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沈嬌嬌的辛苦,傅倦心疼的同時,心中升起了強烈的內疚。
“對不起。”他緊緊地抱著她,一遍一遍地對她這麼說著。
他不僅沒有辦法幫助她分擔痛苦和危險,甚至她如今的局面,竟然都與他有關。
如果不是他的姑姑如果不是他的奶奶,她母親就不用替嫁。
不替嫁就不會被識破身份,慘死異國。
她也更加不必小小年紀無父無母地漂泊生活。
傅倦都不知道,她小小的一個女孩,是怎麼樣活到了今天。
她擁有那麼多身份,那麼強悍的武藝,是經歷了多少危險才能換來?
他都不敢想。
不敢想她受了多少苦。
也不敢直面自己卑鄙的內心。
他娶了她,是卑鄙的利用。
他不放手,是卑鄙的需要。
他囚禁她,是卑鄙的佔有。
甚至他如今的愧疚感中,都夾雜著一絲絲卑鄙的慶幸。
如果白月秋沒有替嫁,那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沈嬌嬌這個人嗎?
白月秋或許會過的非常幸福,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但那都不會是沈嬌嬌。
因爲渴望沈嬌嬌的存在,他竟然卑鄙地慶幸那場悲劇。
甚至傅倦捫心自問。
如果給他個機會可以修正一切,他會去阻止一切的發生嗎?
他不會。
哪怕痛苦,哪怕愧疚,他都不會。
即便沈嬌嬌恨她,他也要她存在。
看清楚自己內心的卑劣,他更加自厭自責,“對不起,嬌嬌,我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卑鄙。”
沈嬌嬌嘆了口氣。
人誰能跟自己的慾望作對呢?
何況傅倦又是萬人之上的王爺,從小已經習慣了予取予求,習慣了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想要什麼就要什麼,要不到就搶,就奪。
她知道這是他一貫的生存法則,所以雖然不喜歡他的一些做法,但也並沒有憎恨過他本人。
她只是想著,如果能離得遠遠的,他看不見她也就好了。
可跑又跑不掉。
假死也騙不過他。
他那麼執拗地追了過來,她以爲他還是要強迫她回去。
卻沒想到,他竟然在這種時候想要放手了。
當他說看到她安全以後就會獨自離開,再也不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是恍惚的。
拉扯了那麼久,經歷了那麼多,他終於懂得放手了嗎?
沈嬌嬌當時甚至有些感動,她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像傅倦這麼固執的人,會爲了她改變。
但這份感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後來得知了自己母親的悲劇,竟然始於傅雁回不想和親,她感覺,自己心裡的某一個角落,再度陷入了封閉。
沈嬌嬌知道,有了這種事情,她跟傅倦,只能是仇人。
現在她身處大武,與他並沒有直接的矛盾,還能當做陌生人相處。
但她終有一日是要去大慶算賬的。
與其到時候再糾結,不如趁現在快刀斬亂麻。
不能再糾纏了,越是糾纏越是痛苦。
“傅倦,你走吧,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沈嬌嬌被傅倦抱著,一動不動,聲音也是冷冷的。
傅倦手上一僵,更加抱緊了她,“嬌嬌,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有。”沈嬌嬌淡淡點頭。
“什麼?”傅倦醉醺醺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沈嬌嬌冷冰冰的眼神直視著傅倦霧濛濛的眸子,嘴角涼涼勾起,笑容殘忍,“等我向你的姑姑和奶奶報了仇後,你來負責迴旋。”
讓她迴旋?
誰愛迴旋誰迴旋,她纔不迴旋!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傅倦愣愣地看了她許久。
等到她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緩緩起身,傅倦踉蹌地站起,聲音喑啞發顫,“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來煩你。”
“姬家人,你小心。”
說完,打開房門,獨自踉蹌著融入夜色。
“嬌嬌姐,你們……”看著傅倦孤單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沈嬌嬌面無表情的樣子,玉兒有些擔心。
這兩個人,究竟要互相折磨到什麼時候啊……
“沒事。”沈嬌嬌說完,擡頭瞥了傅倦的背影一眼,便轉身回到了房間。
剩下的日子,祭祖大典按照沈嬌嬌的計劃順利進行。
中間姬仰川時不時地也找了些麻煩,都被沈嬌嬌略施手段一一化解。
日子彷彿陷入了平靜,所有人都等待著,祭祖大典的開始。
……
祭祖大典當天。
早早的,百姓們便擠在道路兩旁等待著,等待著圍觀祭祖大典。
順便八卦著最近聽聞的皇室秘辛。
“時辰差不多了,皇上怎麼還沒出現?”
“今年的大典,皇后到底會不會參加啊?應該會吧?”
“會什麼啊?聽說皇后被幽禁了,肯定參加不了……”
“什麼幽禁,怎麼回事?”
衆人七嘴八舌地交換著皇后被幽禁的信息,聽完一個比一個震驚。
“假的吧,皇室的事情,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流傳出來?”
“我侄子的外甥的大表哥是皇宮侍衛,這還有假?看著吧,皇后今年肯定不會參加祭祖大典。”
在沈嬌嬌的安排下,皇后被幽禁,不參加祭祖大典的事情,在民間流傳開來。
事情越傳越邪門,很快,老百姓便言之鑿鑿地表示,太子要被廢了!
太子姬仰川得到這個消息砰地差點拍碎了桌子,“這羣刁民,就會胡說八道!”
他著急地看向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喝著茶的花宰眠,“舅舅,謠言越傳越甚,您說該怎麼辦啊?”
“謠言?”花宰眠冷笑著看向姬仰川,開啓了靈魂拷問,“真的是謠言?”
姬仰川身體一僵,“舅舅,您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花宰眠淡淡地,“你自己想想,這真的只是個謠言?”
聽到花宰眠的提示,姬仰川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回想著最近的事情。
母后被幽禁。
他被父皇拒之門外,甚至就連定親這樣的大事,都不願意見他。
而姬仰文呢?
他不僅可以時時覲見,還拼了命地幫父皇舉辦祭祖大典。
越是深思,姬仰川越是毛骨悚然。
他知道,這兩相對比之下,父皇想廢了他……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