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退下，我儘快抽身過去。”
秦川看了侍從一眼，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又叮囑了一句，“記得看好龐德，莫要傷到他，也莫要讓他接觸危險的利器。”
“是。”
侍從聞言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離去，一邊走的時候，心中還忍不住暗暗想道。
世人都說先生是毒士，爲了贏得戰鬥不惜一切手段，做出過無數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實際上，無論是他，還是秦川的其他隨行侍從，心中卻都覺得，先生纔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就連曾經是敵將，且一直都沒有歸心的龐德，在發了癔癥之後，先生都專門叮囑自己這些人，莫要傷了那龐德。
可是。
侍從不知道的是。
秦川這樣叮囑的用意，根本就不是他腦補的那樣。
秦川只是純純擔心，這龐德是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深陷敵營突圍無望，然後故意裝瘋，好找機會自刎了事，免得被自己刑訊逼供。
所以，他纔會特意叮囑侍從，不要讓龐德有自殺的機會。
“各位大人，我府上還有些私事，需要先失陪一會，衛安大人，你跟我一起出來一趟。”
秦川先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算是自罰一杯之後，迅速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被秦川點到名字的衛安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秦川的速度實在太快，不由分說就已經出門了。
他也只有立刻起身跟上。
此時衛安一起身，身後那些文官們，就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嘀咕起來了。
有說衛安是跟在秦川身後出餿主意的狗頭軍師，也有人說兩人蛇鼠一窩一丘之貉，總之這些文官大多都不是曹老闆派系的人，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
在一旁跟武將們混在一起品酒的荊綏，看著這一幕，一口鋼牙都快咬碎了。
若不是大人有命令在先，他都忍不住直接出手，將那羣文官的腦袋給砍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
衛安迷迷糊糊地跟著秦川一起，走出大廳之後，才發現對方在門前正等著自己。
“龐德醒了。”
秦川的語氣很平靜，不過，一句話出來之後，卻是讓站在對面的衛安頓時愣了一下。
“醒了？”
衛安有些錯愕地看向秦川，當初龐德被找到的時候，他還專門讓謝元良給對方診斷了一番。
可得出的結論卻是，頭部遭受了重創，能不能醒來全憑運氣。
就算能夠醒過來，也至少需要幾個月的靜養。
這才短短幾天，龐德竟然就醒了？
“嗯，我剛纔聽侍從告訴我，龐德已經醒過來了，不過……”
秦川有些欲言又止。
那個私通涼州密諜的人，並不是衛安，本身衛安在馬超軍中的時候，便是和自己書信交流的內應，自然不可能被涼州密諜所策反。
他此時有些顧忌的是，自己要不要將龐德可能是在裝瘋的事情告訴對方。
衛安這個人，秦川一直有些拿捏不準。
此時龐德異常的事情，他若是告訴了對方，又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拿著這件事情，私下裡去跟龐德有什麼交際。
“不過什麼？”
衛安聽到秦川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眉頭頓時微微一皺，他本身就是個心思十分縝密的人，見秦川如此表現，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恐怕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
不過。
衛安對此卻並非無法接受的。
畢竟自己本身就是馬超那邊的變節者，而且還拿出了幾次將馬超算計到的心態爆炸的損招。
秦川會顧忌自己，顯然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我聽手下說，龐德似乎是癔癥了。”
秦川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有直接跟衛安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而是不動聲色地轉變了語氣說道。
“竟有此事？”
聽到秦川的話，衛安不由微微一愣。
不過，很快他又反應了過來，當日冀州城中發生巨大的爆炸，龐德本身就在爆炸的正中心區域，能夠撿回一條性命，已經是萬幸了。
身在如此巨大的爆炸中心，而且頭部又受到了重創，出現一些意外情況，似乎也說得過去。
只是衛安心中好奇，龐德受創之後出現異常情況，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情，秦川爲何要猶豫呢？
難道……
想到這裡，衛安終於明白了秦川爲何如此吞吞吐吐，不由得苦笑一聲，都說秦川是毒士是狠人，不過，衛安此時卻是明白了，秦川看似事事都料事如神，實際上，卻也是個時刻都要精打細算，精心算計的人。
這樣的人……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衛安看著面前的秦川，面前的青年其實比他的孩子大不了多少，見秦川如此心機城府，他心中沒有多少不被信任的不滿，反倒有些心疼起來。
想當初，曹老闆身旁的郭奉孝，就是因爲過於操勞才英年早逝，他心中衷心希望，秦川可千萬不要步了郭嘉的後塵。
秦川自然不知道此時衛安心中的想法。
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話，來到了安置龐德的院子裡。
此時的龐德，雖然已經被秦川的一衆侍從給勉強摁住了，口中卻還是一直在說著讓人聽不懂的瘋話，毫無邏輯，聽起來真相是發了癔癥一樣。
就連秦川和衛安兩個人走進院子。
龐德都沒有任何理睬兩人的意思，依舊是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些什麼。
秦川走進院子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盯著龐德的眼睛猛瞧。
可讓他意外的人，龐德此時看上去目光渙散，雖然是睜著眼睛，人也算是比較有活力，可這樣的目光，明顯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神情。
難道……
這傢伙真的是被大爆炸傷及大腦，然後完全瘋掉了？
秦川心中忍不住冒出這樣一個猜測。
不過，這個猜測纔剛剛出現，就被秦川給否定掉了，在他看來，龐德雖然看上去完全是一臉瘋像，可秦川就是覺得，事情不會這麼巧合。
如果說，龐德一直醒不過來，秦川倒還並不覺得蹊蹺。
但是，被大爆炸波及，撿回一條命的同時，又恰好瘋掉，這就有些太過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