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茜薇覺得耳朵旁有什麼東西在飛，聲音大得讓她耳鳴。

她不確定，迷茫得看了眼莫少庭又看了眼封子川，蹙著眉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什麼叫洛洛流著一半莫家的血什麼叫洛洛是她的孩子

莫茜薇聽著這些話覺得十分可笑。

莫少庭按著被打痛的胸口，只是冷聲道：“別聽他的。”

封嫣嫣在一側忍不住嗤笑，“我哥的話說得那麼明白了，你還不懂嗎洛洛就是當年你跟他懷上的孩子”

“這不可能”莫茜薇脫口而出的，她的手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腹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當年早就”

早就死了，在生下來的時候就死了。

那些日子，她將眼淚都快哭幹了。

她看向封子川，張了張嘴，半晌才能勉強發出聲音來，“告訴我，你在開玩笑。”

封子川過來將洛洛抱了起來，回視她，輕輕地道：“我不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莫茜薇不敢置信，猛地將視線投向了洛洛，她死死盯著洛洛那張略顯稚嫩的臉，試圖從上面看出點端倪來。

洛洛哭得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他抽咽得向著她張開雙臂，委屈得叫著：“媽媽”

莫茜薇接受不能，覺得眼前似有什麼影子伸出猙獰要拉扯她，她退了兩步，喃喃自語，“這不可能，不可能”

洛洛見她抗拒自己，哭得更厲害，回身靠近父親的懷裡，小手把封子川的脖子揉得很緊。

他很受傷，不懂媽媽爲什麼不願抱他。

料昕延閉了閉眼，表情自始自終都是淡淡的，他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一場鬧劇。

封子川手裡握著殺手鐗，使出來便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員工都忘了辦公，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

封子川拍著洛洛的背，靜靜等待著莫茜薇消化掉這個消息。

莫茜薇眼睛變得乾澀澀的，她心和腦袋都亂成了一團，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問誰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那個孩子明明就已經死了，醫生和哥哥親眼見著的

哥哥

莫茜薇的頭突然嗡了一下，她扭頭朝莫少庭看過去，她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哥，你告訴我，當時我的孩子是不是死了”

莫少庭靠著牆咳嗽著，臉色灰敗了起來，他知道有些事終歸是瞞不住的。

莫茜薇的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淚光，“哥，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

最後的話她是用喊的。

莫少庭看著她，張了張嘴，到底什麼話也沒說。

封子川朝著她走過來，很冷靜得道：“他做了虧心事自然不敢說。當年是他把孩子送到我身邊來的，他甚至告訴我，你已經難產死了。他恨我，洛洛身體裡一半的血是我的，他自然不會要。”

莫茜薇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用淚眼看著他走近，然後抽著鼻子道：“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

封子川嘆氣，“你哥的樣子已經說明一切，還是你非要我給你看鑑定報告”

他早上出來的時候，以防萬一把鑑定報告一起帶過來了。

所以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洛洛就是她以爲已經死掉的孩子

莫茜薇嘴巴里苦澀一片，她看著洛洛的臉，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她的孩子還在，還活著，他很好很乖，像是天使寶寶一樣惹人歡愛。

莫茜薇想自己應該得笑的，可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日日夜夜爲這孩子心傷，終日受著夢魘的苦，她以爲那是她應該得到的懲罰和折磨。

多麼荒唐啊，她受得苦，原來只不過是哥哥的謊言

莫茜薇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承受不住，眼一閉就暈了過去。

救護車來了很快又走了，封子川和洛洛跟著一道走了。

料昕延坐在民政局門口，鼻尖突然一涼，擡頭見天竟然下起雨來了。

雨水剛開始是小的，漸漸變大了，他伸手接著雨點，一點要避避的意思都沒有。

封嫣嫣在他身後，看著他淋雨乾著急。

她過去勸他也沒用，他煩她，煩得要死。

莫少庭手裡拎著資料從裡頭出來，他五官清冷，把戶口本和身份證還給料昕延。

“抱歉，”莫少庭抹了下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爲什麼做那樣的事，”料昕延問他，“被人揭了這樣的底，不難堪嗎”

“我沒辦法。”莫少庭說話，“她才十八歲，帶著個孩子像什麼事就算日後她恨我，我也不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爲那個孩子，可能會毀了她的一生。”

莫少庭有自己的見解，他並不認爲十八歲的莫茜薇帶著孩子最後能成什麼大氣。

她會被這個孩子吸乾精氣，成爲庸庸碌碌大軍中的一員。

料昕延反問他，“你怎麼知道她不會爲了孩子而奮鬥呢”

莫少庭沒有回答，他站了一會，然後道：“我得走了，一起嗎”

料昕延揮了揮手，“我一個人待會吧。”

莫少庭離開，他瞥了眼封嫣嫣，領著莫旋上車駕車離開了。

料昕延手指摩挲著手裡的東西，眼裡沒什麼情緒得看著雨水落在地上。

封嫣嫣一直陪著他那麼站著，過了一會，她見雨水有越來越大的痕跡，跺了跺腳上來勸他，“雨太大了，你這麼淋下去會感冒的，找個地方躲躲吧。”

料昕延沒說話，封嫣嫣便大著膽子自顧自推著他去了個商店的屋檐底下，她嘿嘿笑了一聲，“在這兒也能賞雨，又淋不著，多好。”

“你的臉皮倒是厚，什麼難聽的話都說了，你還是要貼上來。”料昕延出言便是諷刺。

封嫣嫣抿了下脣，神色難堪尷尬，眼睛有水光在閃，心臟再一次被刺痛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真是賤到不可救藥了，一次次送上門來被他羞辱諷刺

料昕延的手機響了，見他接電話，封嫣嫣有些落寞得轉身要走。

突然料昕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封嫣嫣有些錯愕回頭看著他。

“我改變主意了。“他對電話那頭說，“爸，你別急，我沒有把婚姻當兒戲，只是有一個人我覺得比莫茜薇更適合我放心，我會讓婚禮正常舉行的，不會再讓料家丟一次臉的。”

他掛斷電話了方纔擡頭對封嫣嫣不輕不重說了句，“你不是很喜歡我嗎給你個機會跟我結婚，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封嫣嫣不敢置信得張大了眼睛看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不願意就算了”料昕延準備放開她的手了，封嫣嫣一把抓住了，她驚喜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願意，我願意的”

就算她知道此刻自己只是一個備胎，她也願意

她願意去賭，賭料昕延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只要他給自己一次機會

住同個屋檐，睡一張牀，如果這樣都不能使他愛上自己，封嫣嫣覺得自己就可以去吃屎了

料昕延看著她，挺不耐煩她的眼淚，倒也沒說什麼。

封嫣嫣的心狂跳著，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半晌，她伸手擦淚深吸了口氣，“我要準備點什麼嗎”

料昕延手指敲打著輪椅的扶手，淡淡得道：“什麼也不用準備了，初十那天你出個人就行。”

封嫣嫣愣了下，心裡一半歡喜一半不甘心，卻不敢說什麼，半晌才應了個哦字。

事情彷彿就這麼定了，折騰了半天料昕延也累了，他道：“替我打輛車。”

封嫣嫣立即自告奮勇，“我開車來的，我送你你等我下。”

她冒著大雨跑去開車，將車開過來後又下車小心得扶著料昕延上了車。

一小段路就讓她渾身都溼透了，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爲心裡是暖的。

車子駛出一段路，她小聲得問道：“婚禮上我能請我的朋友過來嗎”

料昕延沒看她，閉著眼回答，“這種事你自己定。”

封嫣嫣便笑了起來。

下午一點，醫院。

莫茜薇幽幽轉醒，入眼得便是一大一小兩張相像的臉。

見她醒了，封子川握住她的手，輕語著問話，“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還不舒服”

莫茜薇沒有回答他，甚至沒看他，她的眸光死死地定格在洛洛的臉上。

洛洛被她看得忐忑，他很緊張得擰著手指，輕輕得叫她，“媽媽”

這個稱呼讓莫茜薇的身體猛地一顫，下一秒她便坐了起來，不管不顧得向他撲了過來，狠狠得抱住他大哭起來。

她的孩子，這是她的孩子

洛洛有些不知所措，聽到她的哭聲，莫明也跟著哭了起來。

她動作太快太猛了，直接把吊瓶的針甩了出去，手背上流出了點點血來。

她並不覺得痛，心中早已經被失而復得的複雜情緒所佔領，她現在只想好好抱抱自己的孩子，摸一摸他

封子川仰頭看著天花板，聽著莫茜薇悲傷的哭聲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如果說促成莫茜薇痛苦的罪魁禍首是莫少庭，那麼他就是一個幫兇。

他原本可以早點跟她說，卻自私得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