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紅顏待救

九嬰一聽此言，面色微紅，問道：“你說的是九和郡主？她眼下也在此地麼？”這兩年多來，他與九和時不時碰頭幽會，九和對他更加依戀，而他對九和也生出一絲愧疚之情，乍聞九和在這兒，他心下一顫，只覺有些莫名。

蒼鷹問：“九和在此，與咱們又有何干？莫不成你是讓二弟趁著她孤單寂寞，前去陪她幾夜麼？”說罷連連奸笑，朝九嬰擠眉弄眼。

九狐也乾笑幾聲，嘆道：“阿離，蒼鷹，你們聽說過賽尉遲尉勁麼？”

蒼鷹說道：“在江湖上倒也聽說過此人名頭，聽說他武功不弱，是條好漢，脾氣有些暴躁。一手鞭法大大有名。”

九狐說道：“此人以走鏢爲生，創(chuàng)立了好大的家業(yè)。但此人最值得一提之處，乃是他暗中糾集死黨，處處與元朝作對，暗中殺死韃子奸官，甚至還想集結私兵，起·義造·反呢。”

九嬰聽她忽然說起此人，與蒼鷹互望一眼，見對方似有所悟，於是問道：“這尉勁此刻也在秦煌府？”

九狐點了點頭，並不言語。

蒼鷹與九嬰同時站了起來，大聲道：“他想要對九和動手？”

九狐噓了一聲，示意兩人莫要叫嚷，她笑道：“你們也知道九和郡主的性子，她喜歡熱鬧，熱愛遊逛，來到秦煌府中，自然要四處遊玩，逛逛鬧市。我聽聞消息，這尉勁早就佈下天羅地網(wǎng)，要將九和郡主捉住，以此要挾韃子，釋放他們被捕的兄弟。”

九嬰急忙道：“你怎麼不早說？你可通知她了麼？”

九狐眉頭一揚，說道：“尉勁做的是大大的好事，若能成功，定然大快人心，我爲何要通知韃子？”

九嬰心下大急，咬牙道：“咱們大業(yè)未成，正需九和郡主相助，有她暗中幫襯，韃子便不會如何問難咱們。這尉勁雖然並非作惡，但恐怕會壞了咱們的好事，不成，九和在哪兒？我得去救她。”

九狐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仔細想想，你雙眼有異，無論戴不戴眼罩，當場就會被人認出來。若是一定要去，一旦事情泄露，咱們今後還如何反元？如何舉義？”

九嬰沉吟片刻，望向蒼鷹。蒼鷹毫不猶豫站起身來，拿起秘影，說道：“郡主身在何處？他們預備何時動手？”

九狐早有準備，從箱子中取出一套夜行衣，讓蒼鷹穿上，說道：“郡主今夜在文軒樓與本地風流才子、富豪鄉(xiāng)紳會面，她喜好自在，身旁帶的護衛(wèi)不多，這裡是朝霞樓的地頭，她也料不到此地會有人膽敢對她動手。”

蒼鷹點了點頭，穿戴妥當，九嬰說道：“大哥，務必小心。莫要讓人認出你來。”蒼鷹笑道：“你儘管放心。”說罷從窗戶中躍出。

此時正是烏雲(yún)遍天，黑夜無邊，寒氣襲人之時，街上雖有行人，但步履匆忙，低頭縮頸，無人擡頭觀望。蒼鷹在屋檐上橫衝縱躍，見到遠處一座高樓，飛檐突起，黑瓦映月，燈火通明，正是文軒樓到了。

文軒樓下方並無人看守，聽三樓喧譁吵鬧，碰杯聲不絕於耳，蒼鷹將秘影化作長鞭，擡手卷住屋檐，倏然跳上三樓屋頂。他繞著屋瓦走了一圈，來到樓臺上，潛在立柱之後，躲於陰影之中，剎那間屏氣凝神，聲響全無，竟似不在此地一般。

他通體黑衣，四周幽暗，這般藏身於暗處，即便旁人仔細查看，一時也瞧不出他的身影。他藏匿妥當，偷偷朝大堂內(nèi)觀望，見九和郡主穿著華貴裘袍，姿色絕麗，氣質(zhì)奇佳，與堂上衆(zhòng)人豪爽碰杯，絲毫不退讓。又聽她言語間得體純熟，進退有度，令身旁衆(zhòng)位名士笑聲不斷，卻又不敢輕慢。看來兩年不見，九和郡主已經(jīng)從輕狂懵懂的少女，長成了精明能幹的皇室王女。

再看她身旁站著一位清秀公子，那人雙目敏銳，不停掃視酒樓各處，看來是她的貼身護衛(wèi)。此人武功不差，偶爾走動，步伐沉穩(wěn)，虎虎又生氣，腰上一柄金劍，似是一位仙劍派的嫡傳子弟。但除了此人之外，九和並未再帶其餘護衛(wèi)。

蒼鷹見堂上暫無異狀，又朝樓下俯視，尋找可疑跡象，但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他心想：“莫非九狐聽錯了？這裡哪有賽尉遲的影子？連賽野狗都沒有。”

正在思索時，忽然感到大堂上殺意頓起，蒼鷹見到幾位跑堂打扮之人從酒桌間匆匆走過，還有些賓客一抖長袍，腰間寒光閃動，顯然帶著兵刃。蒼鷹暗叫不好，見敵人數(shù)量約莫在二十人左右，立時抽出長劍，伺機而動。

一位模樣富貴的肥胖男子舉起酒杯，來到郡主一桌，說道：“九和郡主，小人名叫南中，在本地經(jīng)營錢莊買賣，多得江堂王爺照顧，這自也是郡主的功勞，小人這就敬郡主一杯，小人不敢造次，這就先乾爲敬”

九和也不起身，笑道：“南先生不必多禮。”更不多言，擡頭飲酒，杯落酒幹，衆(zhòng)人見她豪爽，立時歡聲叫好。

南中哈哈大笑，說道：“小人還有一件寶貝，要送給郡主。”伸手入懷，陡然取出一柄小巧弩弓，嗖地一聲，射中一旁那位年輕護衛(wèi)。那護衛(wèi)毫無防備，當即斃命。九和郡主大驚，後退一步，喊道：“大膽！”突然手指前伸，點向南中穴道，使得是全真教的‘激塵指法’。

南中沒料到這柔弱郡主居然身懷上乘武藝，霎時被她點中穴道，翻身栽倒。九和精神一振，正想回身去看她護衛(wèi)狀況，但又有三人圍了上來，九和心中惶急，想要抵抗，但那三人武功遠高於她，僅兩招就將她制住。又有人揮舞兵刃，在人羣中左右揮砍，東斬西刺，不少人當即死於非命，聽得四面有人喊道：“讓你們投靠韃子，爲虎作倀！”

衆(zhòng)賓客嚇得心膽俱裂，如沒頭蒼蠅般四處亂跑，連滾帶爬，狼狽至極，但刺客人數(shù)衆(zhòng)多，有人堵住樓梯口，賓客逃不脫，不多時便被殺個乾淨。九和奮力掙扎，其中一人狠狠抽了她一個嘴巴，九和一陣頭暈，登時不敢動彈。衆(zhòng)刺客中有一人站了出來，見他身高八尺，寬背長臂，大約四十歲年紀，打扮成跑堂模樣，手持一根長鞭，一柄短刀。喊道：“逮住了，咱們這就撤吧！”

刺客們腳步生風，朝樓下衝去，可就在此時，只見一黑衣人驟然現(xiàn)身，手持一柄怪異長劍，當頭刺來，劍勢如輕風漫卷，令人難以防範，剎那間，九和郡主身旁三位刺客手臂劇痛，一時無力，黑衣人拽住郡主，用力一拉，登時將她扯了過來。

那黑衣人正是蒼鷹，他將九和郡主奪過，左手攬住她的腰，嘶啞著嗓子嘰裡咕嚕的喊了幾句怪話，衆(zhòng)刺客見狀大怒，朝蒼鷹蜂擁而至，嘴裡吼道：“捉了這個韃子！”

九和郡主摟住蒼鷹，見他長劍橫切縱劈，振拂牽引，圈轉(zhuǎn)貫穿，變化無窮無盡。刺中富豪手腕，擊中跑堂小腿，劍柄倒懸，砸人腦門，雙足靈動，踢傷額頭，渾身上下，無處不能傷人。她瞧得眼花繚亂，又微覺奇怪，此人與刺客鬥了半天，雖然揮灑自如，從容不迫，但卻沒有殺死一人。

她喊道：“殺了他們，不然沒法出去！”

蒼鷹哇啦哇啦的喊了幾句，九和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蒼鷹忽然使出怪招，雙腳夾住一人雙手，奪下斧頭，單手撐地，一手持劍，身子如大輪盤般橫空一轉(zhuǎn)，氣勢雄渾，疾若雷電，敵人一時膽顫，登時退開一丈。

九和郡主轉(zhuǎn)的眼冒金星，身子被蒼鷹一託，兩人飛速朝陽臺跑去，眼見就要脫困，但刺客中有四人陡然冒了出來，各個兒手持短劍，一齊出招，方位巧妙，連環(huán)進擊，心有靈犀，頃刻間使出一門精密劍陣。

蒼鷹驚呼道：“崑崙劍陣？你們是崑崙派的人？”他們?nèi)昵奥愤^崑崙山時，曾起意尋找崑崙劍派，但卻見到一片殘垣斷壁，屍橫遍野，知道這崑崙派已被元兵剿滅了。衆(zhòng)人當時惆悵不已，對元兵的兇殘更是深惡痛絕。此時陡然見到崑崙派奇妙劍陣，心中驚喜，但又不免憂慮。

那四人武功盡皆高強，與鬼劍門堂主晴目東不相上下。此刻使出劍陣來，互相支援，時分時合，更是嚴密精巧，毫無破綻。蒼鷹雖然吸食了貪狼珠的內(nèi)力，功力大進，手腳加倍快捷，但一來他不願傷人性命，二來手中抱了一人，三來敵人武功實在太高，他被圍困中間，勉強抵擋，竟然寸步難行。

劍陣之中，有兩人同時從前後攻來，令兩人封住蒼鷹退路，蒼鷹一咬牙，使出一招“鳳凰涅槃”，劍招忽前忽後，迅捷無倫，登時將敵人迫退。

其中一位老者霎時驚呼道：“你怎麼會使‘神禽劍法’？這是青蒼子師兄的成名絕藝！”

蒼鷹趁著他一時分心，朝他猛撲過來，那人應變極快，使出一招“大雁南飛”，劍刃橫在蒼鷹額頭前。蒼鷹怒吼一聲，竟將腦袋撞向劍刃，那人見他拼命，心下不忍，長劍微退，豈料蒼鷹一個轉(zhuǎn)身，晃過此人，帶著九和郡主踩著欄桿，飛身跳躍下去。在半空中，長劍化爲鐵索，捲住一棵大樹樹枝，化解墜落之力，咚地一聲輕響，蒼鷹終於抱著九和平穩(wěn)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