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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替代

一秒、二秒、三秒鐘過去了,什麼都沒有改變。五秒、十秒鐘過去了,我仍在原地。

我頓時呆住,巨大的恐懼將全身籠罩,不詳的預感撲面而來。我哆嗦的看了看城卡,機械的點擊返回,那裡已經變灰,沒有任何反應。

我全身呆立,如同雕像。彷彿整個世界靜止了。

腦海裡想象著此刻已經有另一人從地球站走出,我再也經受不住。

"啊....!"

周圍已經有人在指指點點、小聲議論,從沒有見過有人恐懼到這種地步,一時間餐廳內所有人都向這邊望來。

不一會,小瀾驚疑的跑來,一見我的情形,頓時臉色蒼白。露出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

她取過我手中的城卡,只一眼就道:"完了!"

"怎麼會這樣!?" 喃喃自語。

見到周圍人都面露疑惑,小瀾強裝鎮定吩咐人要將我扶回房。

我面無表情的舉著手中城卡問她:"怎麼回事?"

"不清楚,難道出了故障?" 她也疑惑。

我看著她的眼睛,木然無語。現在我腦海裡糾纏的是地球站出現的那個人的畫面,他將回我的家、接我的孩子、買菜做飯。

"邊風,你先回房,冷靜一下。你現在這個狀態什麼也幹不了。" 小瀾輕輕的說。

我慢慢拖著身軀,機械地向外面走去。突然腳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小瀾連忙叫人扶我回房。

躺在牀上,我睜大眼睛死死瞪著天花板,腦海裡不知想些什麼。是不是這樣就能讓人疲倦,最終安靜下來。

"他這樣不吃東西也不行啊....!"

"他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沒有反應了....!"

"他好像進入到自己的世界裡去了,自己跟自己說話....!"

我被取代了,我成了多餘的,那些曾屬於我的一切都被人取代了。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成了多餘的人。也許我死了,這樣才平衡完美。如果能有一天,我能回去,我能殺了他嗎?也許他是無辜的吧!我知道他就是走出傳送站那刻的我,我經歷過,我就是從那走進來的。我怎麼可以殺死我的自己呢?那樣還不如自殺。那現在的我怎麼辦?在這等死?找一份工作,孤獨的活下去?我應該回去告訴大家我是真的嗎?我是正宗的嗎?可是我倆誰真誰假能分的清嗎?分清了又能怎麼樣,要殺死另外一個嗎?分不清又怎麼樣,一起生活嗎?成爲一個怪胎家庭?....想來想去,終是無解。

我回不去了,將老死在這裡。不能看我兒子長大,不能陪老婆變老,不能爲我父母送終,孤零零的活在這裡,想看一眼他們的情況都實現不了。我能忍受無盡的思念嗎?我會不會有一天瘋掉....?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哪怕那一天太久遠,哪怕回去只是看一眼,哪怕死在回去的路上,我一定要回去,不管結果怎樣,我一定要回去看一眼,一定要回去,一定要....

"我一定要回去!...." 我怒吼。

"邊風!你再不醒來,我就把你送神經病院啦!" 同樣有人對我怒吼。

我擡眼看去,只見一個人眼睛紅紅的,正對我大吼。看清了,好像是,好像是,小茹。

"小茹,你怎麼來了?" 我無力的問道。

"他醒了!" 她說著。

我再看,還有壯哥也在一旁。

"壯哥!" 我打招呼。

"醒了就好!" 他拍了拍我,幫我坐起靠在牀上。

我看見鏡中的自己,鬍子拉碴,昏黑瘦弱,簡直不成人形了。

一會,小瀾也來了,招呼大家離開,讓我自己先整理一下,下去和大家一起吃飯。說我已經快5天沒吃飯了。

我胡亂清洗了會,就急匆匆的下樓,趁他們還在,我有話問。

他們都在餐廳的一桌,見我走來,都頓時沉默。我向大家打聲招呼,自己坐下。招呼大家吃飯,自己便動手開始大吃。

吃了會,見他們都一言不語的看著,並不吃。我奇怪的問道:"怎麼不吃啊?"

一桌人不說話。

"我餓了,先吃點。" 更不言語,自顧自大口吃著。感覺特別香。

擡頭見他們目瞪口呆,我也懶的管,吃飽再說。

"胃口真好!"

"看來他解脫了。"

"心態真強大。"

我懶的管,吃!

放下碗筷,我說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希望大家把我當朋友,如實回答我。

他們都不吭聲。

"第一個,誰留的我?" 我面無表情的問。

見他們都不答。

"第二個,能把我送回去嗎?"

"不行,已經不可能了。"

"爲什麼?" 我問。

"地球站已經生成一個了,再次請求,不會響應了。" 小瀾說道。

"我在這裡等他,既然我能來第二次,想必他也能來第二次,到時候把我換回去,可以嗎?" 我早有計劃的問。

"不行,地球站傳送之前已經檢索,有一樣的,會被判定已經傳送,因此你們之間只能有一個在這裡。也就是說,只要你在,他就不可能被傳送過來。" 小瀾回答。

"你們的飛船還能飛嗎?,能再次返航嗎?" 我最後一個希望。

"不行了,早就廢棄多年了,就算能飛,我們都是第三代才活著抵達,瀾阿姨算第二代,你能撐的到那一天嗎?" 小茹解釋。

我蔫了,幾個設想的可能全被否定。難不成我真要老死於此?

"我再想想。" 說完我起身走了,也不管他們驚愕的表情。自己回房了。

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躺在牀上,我問自己。難道真的只能老死在這裡?小瀾已經說解除了鎖定,小茹也確認解除了鎖定,我竟信了!到底是誰在說謊?我想不明白。

掏出城卡,想看看那個返回鍵的狀態。沒變,是灰的,點了也沒用。

隨意翻看,見留言裡一串對話。是小茹留的。

"你還在銀光?"

"捨不得我?"

"爲什麼不回話?"

"發生什麼了?"

"我馬上過來!"

都已經被閱讀過了。

還有一段話,感覺好像不對。

"小茹,青峰城郡主,我的老婆,她是個機靈狡黠的傢伙,不要怕她,她很好,要時時陪著她;小瀾,銀月酒店接待,可能會把你當作故人,是一個不能惹的女人,她能讓你永遠回不去,地球生活被替代,總之千萬別惹她,千萬別說她是機器人,切記!;壯哥,青峰城丐幫,一個有無窮潛力的傢伙,有事可以去找他;閔柔....一個苦命的人,要對她好一點。"

我明白了,這是被小茹改了,一股暖流涌上心頭。想著她對我大吼,想著她紅紅的眼睛,我不禁感覺內疚。

"丫頭,我都看到了,我會好好的。別擔心我!" 我給她發過去。

馬上一個笑臉表情回了過來。

我嘆氣,經受不住小茹的好。

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問自己。

已經回不去了,我提醒自己。已經又過了5天,想必兒子已經被那個人接回去了吧,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做飯呢!我苦笑一聲,彷彿看見從前的我在廚房忙碌著。還好有他,我覺得自己都要感謝他了,在我不能回去的時候,是他幫我挺著。

我現在不想面對任何人,不想讓人可憐,除了一個人:閔柔。我要去見見她,我覺得現在我和她是同類,我們都是多餘的人。沒有人可以傾述,除了她。

我爬起來,走了出去。

一個人走在銀光大街上,心裡沉靜了許多。也許這就裡就是我將度過一生的地方。我看著街邊的樹木,街邊的小店,街邊的人,都感到無比親切,彷彿我本就是屬於這裡的一員似的。

來到忍回望,我沒有一絲遲疑,徑直走了進去。

見我到來,閔柔吃了一驚。

"你....,還好嗎?"

"不好,我是來陪你的。" 我毫無顧忌的說道。

"我沒地方去了,只想到你這裡待著。" 我繼續說。

"給我包紅梅!" 我遞給她城卡。

"一杯清茶!"

說著自顧自找地方坐下。

"給!" 她遞過煙。

我拆開抽出一支點上。

"我現在跟你一樣了" 我說。

閔柔呆住,眼神變幻莫測。嘴巴囁嚅,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她端來兩杯茶,一杯給我。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安靜的坐下。

"竟然是這樣!" 她喃喃自語。

"你開心嗎?我終於來陪你了。" 我狠拔一口煙。

"爲什麼這樣想?" 她反問。

我無語。這不是我來的目的,我憑什麼找她發泄?

"對不起,心裡難受。" 我說道。

"除了來這裡,我想不到去哪裡。" 我坦白。

她看著我,嘆息。彷彿看見從前的自己。

"我想哭!" 我說道。感覺只有在這裡才哭的出來。

她無話可說,知道我現在要的只是發泄。

"還能回去嗎?" 我問她。

她搖搖頭。說道:"早就說過,我們無處可去。"

"我想回去!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回去的路上。" 我說。

閔柔沉默,良久說道:"無路可回!"

我也安靜了。所能想的幾條路全都證明行不通。也許我來這裡,並不是要尋找答案,只是想找個人傾述。

"小柔,我走了!" 我站起,木然的走去,身後只傳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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