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天仙子·朝聖佳人驚帝王
迫雨問道:“那位阿青女俠使得....便是鍛體熔劍功麼?”
離劍兀自神色迷戀,說道:“她武學(xué)難描難述,我所見不過冰山一角,怎可擅評?我跪在她面前,不停磕頭,知道自己一生一世皆忘不了她。我恨不得她刺我一劍,讓我死了,以免這般無窮無盡的苦戀。可我又想:我與她相比,真是微不足道,如同螻蟻、塵埃一般,但我要讓她真正的高興,讓她器重我,那唯有一途。”
迫雨喃喃說道:“殺光藏劍冢門人,殺死獨孤劍魔。”
離劍說道:“不錯,不錯,唯有如此。本來獨孤劍魔武功何等了得?連山石都能斬斷,就算練到我如今地步,只怕仍遠(yuǎn)不及他。我苦思多年,有朝一日,不惜偷學(xué)殘滅派的功夫,如強盜般殺人奪劍,終於領(lǐng)會了‘鍛體熔劍功’,有了這功夫,佐以藏劍冢寶劍,就算我一人難以取勝,但數(shù)十年來,我神劍宗吸納無數(shù)劍豪名家,大夥兒齊心協(xié)力,說什麼也要找出獨孤劍魔,將藏劍冢一鍋端了。”
他站起身來,按住迫雨肩膀,迫雨手握劍柄,若他稍有加害之意,立時便反擊過去。離劍卻全無此心,說道:“迫雨,你與千血劍一體同心,乃是數(shù)百年來罕見的機緣,你若助我一臂之力,在此戰(zhàn)中立下大功,我便將這門主之位傳給了你,如違誓言,叫我離劍粉身碎骨,爲(wèi)世人唾棄,爲(wèi)祖師孃娘憎惡。”
迫雨心下迷茫,千血卻小聲道:“那藏劍冢的劍魔與我有深仇大恨,將我囚禁多年,我救你性命多次,你需得報答於我,助我飲藏劍冢門人之血,殺光他們,殺光仇敵,殺光所有忘恩負(fù)義、迫你害你之人。這離劍要你相助,你權(quán)且答應(yīng)下來又何妨?待你大權(quán)在握,威震天下,那原先瞧不起你、誹謗於你之人,大可一個個宰了,讓我吸乾他們鮮血。”
迫雨擡起手,摸了摸胸前九狐留下的破口,此時已然不疼,甚而有些麻癢,厚重的疤塊如同黑暗,籠罩在他心上,而千血勸·誘之下,原先癡情愛意漸漸消失,兇殘恨意卻如烏雲(yún)般蔓延。
他想:“什麼都是假的,愛人、親人、權(quán)謀、朋友,一個個兒都虛情假意,唯獨神功神劍纔可倚仗。我要練成至高無上的功夫,讓所有人臣服於我,誰敢反抗,我便將誰殺了。”
他想起九狐挖他心臟時的神色,嘴角上彎,目光狂熱,鮮血順著她臉龐、眼角流下,那神色如此歡愉,卻又美豔絕倫。
迫雨舔了舔嘴脣,覺得萬分乾渴,千血劍似在歡慶,因而放聲大笑,聽在耳中,如同雷鳴。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與千血劍心神相融,再無隔閡。
他跪在離劍面前,朗聲道:“多謝師父既往不咎,寬恕弟子罪孽,從今往後,弟子願效犬馬之勞,哪怕成爲(wèi)師父手中殺人的劍,弟子也心甘情願。”
離劍微笑起來,模樣甚是喜悅,忙將迫雨扶起,說出自己心中制勝秘法,迫雨越聽越驚,一時說不出話來。離劍又囑咐幾句,命迫雨好好養(yǎng)傷,隨即離帳而去。
李若蘭隨飛蠅回到木鹿城,找到李書秀、赤蠅藏身之地,此番重逢,各自驚喜萬分。李書秀問起其中經(jīng)過,李若蘭誇大其詞的說了。李書秀聽那離劍居然胡作非爲(wèi),不禁惱怒,罵道:“枉他一代宗師,真是不要臉之至!”又聽飛蠅在緊要關(guān)頭出手相救,鬆了口氣,望向飛蠅,笑道:“我先前還怪飛雲(yún)大哥膽小呢,原來他腦子好使,與咱們一味蠻幹逞強,實有天壤之別。”
李若蘭道:“可不是嗎?若他不在,咱們非栽在神劍宗手上不可。”又摸出那烤熟的山雀來,吹噓它療傷神效,李書秀信以爲(wèi)真,忙讓赤蠅將這山雀再烤了烤,趁熱服食下去,飛蠅見狀,便也暗中替她醫(yī)治,內(nèi)力到處,當(dāng)真有去腐生肌之能,過不多時,李書秀也好了大半,她驚訝至極,與李若蘭興奮交談,嘰喳不休。赤蠅只聽了幾句,便知道乃是飛蠅相助,有心點破,但仔細(xì)一想,卻又不敢。
在那大宅中再度過一晚,四人帶著幼童,趁夜出城,直奔巴比倫而去。
他們雖各自輕功高超,但顧及趙火,只能半夜趕路,而途中屢受驚擾,頗不太平。原來金帳汗國大汗中元帝忽必烈計謀,與當(dāng)?shù)赝回寿F族起了衝突,雙方各自派兵征戰(zhàn),碰上這等天災(zāi),百姓遭殃,各城鎮(zhèn)皆有不平之事,李若蘭、李書秀俠義爲(wèi)先,見不得欺凌之事,而赤蠅雖膽小怕事,卻也有慈悲心腸,往往出手助人,不知不覺,又耽擱了兩、三個月,方纔來到巴比倫。
此城歷經(jīng)千古,底蘊深厚,城中高閣庭院,花園神廟,數(shù)不勝數(shù),高聳壯觀,真似是神民居所,人間天堂。金帳汗國的蒙人貴族不少居住此地,又派重兵把守,以防突厥民衆(zhòng)作亂。
李若蘭、赤蠅見到此城奇景,不由大是讚歎,處處都覺新奇,李若蘭說道:“咱們中原房屋,皆是木造,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這兒的高樓宏大,此地真乃當(dāng)世第一大城。”
李書秀笑道:“一旦瞧慣,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民風(fēng)粗陋的緊,遠(yuǎn)比不上咱們漢人精細(xì)呢。”
她畢竟離開將近一年,擔(dān)心新任門主,便急急前去找他,來到高山上一間大宅,敲開木門,只見屋內(nèi)傢俱極少,但地板極爲(wèi)華麗,兩旁有水池,深處有雕像,綠葉點綴,極是獨特。宅中僕從忙去稟報,過了片刻,只見有三男一女走了出來,李書秀忙替雙方引薦。
這四人之中,爲(wèi)首的是一西域色目老者,光著腦袋,留著短鬚,背上一柄極闊極長的大劍,此人名叫‘發(fā)墳劍’芬德爾,乃是此時藏劍冢新門主。
另兩個男子皆是蒙人,一人年輕,一人蒼老,年輕那人衣著講究,容貌剛正,手持一柄彎劍,名叫“天空劍”蒙脫,蒼老那人身軀瘦弱,一柄劍薄如蟬翼,名叫“蟬翼劍”歡扎。
再看那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jì),真實年紀(jì)卻難猜測,形貌倒也秀麗,但臉色陰沉,極不友善,手持一柄烏黑長劍,叫做“烏金劍”殷嚴(yán)。
赤蠅心想:“原來藏劍冢只剩下這四人了,若被神劍宗找上,那可大大不妙。”
芬德爾聽李若蘭所述,甚是驚訝,問道:“你不僅殺了那無命劍一夥兒,收回數(shù)柄寶劍,還找著了鬼隕劍的傳人?那谷淇奧人呢?”
飛蠅用波斯語說道:“在下飛雲(yún),那谷淇奧兄弟將長劍轉(zhuǎn)贈給我一位朋友,我那朋友又轉(zhuǎn)贈給我。”
那四人互相張望,都有些慌張,那陰鬱女子“烏金劍”殷嚴(yán)叫道:“這鬼隕劍催人發(fā)瘋,極難處置,你怎地還算清醒?你可知數(shù)十年前,那位手持鬼隕劍的同門殺了自家親朋好友,隨後拔劍自刎,你可別發(fā)起瘋來,害了咱們。”
飛蠅說道:“在下早已瘋魔成性,說不定瘋上加瘋,此劍反不害我了。”
殷嚴(yán)死死瞪著他,眼神驚疑不定。四人又見李若蘭美麗驚人,稍勝李書秀半籌,手中所持青山日月劍,更是奇異。芬德爾禮貌詳詢她身份經(jīng)歷,李若蘭簡略說了,問道:“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那位綠髮綠眼,武功高強的美貌女子?”
四人盡皆不知,李若蘭微覺失望。但蒙脫說道:“咱們藏劍冢如今與明教聯(lián)手協(xié)力,咱們四人見識不廣,但明教教徒數(shù)十萬,必有線索,姑娘不如隨咱們?nèi)ヒ娒鹘痰拇笕宋铮俏宦}女長老對咱們藏劍冢極爲(wèi)器重,說不定肯派人幫咱們打聽。”
赤蠅、李若蘭都想:“原來藏劍冢自身境況不佳,只能託明教庇佑啦。”李書秀眉頭一皺,說道:“門主,你怎地也不與我商量商量?咱們藏劍冢自來特立獨行,怎能寄人籬下,瞧旁人臉色過活?”
殷嚴(yán)尖聲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執(zhí)法使者,自個兒東奔西跑,逍遙自在,咱們這幾人卻不想讓藏劍冢名聲壞了。可無錢無人,如何能撐得下去?被逼無奈,而明教又如日中天,咱們也只能替他們打打下手,充作殺人之刀了。”她語氣極爲(wèi)不滿,李書秀一時無言以對。
芬德爾忙笑道:“劍魔師父已然仙去,咱們藏劍冢門人四散各地,再無聯(lián)絡(luò)。此乃危機,又是契機,蒙阿秀師妹看得起,推舉我當(dāng)了這門主,我便要施展拳腳,費心竭力,將咱們藏劍冢剩餘門人團(tuán)結(jié)起來,重振雄風(fēng)。恰好明教用得著人,咱們四人便出手相助,倒也得了不少好處。”
飛蠅問道:“明教五年前曾遷往中原,三年多前方纔返回,本該勢微,怎會仍有如此大的勢力?”
“蟬翼劍”歡扎笑道:“你知道的怎這般清楚?不錯,不錯,那明教返回巴比倫不過三年,但他們教中高手如雲(yún),教衆(zhòng)心齊,沒多久便站穩(wěn)腳跟,屢有斬獲。漸漸便興旺起來....”
飛蠅說道:“但他們得罪汗國脫脫大汗,此事又如何了結(jié)?”
歡扎答道:“初時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只是偷偷摸摸的擴(kuò)張蓄力,但後來博爾丁教主行事激進(jìn),被汗國發(fā)覺,於是派兵來攻,又險些重蹈覆轍,但便在此時,出了一樁奇事,驚動朝野,舉國譁然,大汗經(jīng)歷此事,不得不收回成命,更將明教中一位長老封做‘護(hù)國聖女’,明教這纔有了興盛轉(zhuǎ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