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神針？
黃醫生以爲自己聽錯了，疑惑的偏過頭道：“老李，你說什麼？”
“要是我沒有看錯，他用的應該就是明初鍼灸大師徐鳳所著金針賦中記載的‘伏羲神針’！”李姓醫生的目光變的炙熱無比，緊緊的盯著陳翊手上的動作，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金針賦，伏羲神針！”黃醫生一臉驚訝的說道。
儘管在鍼灸方面他比李醫生弱上了幾分，但也同樣屬於此中翹楚，金針賦他自然也是研究過的。稍一思量，黃醫生便回憶起了金針賦中的介紹，出聲問道：“此針法不是早已失傳了嗎？”
“我也不知道。”
李醫生略顯迷茫的回答道：“根據記載，伏羲神針中的第一針名叫‘蒼龍擺尾’，此針法如扶船槳，補瀉時左右撥動，不進不退。從古籍描述上看，完全符合這位小兄弟的手法。”
“可是這麼高深的針法，一個小孩子又怎麼能學會？”黃醫生搖頭說道：“而且想要做到這一點，最基本的條件便是會運氣。自從汪至義老前輩作古，整個燕京恐怕都無人會用。”
李醫生皺了皺眉，語氣複雜的說道：“我們先看下去！”
王栓聽完兩人云裡霧裡的描述，立即緊張的問道：“李醫生，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沒有！”李醫生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不用擔心，這個小兄弟很厲害！”
儘管現在還不確定陳翊所使的究竟是不是‘伏羲神針’中的‘蒼龍擺尾’，但僅憑對方施針時的手法，他這個明康醫院的專家就已經望塵莫及了。
站在幾人身邊的劉姝怔了怔，她原本以爲在陳翊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會直接被這兩名明康醫院的專家制止，但現在的情況似乎根本沒有朝著她所預想的方向進行。
若不是對黃、李兩位醫生有過了解，劉姝肯定會認爲這兩人是陳翊請來的演員。
難道這傢伙真的是個中醫？
陳翊彷彿沒有聽到衆人的話，全神貫注的將精力彙集在指腕間。只見他的額頭已經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因爲此法對他的消耗甚大。
“咦！”劉柏衍忽然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也變的十分怪異。
“大哥？”王栓上前一步，急切的問道：“怎麼了？”
劉柏衍揮手製止了王栓，臉上跟著浮現出了一抹喜色。
兩提一泄，捻轉出針！
收針後陳翊一抹頭上的汗珠，隨即長舒了一口氣，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等劉柏衍發問，李醫生便已經衝上來拉著陳翊的手道：“小兄弟，你剛剛用的可是‘蒼龍擺尾’？”
陳翊笑著點了點頭，直接承認了下來。
得到了心中所預期的答案，李醫生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有他才知道這個消息對整個中醫界有多麼大的影響。
現如今的鍼灸，大多數都只是用針單純的刺激穴道，使用這種物理方式來治療患者。而陳翊這種屬於以氣運針，以針爲媒介，用自身精氣去溝通患者脈絡中的精氣。
兩者相較，高下立判。
若是懂得以氣運針，那麼就已經可以算是宗師級別的名醫了。
可陳翊卻非但如此，尤其是對方所掌握的‘伏羲神針’針法，說其是燕京鍼灸圈第一人也不爲過。傳聞學會‘伏羲神針’中的第五針‘伏羲金針’後，更是有令患者起死回生的效果。
“我記得金針賦中的記載，‘蒼龍擺尾’應該是三提兩泄纔是，爲何你只做了兩提一泄。”黃姓醫生一臉懷疑的插言道。
其實他已經明白陳翊的針法沒有問題，只是心中有些不願意承認。
“針法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陳翊輕笑著回答道：“具體需要幾提幾泄需要根據患者的情況來定，劉老爺子歲數太大，身體過於虛弱，若是三提三泄，偏頭疼雖然可以痊癒，但對他身體卻會造成一定的損傷。”
話一說完，陳翊便不在理會對方，轉頭對著劉柏衍道：“劉老爺子，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劉柏衍根本聽不懂陳翊與黃、李兩位醫生之間的交流，他只知道在陳翊施針的時候，原本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忽然被一片冰涼所覆蓋，隨後便完全沒有了痛感。
聽到陳翊的詢問，劉柏衍刻意的晃了晃腦袋。等他感覺並無任何異樣時，這纔回答道：“好像不疼了。”
要是連一個偏頭疼還治不好，也太愧對‘伏羲神針’的大名了。陳翊輕聲笑了笑道：“我替你開一張補氣的方子，你連續服藥，等到一星期之後我再替你施針。”
“去拿紙筆。”劉柏衍吩咐完王栓，又對陳翊道：“剛剛我感覺頭部很涼，究竟是怎麼回事？”
“瀉陽退熱，這是正常的。”陳翊簡單的回答道。
‘蒼龍擺尾’雖然只算是‘伏羲神針’中最爲易使的第一針，但其中所蘊含的門道可不是一個外行人所能理解的。
若是想對劉柏衍解釋清楚，恐怕得從最基本的中醫理論開始了。
“小兄弟，你現在在何處高就？”李醫生根本顧不上什麼禮貌，直接插言道。
“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陳翊笑著說道。
“那敢問小兄弟師從何處？”李醫生接著追問道：“這‘伏羲神針’其餘幾針會使嗎？”
“‘伏羲神針’我也只會前兩針。”
其實大多數時候陳翊都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而且這種情況他也碰到過幾次，所以十分理解面前這位醫生的心理，對於對方的問題也都樂於回答。
記得之前還在廣粵的時候，有次他在使用‘伏羲神針’時被一個比他爺爺還要大幾歲的老中醫識出，對方甚至當場磕頭拜師。
最後拜師的事情被陳翊婉拒，但對方不死心的又拉著他聊了三天的醫理知識。
至於師從何處這個問題，陳翊卻閉口不提，全當沒有聽到。
“前兩針！”
李醫生一臉歡喜的說道：“這已經了不得了，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將這第二針也施展一下讓我看看。”
又碰到一個醫癡！
陳翊苦嘆一聲，開始忽悠道：“我現在狀態不好，貿然施針會對我身體造成影響。”
李醫生這才注意到陳翊額頭上的汗水，悻悻的說道：“是我冒失了，小兄弟你先休息。”
劉姝見向來沉默寡言的李醫生對陳翊竟然如此推崇，悄悄的對身邊的黃醫生道：“黃醫生，這傢伙很厲害嗎？”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黃姓醫生卻依舊十分坦誠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僅論鍼灸，遠在我們之上。”
劉姝滿身是怨氣的撇撇嘴，接著她又再次朝自己的胸前看了一眼。
難道這傢伙一開始並沒有騙自己？
這時王栓拿著紙筆走了過來，放在陳翊面前的茶幾上道：“陳小弟，你寫吧！”
陳翊點了點頭，從李醫生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提筆將《脾胃論》中的補中益氣湯寫了下來。
“診脈的時候我發現你脾胃也有些小問題，所以稍微將藥方做了改動，這是一副補氣健脾的方劑，你這幾天就按照我寫的方法服藥。”陳翊將紙遞給劉柏衍道。“等到一星期後我在爲你施針。”
“清新飄逸，蒼勁有力，好字！”劉柏衍自然不清楚方劑上面的中藥，但字的好壞他還是能夠分辨的。
黃醫生從劉柏衍的手中將藥方接了過來，當看完上面所寫的中藥以及用量之後，神色複雜的看了陳翊一眼，又將藥方遞給了李醫生。
李醫生看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小兄弟除了鍼灸，對方劑的研究竟然也如此厲害。”
補中益氣湯其實並不複雜，其中也沒有什麼名貴中藥，基本上每個中醫都熟知這張藥方。可陳翊在原本這張藥方的基礎上刪減了白朮，添上了調補中氣的黨蔘，並對其中幾味藥的用量做了變動。
儘管李醫生從未試過這種方式的改變，但憑藉著多年的經驗，卻也深知此方必然更爲適合劉柏衍。
陳翊頗爲靦腆的笑了笑，對劉柏衍道：“劉老爺子，雖然你的病已經沒事了，但最近幾天還是不要太勞累。”
“我知道了！”劉柏衍點頭道：“我現在感覺已經沒事了，可以出院了嗎？”
“沒問題。”陳翊回答道。
劉柏衍立即轉頭對王栓道：“去辦一下出院手續。”
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對陳翊說道：“你以後也別叫我老爺子了，我看你和小姝差不多大，以後和她一樣喊我爺爺吧！”
陳翊猶豫了片刻，這才點頭說道：“劉爺爺！”
現在治療已經結束，陳翊最希望的還是能快點收到診金。可劉柏衍的這句話一說，提錢的話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翊朝劉柏衍臉上瞄了一眼，難道對方是故意想借此坑自己的診金？
如果陳翊的想法被劉柏衍知道，恐怕立即會吐血三升。
劉家在偌大的燕京也是赫赫有名，怎麼會故意去做這種事情？
他之所以讓陳翊喊他爺爺，除了陳朗的關係之外，主要還是比較喜歡陳翊這個年輕人，想要多照顧一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