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斯汀陷入了短暫又詭異地沉默，她低垂著羽翼，身影若隱若現，目光遊離似乎在半夢半醒之中.

蕾娜情不自禁向著塞勒斯汀投去了目光，她能察覺到塞勒斯汀身上的亞空間性質正在變得明顯，她似乎在下潛進亞空間中

蕾娜看到了，

她看到了塞勒斯汀的身軀一點點墜入了昏黃的天穹之中，墜入了戰場與停屍場之中，

數不清的屍骨堆積成山，令蕾娜毛骨悚然地是那些屍骨每一具都長著塞勒斯汀的面孔，

彷彿這位活聖人每一次死而復生，都會在這座屍骸之山上留下一具屍體.

“吾主！”塞勒斯汀搖晃著黃昏般的橙紅色天穹，高聲祈禱著：“請您啓示！”

屍骸開始了蠕動，那些佈滿整個世界的肉塊、內臟和骸骨一層層堆迭而起，像是拼圖般相互嵌套組成了一座血肉神像.

蕾娜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看著那些乾癟的皮膚碎片一點點附著在了血肉神像之上，讓這座神像有了形體，

蕾娜也因此得以看出這座神像的身份這是帝皇的神像，一座由屍骸和死亡拼湊而成的神像.

這般姿態讓蕾娜情不自禁想起了阿斯福德上的拜死教，

神聖的帝皇和活聖人怎會是這般姿態？

難道說拜死教對帝皇的崇拜纔是正確的？

還是說，真的如格雷法克斯女士說的一樣，塞勒斯汀實際上被亞空間所腐化了？

那尊神像緩緩睜開了人皮組合成的眼皮，一雙泛著黑色的空洞眼眸彷彿是兩顆漆黑的冰冷太陽，

蕾娜隱約聽到了帝皇的聲音

“原初動力.”

“哆啦a夢.”

“歐姆彌賽亞的三重意志.”

哆啦a夢？

蕾娜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瞪大了眼睛，

周雲？！

但還沒等蕾娜仔細思考，垂在半空中的聖塞勒斯汀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重重迭迭的幻覺也隨之消失在了蕾娜的面前。

塞勒斯汀看向了貝利薩留考爾，但她的目光中卻帶著一些猶豫，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從帝皇那裡獲得的啓示

“你看到了什麼？”格雷法克斯審判官目光銳利地刺向塞勒斯汀：“那些激光，剛剛那莫名出現的助力就是你說的希望嗎？”

塞勒斯汀稍稍沉默，然後搖了搖頭：“不。”

“我們得到了幫助，但並非來自帝皇，也並非來自我所帶領你們追尋的希望。”

說著，塞勒斯汀的目光落在了貝利薩留.考爾的身上：

“這幫助來自你所信仰的那位。”

“.帝皇即是歐姆彌賽亞。”貝利薩留.考爾平淡地迴應道。

作爲機械修會的一員，貝利薩留.考爾在一萬年間都堅信帝皇即是歐姆彌賽亞.

“你忘記歐姆彌賽亞有三重意志了嗎？”塞勒斯汀搖了搖頭，輕聲向考爾問道。

貝利薩留.考爾顯然是稍稍愣了一下。

蕾娜曾經聽周雲說起過，

所謂萬機之神有三重意志，三位一體，

萬機之神乃虛無且抽象的存在，一切數據、知識、規律與科技的集合，是不可名狀的非物質存在，

歐姆彌賽亞乃是萬機之神在實體宇宙中的化身，乃是監管一切機械與規律在實體宇宙的運行，大多數機械修會成員相信帝皇即歐姆彌賽亞，或者帝皇部分是歐姆彌賽亞，

最後是原初動力，不言而喻的存在，一切生物與機械的動力源泉，宇宙誕生的第一推動力。

原初動力在塞勒斯汀所沉入的幻象中，那個血肉神皇稱呼哆啦a夢爲原初動力

在蕾娜的記憶中，哆啦a夢這個奇怪的名字似乎只是被周雲使用過，

難道周雲真的是萬機之神三重意志中的一個？這好像能解釋周雲那些古怪道具的來歷

還有，周雲真的在這附近嗎？

就在蕾娜努力思考的時候，貝利薩留.考爾大賢者彷彿是接受了聖塞勒斯汀的說辭一般，微微頷首。

暴風雪漸停，黑色軍團的地面部隊還未來得及向遠征隊的方向移動，遠征隊得以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迅速向著塞勒斯汀指引的目標前進。

唯有格雷法克斯審判官輕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說道：“那巫女又矇騙了歐姆彌賽亞的僕人。”

聞言，走在格雷法克斯身邊的蕾娜忍不住稍稍頓了頓腳步：“她說的可能是真的。”

“也許真的是原初動力爲我們提供了援助”

格雷法克斯聞言愣了一下，稍有些茫然得看向蕾娜，

“你還懂機械修會的信仰？你居然懂機械修會的信仰！”格雷法克斯看向蕾娜的眼神，簡直像是看一個會加減乘除的歐格林。

蕾娜知道格雷法克斯並無惡意，但她還是有了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好氣啊！

要是周雲真的在附近，得問問他手上有沒有提升智力的奇妙道具，

他要真是歐姆彌賽亞的三重意志之一，讓人變聰明應該不難吧？

啊，聖哆啦a夢在上！賜我智慧吧！

誰他媽一直叨唸我！

周雲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隱約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叨唸他，而且就在這顆星球上，

但是又感覺那叨唸他的人有些熟悉，有點呆傻

“大人！卡索把那個巫師小子搬回來了！”

還沒等周雲去研究那個一直叨唸他的到底是誰，

死亡連無畏“受詛咒的卡索”就扛著一個腦袋被捏爆的黑色軍團終結者巫師，走到了周雲的身邊，

周雲收回心神，看向眼前這位原本陷入瘋狂之中的古戰士，

卡索曾經在阿斯福德和周雲並肩作戰過，一同解決了蟲巢意志派出的暴君，

後來的巴爾之戰中，也是他在天使堡中拖住了安格拉斯，堅持到了聖吉列斯復活，

自聖吉列斯復活後，卡索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很多，

現在他一邊機械臂的肩膀塗藍，成爲了周雲的二十二個哆啦a夢親選之一，

他沒有裝備太多的道具，僅僅是被周雲用加速發條提升速度後，就變成了極其恐怖的戰場殺神，

一個和靈族一樣迅捷的無畏機甲盤踞在這個堡壘中的黑色軍團就體會到了其中的恐怖。

周雲一邊將那個終結者巫師塞進四次元口袋，一邊看向四周的建築，

這是一座堡壘，但風格卻與人類截然不同，透露著一種精巧纖細的美感，各種彷彿挑戰著物理極限的拱頂和尖塔在建築間穿插，

這座建築是靈族遺留下來的，

恐懼之眼附近的區域曾經是靈族帝國的核心，冰月克拉蘇斯也是其殖民地之一，

只是當色孽誕生之時，整個靈族帝國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在聖吉列斯的預言中，如今周雲腳下的這座山峰在靈族語言中名爲茉瑞-黑格之山，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就是老嫗之山，

其上有昔日作爲靈族帝國交通樞紐的網道大門，而周雲現在所處的堡壘就是昔日前往網道大門必經之路上的堡壘，也是遠征隊的必經之路，

阿巴頓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提前派出了一位身穿著終結者的阿斯塔特巫師帶領一隊黑色軍團守衛這裡，

按理來說，這處靈族堡壘易守難攻，就算是遠征隊也要來一場血戰才能通過，

當週雲不斷移動位置射擊軌道上艦船的時候，順帶讓自己的二十二個近衛把這裡清掃了一遍，

阿斯塔特巫師確實麻煩，他做好準備，甚至可以用自身的靈能，一定程度上壓制機魂，抵禦周雲對機魂的控制，

但周雲耍了一點小花招，配合上裝備了秘密道具的哆啦a夢親選，三下五除二就把這裡清理乾淨了，

大部分黑色軍團的屍體都已經進了周雲的四次元口袋了，

但周雲仍然留下了一具，放在了堡壘的正中心，確保遠征軍進門後第一眼就能看到，

周雲可不願意當做好事不留名的人，這具屍體留在這裡，著重提醒遠征隊記得有一個人正在暗處幫助著他們，

這更容易讓周雲在之後取得他們的信賴.當然，取得他們的信賴本來也不算難，

直接讓他們見一見聖吉列斯就行了，這很容易，

只是聖吉列斯離開四次元口袋時間太長會有被四神注視的風險，得先讓他們有最基本的信賴，願意自己進入四次元口袋才行。

“吾主。”

拉芬帶著竹蜻蜓輕輕一躍，從瞭望臺上一躍而下，落在了周雲的身邊：

“他們快來了。”

周雲微微頷首，從四次元口袋中一把拽出了自己的任意門

當遠征隊見到那處堡壘時，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血戰一場的準備了，

大掠奪者阿巴頓乃是萬年戰爭磨練出的將領，雖然過往的十二次黑色遠征看上去都失敗了，但阿巴頓的指揮經驗是實打實的，

他不會放過佔據這處堡壘的格雷法克斯甚至隱約看到了堡壘中已經有人影了，

然而等衆人抵達堡壘前時，情況有些出乎意料，

他們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堡壘的大門敞開著，彷彿是在歡迎他們一樣，

懷揣著警惕，格雷法克斯用自己的靈能掃了堡壘，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蕾娜也釋放自己龐大的靈能，呼嘯著的靈能漩渦直接扭斷了數根纖細的尖塔，

但仍然沒有任何敵人的蹤跡這讓遠征軍的衆人感到古怪，

他們警惕地進入了堡壘大廳之中，然而整個大廳中空曠又寂靜，地面上存在少許的戰鬥痕跡，似乎發生了一場並不算激烈的戰鬥，

而在大廳的正中央，正橫著一具黑色軍團的屍骸，

從他身上的塗裝來看，應當是洛嘉.奧瑞利安的子嗣.

阿巴頓的黑色軍團中不分出身，任何原體的子嗣都可以加入其中。

遠征軍們一時間沉默了，

一具屍體，幾乎完好，而且剛剛死去不久，

他的大腦中肯定殘存著大量的記憶，能解開眼前這情況的謎團，

但這屍體放的位置太刻意了，

阿巴頓不可能只派出一個人駐守這裡，顯然是有人殺死了堡壘中所有的黑色軍團，清理掉了其他屍體，專門留下了一具屍體給遠征軍用來獲取信息的

這其中很可能有問題.

看著這一幕，格雷法克斯皺緊了眉頭。

“我去看看他腦子裡————”蕾娜開口說道。

“不行。”格雷法克斯立刻打斷了蕾娜的話語：“你是寶貴的戰力。”

蕾娜的戰力太寶貴了，不容有失，

最關鍵的是，倘若這其中有混沌腐化，讓蕾娜失控一個阿爾法級靈能者的失控，可能會令整個遠征隊損失慘重。

隊伍中能讀取記憶的並不少，

格雷法克斯自己可以，大賢者考爾通過一些科技手段也可以，卡萊恩連長爲首的聖血天使們也可以通過頸椎與脊椎間的神經鞘來讀取食物基因中的記憶.根據審判庭內的記錄，聖血天使的該器官似乎異常發達

問題在於，大賢者貝利薩留.考爾不能冒這種風險，卡萊恩連長他們的神經鞘能讀取到的信息又有限，

而且審判庭內部有一種論調，即聖血天使可能刻意隱瞞了他們的變異，這種變異也許與對血肉的飢渴有關，只是審判庭沒有證據不能排除這具屍體中可能有與此相關的陷阱。

卡萊恩連長和他手下的終結者們同樣寶貴，

這樣算起來，

格雷法克斯自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那個，

這讓格雷法克斯情不自禁鬆了一口氣，

缺了自己，的確是影響最小的，風險最可控的，

蕾娜，大賢者，卡萊恩連長三人反而是犧牲那個都會影響整個遠征隊的。

“我來探查他的記憶。”格雷法克斯拽下腰間的審判官之印扔給蕾娜。

還沒等蕾娜說話，格雷法克斯就開口說道：“如果我出現了任何腐化的跡象，你必須立刻殺死我，隨後代行我的審判官職責。”

“該權力和職責將維持到你認爲應該終止的時候，但倘若你想要真正掌握審判官的權力，需要在日後前往泰拉向討逆修會彙報並接受審查。”

“另外.”格雷法克斯瞥了一眼塞勒斯汀，她知曉蕾娜明白她的意思。

蕾娜握著審判官之印，向格雷法克斯微微頷首，

格雷法克斯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她走到了那具屍體的面前，緩緩對著屍體的腦袋伸出了手指，靈能的光點在她的指尖泛起.

“戰帥，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