來軍隊，那成都的城防？”張任疑惑的問道。

“成都最近又招募了一批新兵，雖然實戰能力不足，但是簡單的城防還是可以的。只要永安與漢中不失，成都就穩如泰山！”龐統說的十分正確。此時秦軍的地盤易守難攻。如果想要進攻秦軍，要麼從天水或者長安，進攻漢中，要麼從江陵或者武陵進攻永安。只有這麼兩個道路可以走。但是永安與漢中都易守難攻。

“這樣就好！”聽龐統說完，幾人才放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