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正在認真地拜讀韓碩大作的最後幾章,沉浸在故事裡,當然對樓下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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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來的親衛們已經把城主府上上下下給“保護”起來,就連議事廳裡也都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軍部士兵。
凌朗天能夠氣定神閒地端坐上首主位,這些便是他的底氣。
“杜城主,我記得軍部給你發的命令是坐鎮城主府等我前來會見吧?怎麼我到了,你和這滿城的官吏連個人影都沒有見著?”凌朗天板著臉語氣嚴厲地質問道,不過連看都沒有看杜一閣,反而環視著議事廳裡的那些北漠官員。
望著官員們臉色各異,凌朗天非常地滿意,北漠包括城主杜一閣在內的所有人,他們犯的錯誤越多,留給自己表現的機會就越多。
這次來北漠是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對他來說,要是此次北漠之行不錯差錯,便能夠即討好軍部的最高長官南正德,又可以順便親近那位第一家族最受寵愛的天才少年,如此一來對凌家在龍都的經營發展百利而無一害。
對於凌朗天的斥責,杜一閣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微微地拱了拱手,說:“城東出了兇案,致多人死傷,而大人您大駕又遲遲未到,爲保北漠百姓周全,老朽便自作主張先行到了案發地去查探,若是大人實在要降罪,那便責罰老朽一人就好,其餘人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哼!查兇案已經需要城主親自出馬了,莫非北漠除了杜城主再無能人?”凌朗天聽杜一閣話說得這樣硬氣,心裡頓時不忿,可又無法辯駁,只能接一句這樣一句酸話。
自己的確故意晾了他們一整天,他的軍部特派專員的身份確實不足以讓一城之主等到地老天荒,真要糾纏這個,鬧到了上面,只會讓人覺得他擺上官架子,得不償失。
“兇案實在慘絕人寰,老朽身爲北漠最高長官,理當親臨現場督查,與北漠是否有能人沒有任何關係,相信若是凌大人主政一方,也會這般盡力親爲?!倍乓婚w臉上寵辱不驚,也並不看凌朗天。
凌朗天原以爲自己在小小北漠城擺擺軍部大員的架子,這些小地方的官員們便會誠惶誠恐地惟命是從,卻沒想到碰到了杜一閣這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弄得場面這樣難看,他的臉色便更加難看起來。
“兇手有線索了?”凌朗天這次問話的語氣已經比剛纔要嚴厲許多了。
“兇手逃逸,至於線索……”杜一閣頓了頓,轉臉看著凌朗天,繼續道:“聽聞凌大人早就駕臨北漠,軍部親衛都是精兵,不知道凌大人知不知道什麼線索,可以告知老朽?”
杜一閣的話,讓議事廳裡的所有人都有些吃驚,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望著滿頭銀髮的老城主。
城主老了,但是絕不昏聵,此時說出這樣的話,無異於直接和凌朗天,和軍部攤牌一樣,若是不能轉圜,怕是難以善了。
木小川見到平日裡膽小怕事的杜老狐貍今天這樣反常,心裡也是驚詫不已,敢懟代表軍部的凌朗天,杜一閣在他心裡的形象頓時高大了不少。
“你什麼意思?”凌朗天嚴肅地反問,可其實他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小地方的狐貍再老,終究還是沒有什麼見識。
杜一閣話一出口,其實自己也是有些心驚,他當然知道此時此刻和凌朗天對著幹完全沒有好處,也完全沒有必要,心裡暗道,自己還是老了,竟然沒有收住怒氣,逞起了口頭上的爽快。
面對凌朗天的逼問,杜一閣臉色難看起來,一時語塞,場面再度陷入了尷尬的地步。
“杜城主的意思是,精明強幹的凌大人一定早就對兇案瞭如指掌,否則怎麼高坐城主之位替那些冤死的北漠百姓做主呢!”
木小川的聲音不大,卻將在場的人全都鎮住了,剛纔老城主的話只是有些要攤牌的意味,而他的話直指凌朗天,簡直就是已經明牌對打了。
凌朗天循著聲音看到木小川,愣了愣,確認的確是他的外甥之後,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杜城主,什麼時候議事廳裡輪到一個小兒插嘴了?”凌朗天並不打算在這裡認親,便裝出一副不認識木小川的樣子繼續詰問杜一閣。
不等杜一閣開口,木小川便接過話頭,“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是城主府的斥候,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撿著一個立大功的機會,碰巧遇見了兇案發生的經過,便被城主大人召到議事廳,這不碰巧凌大人關心北漠百姓,著急之下才說了這樣一番話,希望大人大量!”
木小川一點也不意外這位舅舅的表現,也是裝作初次見面的樣子,應對自如。
“哦!”聽到木小川說自己撞見了兇案經過,凌朗天有些吃驚,“那你倒是說說看。”
“遵命,大人!”木小川笑著說,“案發經過都在卷宗裡,小的要說的,兇手就在這議事大廳裡?!?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譁然,一直保持著靜默的人們再也忍不住,小聲地議論起來。
凌朗天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一雙眼睛如同覓食的老鷹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木小川,似乎要立即把他看穿一樣。
木小川當衆說出驚人之語,倒也不急著繼續再說,雙眼毫無懼色地迎著凌朗天咄咄逼人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加地燦爛起來,像是在示威一般。
杜一閣不知道木小川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心裡一點也不爲他幫自己解圍而慶幸,反而暗怪木小川魯莽,聽到議事廳裡大家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越來越擾人,便開口喝道:“安靜!”
隨著城主的喝止,議事廳重新回到安靜之中,欲言又止地人們都在暗中盯著木小川,兇手此刻正在議事廳,這樣的話可不能隨便說說,若有差池,鬧不好就要人頭落地。
凌朗天也在杜一閣高呼安靜的時候,收回了眼神,看了看杜一閣,然後下意識地朝最靠近自己右手邊的親衛瞄了一眼,這時候,那名親衛正好也在看著他,四目相對,只見親衛朝著凌朗天輕輕地搖了搖頭,凌朗天會意地回過頭,再次盯住木小川。
“小小斥候,你可知道謊報軍情該當何罪?”凌朗天氣沉丹田,盡顯大員氣勢,用力地逐字問道,威脅之意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