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修澤站在韓烈和晏西之間,瞟了眼左邊,再瞟了眼右邊。
原本他們?nèi)且黄鸫暨@外面的,捕捉到病房裡有動靜,晏西才跑進(jìn)去。而他和韓烈就站在這病房外,將晏西和佟羌羌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設(shè)想過數(shù)種佟羌羌清醒之後的反應(yīng),唯獨沒想到過她乾脆記憶斷片兒了,還認(rèn)錯了人。
麥修澤不曉得如今韓烈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默嘆一口氣,麥修澤雙手插進(jìn)褲子口袋裡,後退一步,將空間徹底留給這兩個男人,讓他們自己做出決定,到底還要不要告訴佟羌羌真實情況。
然而數(shù)十秒過去了,韓烈和晏西誰也沒有打破沉默,好像光用眼神就能彼此交流想法。
韓烈口袋裡的於此時震響。
晏西一聲不吭地徑直掠過韓烈,去給佟羌羌買吃的。
韓烈也同時邁開步伐,和晏西擦身而過。走往相反的方向,停在窗口接電話。接完電話,他神情肅然地走回來,在佟羌羌的病房門口略微一停,目光深深地凝注片刻,舉步離開。
麥修澤聳聳肩跟上韓烈:“誰打來的?出什麼事了?”
韓烈淡淡道:“鍾文昊死了。”
鍾文昊在戒毒所自殺被送來醫(yī)院時,已然奄奄一息,經(jīng)過醫(yī)生的搶救,送進(jìn)重癥監(jiān)護(hù)病房。可就剛剛,他最終沒能熬過去,還是死了。
麥修澤隨同韓烈一起去到鍾文昊的病房,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朱錦華的勒令聲。
“不準(zhǔn)你們帶走文昊!他在睡覺!他沒死!你們胡說!”
朱錦華死死的護(hù)在病牀上,不讓醫(yī)護(hù)人員將屍體送走。幾人有點無奈,只能硬將她桎梏住拉走。朱錦華掙扎間,不小心拂開一部分蓋在鍾文昊屍體上的白布。
瘦瘦乾乾又白慘兮兮的面容,眼窩深深地凹陷,呈青黑色。喉嚨處一個乾涸的窟窿,便是他用折斷的牙刷刺破的傷口。
從聽說鍾文昊自殺之後。韓烈這還是第一次親自過來,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鍾文昊的屍體,但似乎並未覺得怎樣,目光無波無瀾。
麥修澤看著倒是有點嫌惡心。其實他都幫韓烈想好了,要在戒毒所裡讓鍾文昊再多受點罪,不過後來他察覺韓烈貌似無意,他就沒有自作主張了。沒料到鍾文昊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吃不了苦,才進(jìn)去幾天就忍受不了毒癮自殺。
醫(yī)護(hù)人員迅疾將白布重新蓋回到鍾文昊的臉上。
韓烈的視線從鍾文昊移至朱錦華。
不知朱錦華是不是因爲(wèi)方纔那一面徹底絕望,呆立著不再掙扎,任由醫(yī)護(hù)人員將鍾文昊的屍體推往太平間。
韓烈抿抿脣,道:“孫叔會過來辦理文昊的身後事,讓他儘快入土爲(wèi)安。”
聞言,朱錦華虛虛的目光緩緩地轉(zhuǎn)到韓烈的臉上,停落,焦距漸漸地重新凝聚起,眼底的溼意消散,突然笑出了聲。笑聲在安靜的過道里顯得突兀而詭異。
少頃,她收斂住,恢復(fù)端莊的姿態(tài),開口道:“你不是要對鍾家的子孫趕盡殺絕?還有一個。”
朱錦華慢慢地走到韓烈面前,面露譏誚:“你別忘了,你的身上也流著骯髒的鐘家的血!”
說完這句話,她白眼一翻,整個人驀然暈過去,負(fù)責(zé)跟隨她的警官及時地上前來扶住她,叫了護(hù)士推來病牀。
“朱錦華那兒需要我?guī)湍愦螯c好警局的朋友嗎?”麥修澤詢問韓烈。
因爲(wèi)佟羌羌被及時解救,是以朱錦華所犯的綁架、故意傷人、教唆他人強(qiáng)姦等罪行,若按正常的法律渠道走,即便數(shù)罪併罰,也會酌情減輕。麥修澤光想都覺得解不了氣。
那晚在鍾家荒廢的副宅裡,他聽到了朱錦華提及什麼姓曾的女記者,便知道是曾希。他存著心眼自己去向?qū)O勰打聽,這才得知終於曾希的死因,徹底明白過來韓烈對鍾家的恨意。
朱錦華是當(dāng)時在場的人裡,唯一慫恿鍾遠(yuǎn)山對曾希施以暴行的人,也是她負(fù)責(zé)給曾希喂的藥。時隔十幾年,險些噩夢重演在佟羌羌身上。前因加後果,怎樣都該跟朱錦華好好算這筆賬。
麥修澤等了幾秒沒等到韓烈的回答,偏頭看他,正見韓烈一臉冷漠,最終回答道:“讓她自生自滅吧。”
***
大概是睡得太多了,晏西離開後,佟羌羌躺在牀上並睡不著,睜著眼睛,看照進(jìn)房間的夕陽餘暉越來越斜,越來越暗。發(fā)呆了約莫半個小時,晏西買晚餐回來。
清淡的小米粥和配菜,給一樣一樣地擺好在佟羌羌的面前,不忘叮囑:“別吃太急,也別吃太多。”
佟羌羌坐在牀上衝他眨巴眨巴眼睛:“你餵我唄,這樣也不怕我吃太急吃太多。”
晏西的表情故作苛責(zé):“怎麼又比之前嬌氣了?”
佟羌羌也故意拉了臉,委屈地問:“你這麼快就嫌棄我了?”
晏西竟然點頭:“是有點。”
佟羌羌?xì)膺葸莸剡鹑^輕輕地砸他:“嫌棄我你也沒辦法,你已經(jīng)娶我了。”
晏西接住她的手,順勢握住她的拳頭,就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吻了吻:“是啊,我已經(jīng)一輩子都陷進(jìn)你這個大坑裡了,再也逃不出去。”
溫柔的人說起情話來更要命,佟羌羌的臉立馬就紅了,樂呵呵地笑:“真好聽,我喜歡。”
“那我就說一輩子。”晏西潤和地笑,“只對你說。”
佟羌羌陷進(jìn)他眸底的柔光似水,捂住臉兀自羞澀。待她鬆開手,正見晏西坐在了牀畔。一手端著裝有小米粥的碗,一手握著調(diào)羹,目光往病牀桌上一掃,詢問:“想吃哪道菜?”
佟羌羌立馬指了指毛豆。晏西便依照她的只是舀了一點毛豆和在一勺的小米粥裡,送至佟羌羌的嘴邊。佟羌羌愉悅地笑著,張嘴吞下,牙?故意咬在調(diào)羹上。晏西擔(dān)心硌到她的牙?,沒敢用力拔。佟羌羌就愛看他臉上寵溺和無奈參半的表情,笑得越發(fā)開心。一會兒,她又藉口說某道菜不好吃,反手往晏西的嘴裡塞,然後她又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一頓晚飯在佟羌羌的玩玩鬧鬧裡吃了一個多小時。
吃完後,佟羌羌也不讓晏西收拾碗筷,只讓他先丟一邊,拉著他一起倚在病牀上看電視。
電視上播的啥,佟羌羌其實一點內(nèi)容都沒看進(jìn)去,光是靠在他的懷抱裡來來回回地玩他的手指,不亦樂乎。晏西也由著她,沉默地?fù)е粗嫠氖种浮?
一時間,病房裡只餘電視機(jī)的聲音。
佟羌羌覺得歲月靜謐美好,和晏西在一起,即便不說話,彷彿也能呆上一輩子。
都說小別勝新婚,佟羌羌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連這些天來被韓烈攪得紛擾雜亂的思緒和微波粼粼的心,都因爲(wèi)晏西而重歸平靜了。
玩著玩著,她又有點犯困了。迷迷糊糊中,脖頸間掛上來什麼冰涼的東西。佟羌羌低垂視線一瞥,發(fā)現(xiàn)是那枚玉墜子。注意到玉墜子的中心原本鏤空雕出的鑰匙形狀的東西不見了,她不由愣怔,抓它在手心。
“怎麼……沒了?”佟羌羌狐疑地擡眸看晏西。
“還給舅舅了。”晏西連同她的手一起將玉墜子握進(jìn)手心裡,緊接著問,“你還記得,我說等我回來,有件事必須告訴你嗎?”
“嗯。”佟羌羌點頭,“記得。”
晏西的神情凝重,凝重而略微猶豫,握著她的手掌緊了緊,才似最終下定決心道:“對不起,小音,我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你當(dāng)年被拐賣,全是因爲(wèi)我。”
佟羌羌怔住:“什麼?爲(wèi)什麼是因爲(wèi)你?”
“這枚玉墜子。”晏西卷著她的手,攤開手心,“我和你說過,我爸媽是和外公斷絕了關(guān)係,悄悄來的澳洲。這枚玉墜子是我媽留給我的,我把它當(dāng)作最珍貴的遺物,所以送給了你。”
“後來我才知道,這枚玉墜子其實屬於外公。外公多年來一直都在悄悄尋找我們一家人。幫外公辦事的人,就是錯把戴著這枚玉墜子的你當(dāng)成了晏嘉,將你從澳洲帶回來榮城確認(rèn)你的身份。期間出了意外,那個人把你弄丟了,外公家也諸多狀況,沒能再找回你。如今看來,你是流落到人販子的手裡了,才輾轉(zhuǎn)有了後面的遭遇。”
這一番話簡單概述卻又包含極大信息,佟羌羌聽得一愣一愣的,腦子轉(zhuǎn)著彎默默消化。
她其實有點懵。可能因爲(wèi)她沒了那段記憶的緣故,她對於自己被人販子拐賣這件事,始終未有太大的感覺。即便眼下晏西告訴了她其中緣由。她也像是聽故事一般。
晏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話畢後便沉默地注視她,儼然是在等她給出反應(yīng)。
見狀,佟羌羌點了點頭:“噢。”
晏西對她的反應(yīng)微微一怔。
佟羌羌讀懂他的心理,擡起兩隻手捏晏西的臉,齜牙咧嘴:“你該不會認(rèn)爲(wèi)我會因爲(wèi)這件事對你心存疙瘩?或者你因爲(wèi)這件事覺得自己對我心懷愧疚想要離開我?如果是前一種,我確實該生氣,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小氣的人嗎?如果是後一種,那我只能告訴你,休想!”
旋即佟羌羌抱住晏西,嗓音低下來:“你離開我的理由,只能是你厭惡我了,決定放棄我了。”
“小音……”晏西回抱住佟羌羌。
“這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都不需要覺得有愧於我。”佟羌羌似想到了什麼,從晏西懷裡仰起臉,有點害怕地問,“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對我的所有好,純粹因爲(wèi)愧疚,而不是因爲(wèi)——”
“不是。不是因爲(wèi)愧疚。”晏西少有地對她皺眉,捧住她的臉,“小音,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多麼令人想珍惜你,想愛你。”
佟羌羌眼眶泛紅,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噌了噌。而後一吸?子,故作蠻橫地說:“以後不許再擅自把我揣度成任何負(fù)面形象的女人,比如小心眼、無理取鬧、嬌氣跋扈,唔,等等等等等!”
“好。”晏西笑著將她重新攬進(jìn)懷裡,“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病房的門在這時被人敲響,沒等佟羌羌和晏西迴應(yīng),外頭的人就匆匆地推門而入。
“你們倆怎麼都不接我電——”看到在牀上抱成一團(tuán)的兩人,麥修澤的話戛然而止。尷尬地頓住了步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親熱……”
佟羌羌和晏西皆淡定自若,從容地鬆開彼此。晏西從牀上下去:“抱歉,一時沒注意。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麥修澤當(dāng)即收斂尷尬,肅起神色:“朱錦華失蹤了,估計是趁機(jī)從醫(yī)院跑了,故意躲起來。現(xiàn)在警察已經(jīng)在想方設(shè)法找她。我們擔(dān)心她是想報復(fù)韓烈,所以來通知你們這兩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麥修澤沒說的是,其實一得知朱錦華逃跑的消息,韓烈首先想到的就是佟羌羌,所以立即就讓他上來告訴他們。
佟羌羌蹙眉:“可是朱錦華爲(wèi)什麼會在醫(yī)院?她不是應(yīng)該在警察局嗎?”
麥修澤略一頓,回答道:“鍾文昊傍晚剛宣佈死亡。”
佟羌羌應(yīng)聲怔忡,連鍾文昊的死因都問不出口了。
晏西的掌心悄無聲息地包裹住佟羌羌的手,對麥修澤頷首道:“我知道了。我和小音會注意的。”
麥修澤離開佟羌羌的病房,下去跟韓烈覆命,只說佟羌羌現(xiàn)在好好地在病房,暫時沒事。
韓烈略一忖,還是不放心:“能不能讓留一兩個警察在她的病房外?”
麥修澤搖著頭提醒:“現(xiàn)在最該注意安全的人是你!她連自己兒子的屍體都不管也要逃,若非爲(wèi)了報復(fù)你,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孫勰在這時從太平間裡出來,殯儀館的人已經(jīng)給鍾文昊的屍體穿戴完畢整理好遺容。
韓烈盯了一眼牆壁上大大的“奠”字,眸底沉黑得令人探不清情緒。
“送火化箱吧……”
***
這個夜晚,明明有晏西的陪伴,佟羌羌卻睡得很不踏實。
貌似是因爲(wèi)鍾文昊的死訊和朱錦華逃跑的消息,令她十分不安。
夢境很亂很破碎,三年前和三年後的生活片段零散地交雜。混亂地一幀幀閃過。最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躺在毫無氣息地躺在地上,一旁站著朱錦華在猙獰地笑。佟羌羌整個人陷入無盡的驚恐中,試圖看清楚那道身影究竟是誰。
“小音?小音?小音?”
佟羌羌驟然睜眼,視線的模糊維持了兩三秒,才漸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晏西的面龐。她立馬坐起來,緊緊環(huán)上晏西的頸子,餘悸未定地喘氣。
“沒事,沒事。你只是做噩夢了,沒事,我在這裡……”晏西的掌心在她的背上輕拍,佟羌羌閉著眼睛,臉頰深埋在他的頸窩,半晌,感覺慌亂的心跳慢慢平復(fù),她悶悶地說:“我、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呆在榮城了。”
旋即,她擡起頭:“我已經(jīng)沒事了。我們今天就回澳洲,好不好?”
她的語氣依稀蘊著哀求,眸底尚餘一絲害怕,神情十分堅持。
晏西凝定她,擦了擦她額上細(xì)細(xì)的汗珠:“好,我們回家,我們今天就回家。”
佟羌羌立馬喜笑顏開——他總是這樣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即便突然,即便任性,他也不會遲疑,只管盡他所能地去滿足她。
晏西摸了摸她的頭髮:“我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繫舅舅幫忙。你起來洗漱,然後我們?nèi)マk出院手續(xù)。回家。”
佟羌羌感激地點點頭。
少頃,待她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晏西也剛打完電話,溫柔地笑:“機(jī)票不用擔(dān)心。一會兒舅舅會給我們消息。我們只管收拾好行李。”
提及行李,佟羌羌倒是緊張地記起:“對咯,行李還沒收拾,行李箱還在希悅庭。”
“沒關(guān)係,彆著急。行李箱我們一會兒去拿,來得及的。”
“什麼行李箱?拿行李箱幹什麼?”
麥修澤的聲音緊隨晏西的尾音傳出。
佟羌羌循聲望去,正見麥修澤從敞開的門外走進(jìn)來,後面還跟著……韓烈。
她的目光與後者深邃的眸子一觸即過,旋即看回麥修澤,回道:“我和晏西今天要回澳洲。”
韓烈的步伐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秒。
“今天?”麥修澤直接用言語表達(dá)出驚詫和疑問,“怎麼突然這麼倉促?”
晏西淺淺地笑了一下,解釋道:“小音想家了。正好我的事情也全都結(jié)束了,不如早點回家。”
“你們來是又有什麼事要說嗎?”佟羌羌接口問。“找到朱錦華了?”
“不是,還沒。”麥修澤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韓烈,然後將手上提著的打包袋放到桌子上,道,“就是來看看你恢復(fù)得如何,順便幫你們把早點給買了。”
佟羌羌略一掃,便看到好幾種全部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心下微惻,淡淡道:“謝謝。”
“機(jī)票訂了?一定要今天走?”韓烈驀地開口,嗓音低沉,只是口吻中蘊含的情緒叫人難以捉摸,視線卻是毫不遮掩地落在佟羌羌身上。
佟羌羌不避不讓地迎視,淡笑著點頭:“嗯,舅舅已經(jīng)幫忙訂好機(jī)票了。”
韓烈的脣線抿得直直的,隱隱的似是要發(fā)火的樣子。麥修澤看得分明,心下默默嘆氣,面上則嘖嘖地對佟羌羌搖搖頭:“你連道別的時間都沒留給我們,是真的不打算把我們當(dāng)朋友了嗎?”
“沒有,不是,我只是……”只是什麼,佟羌羌感覺明明話到嘴邊,但什麼都說不出口。
榮城本來就不是她的家。像是她不小心誤闖的一個夢境,傷心一場,終於清醒,回到現(xiàn)實。想想她似乎真的與這裡磁場不合,這一次故地重遊,亦沒有什麼好的回憶。晏西捲入外公的家務(wù)事與她暫別,鍾家的最終破敗,鍾遠(yuǎn)山、鍾文昊的相繼離世,朱錦華的綁架,還有……她與韓烈之間的糾葛。
她聽得出來麥修澤話裡的“道別”還指有另外一層意思。
佟羌羌閃爍著目光望向韓烈。今天一走,她這輩子大概不會再回來榮城了。而她和他之間,或許還差最終徹底的斬斷。
晏西在這時忽然捏了捏佟羌羌的手:“小音。”
“嗯?”佟羌羌狐疑。
晏西溫溫地笑:“你和韓先生好好說會兒話吧。”
佟羌羌微怔:“我……”
晏西幫她把頰邊一綹碎髮捋到耳後:“你應(yīng)該好好感謝他。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前兩天你遭綁架。……”他微微滯了滯,眸底依稀有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前兩天你遭綁架。韓先生爲(wèi)了救你,出了很大的力。”
“晏西……”
“正好,我趁這個時候去希悅庭拿我們的行李箱。”旋即,晏西湊近佟羌羌兩分,在她耳邊輕笑,“沒關(guān)係,我不會吃醋。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私人空間。小音,好好道別,我們要有禮貌。”
佟羌羌的心頭一暖,泛出潮潮熱熱。
晏西扭頭對麥修澤道:“麥先生,能否我送一程?去希悅庭?”
麥修澤哪裡看不出晏西是留機(jī)會讓韓烈和佟羌羌單獨相處,忙不迭應(yīng)和。
和韓烈擦身而過的瞬間,晏西的步子停了一下,偏頭。
韓烈亦偏頭。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裡觸了一下。
晏西繼續(xù)自己的腳步,和麥修澤一起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