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宵翎教出來的徒弟,心真寬。”
夜馬雖眼睛瞥向他,卻沒有給任何眼神暗示,好像在說一句可有可無的話。
男子也流露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回道:“教我者是我師父,賜命我者是我主人,何況你是師父的頂頭上司,逍遙幫總盟盟主,我聽師父的話也是聽,聽你的話也是聽,而且你有比師父厲害百倍的手段,我爲何不聽你的?你說是吧,總盟主?”
坦率的一番話,充滿年輕人的稚蓬真摯,夜馬聽著不討厭,反過來揶揄道:“宵翎給你取名填言,寓意你是宵門的土元素,我看你沒幾分穩重,身輕體弱,迎風三步倒,說起話來還油嘴滑舌!”
“逍遙幫是有別於黑道和地下組織的第三大幫,隱秘性最高,外界尚只有謠言但還未證實過逍遙幫是否存在。在這樣的組織生存還要獲取盟員的資格,必定要練就有別於眼線的本事,師父要我做宵門的土元素,自然知道我做事沉穩可靠,這點特質所有盟員都不可缺,我不過比人琢磨得更透徹罷了。這些事想透徹了以後,就知道孰輕孰重,對不必放在心上的事,自然就看淡了。”
填言目光神奕,語調輕緩,跟他的外形氣質吻合不二。
“心總共才那麼大,裝那麼多東西幹什麼?”填言說,像對自己說,也是在寬慰夜馬。
“你能這麼想最好了,再過十分鐘,鶯就會到,她一到,你那同門三哥也會上鉤,剛纔那句話,保不準要成爲哀悼詞。”
“三哥是殺了你弟弟,你要怎麼報這個仇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認爲費Master這麼大機關屠殺宵門一個弟子多值得,只要你想,一個關卡足矣。”
填言對夜馬報復燁言的想法不是很感興趣,打了打哈欠,“天冷就容易犯困,暗窖太冷我不喜歡。我能幫你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你就等著觀戰吧!”
這個別墅的關卡有六道,每一道都機關算盡,其中不少是針對宵門五大元素的弱點布的局,這都得力於填言之手。
填言身爲宵門一員,被納入夜馬麾下,其中的淵源只有兩個人知道。
填言正式成爲宵門盟員是在三年前,正值二十歲。
宵門的資質考覈慘酷無情,他原也有一副跟槿言一般的強壯體魄,氣拔山兮,也能如燁言一樣,武功高強。
但從宵翎的考覈關卡出來後,便傷到了筋骨,功力大不如前,除了僅剩的一點基本功,在應付外敵時能自保以外,攻擊力幾乎沒有。
非但如此,還患上了動不動就生病的病根。但宵翎珍視他佈陣設關的巧妙思維,還有統籌大局的本事,宵門五大元素裡面,泰山崩於前而不亂,唯有他最善調兵遣將,用宵翎的話說,就算他這個師父不在,宵門有填言就不會崩塌。
填言從資質考覈中被奪走了大半條命,病了半年多,經過槿言的治療和調理,才從病牀上起來,被正式授予宵門土元素的頭銜。
那段期間他近乎禁閉,除了槿言和宵翎,沒有人敢擾清修。
不久在一個任務中偶然接觸到任務情景中一夥兒的機關,輕鬆破陣還反將一軍,讓對方陷於死局,直逼對方要害,攻陷統領區。
而那次差點束手就擒的人就是夜馬的一個陣隊,就是在那次,填言成了宵門第一個直面逍遙幫總盟主的人。
宵門課業系統中教過,宵門隸屬於逍遙幫,幫中除了宵門還有偵探、保鏢、殺手、黑手黨和地下交易組織等分支機構,只是由於逍遙幫的保密性質,各分支機構各玩各的,也不互相打聽,若在道上遇到了,各自奉承各自門派師父的指令,打死了就死了,總盟不會參與調解。
這也是適者生存、成王敗寇的一個驗道。
對於填言的身世背.景,身爲總盟盟主夜馬已從宵翎提交的盟員資料庫裡摸個清楚,身份乾淨,無牽無扯。
這個年輕人心思縝密,擅長佈局,手到擒來都是腕間的把戲而已,夜馬吃透了他的玩心和對高難度任務的追求欲,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來總盟,你可以玩許多比在宵門更有意思的東西。”
按照逍遙幫的規矩,總盟覆蓋的信息遠比各分支分盟多得多,有資質知道所有分盟的訊息和運行情況,分盟只是機器中的螺絲,一個螺絲一個螺眼,沒有更多查探上層的職責。
這對填言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然而選擇進總盟意味著他必須對宵門隱瞞他高於宵翎和盟員一等的身份。
夜馬選擇填言除了看重他的格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人在宵門安插一個棋子。
“這就是你接下來要調查的人。”夜馬給填言遞去一份資料,這是他給他的大概第四項任務,在前三項都出乎意料的完成之後。
填言翻到資料主頁,臉色不由微微一驚,愣了一愣。
“你知道這是誰。”填言不解。
“我要是能知道全部,還用得著你去查?”夜馬反問。
拿資料上的人,真名是英文名愛瑪,相片是填言再熟悉不過的小妹瀾言。
愛瑪的資料是宵翎親手提交給總盟的,夜馬爲何還要查?
翻到資料的第二頁,是一個叫翁可嵐的女人的資料。填言更不明白:“這不是您的前盟員嗎?”
“你查查看,愛瑪和翁可嵐是什麼關係。”
僅憑相片,和填言對瀾言面目的分辨,很容易想到這兩人之間是母女關係。
瀾言的五官完全繼承了翁可嵐,精緻秀氣,只是臉型比她柔和,眉目比她少了幾分堅戾,這兩張臉很容易讓人誤會。
但誰又能斷定這只是一個誤會呢?填言的想法快速在腦海閃現打轉,或許瀾言的真實身份果真是翁可嵐的女兒,只是宵翎沒有查到,只查到她是被孤兒院收養的孤女,還有一對澳洲養父母?
但憑宵翎的本事,徒弟即便是孤兒,也能順藤摸瓜,找到其親生父母。
而且,就算夜馬懷疑愛瑪的母親是翁可嵐,也理應交給宵翎去查,而不是填言。
“你很聰明,猜到我爲什麼不讓宵翎去做這件事了吧?既然我沒有讓他去做,你也不必讓他知道了。”夜馬點破。
填言照夜馬的意思做了,也通過很多途徑去查小妹的身世,結果發現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基因的強大,真是如此偶然?連他自己有時都難以確信。
逍遙幫旗下的間諜分盟Master早在好幾年前就派了眼線在國際各大技術機構和集團尋找不死晶片的秘密,這填言是知道的。
瀾言正式成爲盟員的那年,宵翎指令了頭項任務,是要她潛駐鰲路,引Master的人出洞。
宵翎無資質知道Master的真實面目,可填言知道。他也是這時才真正明白夜馬對宵翎報以什麼樣的目的。給宵門下令頭項任務的,不是別人,正是夜馬。奪取不死晶片的機密,執行任務的是Master和宵門兩隻分盟,此外,他還想兩幫狹路相逢,兩敗俱傷,以Master的新生力量摧毀宵門!
那時瀾言剛接到監視鰲路,找到間諜分子的任務時,還頗有疑心:“Master一向幹這行,我們是要搶人家生意嗎?”
宵翎還說:“別想著我們只會偷東西,誰出價高,我們就替誰賣命,伸張正義的事偶爾也做一做。瀾言作爲任務的核心角色,潛入鰲路,先對方一步盜取機密。”
燁言還問:“師父,傳聞你跟國際警方幾個來頭不小的頭頭兒關係不一般,不會是受了他們的託付吧?還是,他們威脅你了?會不會利用你幫他們找到不法分子,等時機一到,過河拆橋?”
宵翎向來懶得解釋,一句話搪塞:“師父怎麼教你們的?宵門做的一切,無條件服從組織!”
起初懷疑宵翎給總盟的盟員資料有造假成分,要他再去落實清楚,然後又給了宵門和Master一模一樣的任務,填言再不察覺其中的端倪就不是填言了。
他清淡一笑,問夜馬:“這纔是你把我納入麾下的原因吧?要我做你摧毀宵門這臺機器的壞螺絲?”
夜馬沒有否認,填言語氣裡飽含的是什麼情緒,夜馬也不理會。他倒是有耐心跟他解釋一件事的來龍去脈:
“知道我早前爲什麼要你調查瀾言的身世嗎?”
“你講故事,我洗耳恭聽。不過,你最好講的越詳細越好,別再讓我去猜,我這身子經不起耗神,容易頭疼。”
夜馬蔑視的瞥了他一眼:“就你歪腦筋越多,你的頭疼都是出主意出來的!”然後纔回到正題:
“你師父宵翎,過去替我執行過一項任務,在任務裡結識了翁可嵐,兩人成爲交心盟友。宵翎心臟受過傷,命懸一線,當時翁可嵐在執行非常重要的任務,沒了哪顆棋,整個棋局都會陷入死陣。結果……”
夜馬稍有停頓,填言平靜的接道:“結果,她沒有按組織計劃的行事,臨時改變計劃,擅自行動,讓行動提前結束,趕去救我師父?”
“你這樣的聽衆,一點也不可愛。”夜馬無奈,接著道:
“因爲翁可嵐的唐突變動,任務沒有得手,組織不得不設了另外一個局另找時機攻破,可惜晚了一步。那場任務裡,比計劃中損失了多兩名盟員。”
“宵翎的命是用兩名盟員換來的,也是翁可嵐誓死救回來的。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據眼線描述,兩人只怕就差把真實身份都告訴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