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多作畫卻是難求,要知道尋常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一二兩白銀,三百兩可是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但不管別人怎麼說,那老闆就是死咬下這一口價,半步都不肯退讓。
王侯將相的公子小姐們雖話裡不情願了些,可打臉起來也絲毫不含糊,紛紛往裡面送錢,甚至包下了整個府裡未來好幾個月的吃食。
普通百姓不敢想那些,只奔著八成的價格來,星河齋裡縱使本來的價格也不算高,但他們也確實吃不起,一年來吃一頓飯,多了都是奢侈。
如今攜著全家老小排隊,堵的大街上密不透風。
本來只有兩條街,可其他人過不去卡在外面又生生堵了三四條,逼得衙門裡的官員被迫都出來管,儘管如此卻也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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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齋裡第三層貴族包廂“家旺”中,夕妃便裝倚在窗邊,一雙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下面,心道:“這可多虧是半個月前預定了!”
其實當時來預定,掌櫃說的是本來要一個月她才得以在這間房吃上星河齋的飯,只是皇上就在旁邊,逼得那掌櫃的不得不給她們提前日子。
皇帝沒什麼心情看外面,前好幾天夕妃就暗示他馬上到預定的日子了,今天早早的天不亮就出宮來,沒想到這星河齋還不開門,也不管門外早已經聚集了百來號人!
他爲政十多年了,還是頭一次與庶民一起候在酒館外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這是一間他不知道來歷和底細的酒樓,想找人開門都找不見背後的主人!
進了包廂方纔知道今天有活動,那他身爲皇上既然來了怎麼的不得消費夠三百兩?
衝動完了纔想起來國庫空虛,現在看看這一桌子佳餚和放在後面打算帶回去賞給後宮佳麗們的,頗爲頭疼。
夕妃的第六感告訴她此刻皇帝心情不大好,於是輕手輕腳的依偎進他懷裡:”陛下,可是這菜餚不好吃?”
皇帝一見美人入懷,頓時腦子裡什麼亂七八糟都沒了,笑道:“味道不錯,來,愛妃嚐嚐。”說著就夾了一筷子招牌餵給嬌小人兒。
夕妃只咬住卻不吃下去,大膽的跨坐在皇帝腿上,慢慢靠近餵給他:“菜餚確實味道不錯,可惜沒有陛下好吃~”
雖外面吵鬧聲不斷,但到了三樓倒也聽起來沒那麼喧譁,如今這般更是說不盡的魅惑。
皇帝將菜吃下去,哈哈笑道:“愛妃啊,怎麼就你最懂朕的心意?”
夕妃嬌羞一笑,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櫻桃小嘴輕啄面前之人的嘴脣,舌尖勾勒他嘴脣的模樣:“那陛下倒是說說,臣妾服侍的如何?”
皇帝:“白天的愛妃迷人,晚上的愛妃醉人……”
一聽這話,夕妃就從他身上下來,拿起了筷子:“陛下怎這般風流?若是叫皇后娘娘和顏妃姐姐知曉了,臣妾的日子恐怕更難過了!”
皇帝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後宮的爾虞我詐,加上剛纔還在懷裡軟的像是沒骨頭一般的人兒此刻逃離了出去,精緻的臉蛋上還帶著兩朵紅雲,又楚楚可憐的向他訴苦,心裡就軟的一塌糊塗,聞言薄怒道:“她們敢!”
又哄道:“愛妃快回來,朕回去就罰她們!重罰她們!”
夕妃吃了兩口,聞言擡頭急道:“千萬不可,皇后娘娘與顏妃姐姐又不曾做什麼錯事,陛下單獨帶臣妾出宮幾次本就惹她們二人不快。”
“若是因爲臣妾惹的陛下罰了她們,才更是叫臣妾爲難,讓娘娘與姐姐誤以爲臣妾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枕邊話。”
皇帝享受著夕妃喂菜,一把將香甜軟玉攬入懷中:“既然如此,不若雲雨一番懷上子嗣,回去說愛妃侍奉有功,晉升爲皇貴妃如何?”
夕妃臉紅的發燙,像是快要滴出血來一般,小手握拳輕輕打向皇帝的胸膛:“陛下好壞!”
但沒人看見的地方,她又笑,笑的絕美傾城。
侍奉男人這種事情,她可最熟悉了,欲拒還迎和保持神秘感也絲毫不差。
畢竟,她是鄰國都城醉鄉閣的頭牌啊~
入宮七年是老人又如何?生不下子嗣又如何?皇帝不照樣被她迷的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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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
純幸同常蓁蓁正探討著最近大火的一種琴技,門外傳來一聲清麗明亮的聲音:“阿幸!”
隨即踏門而入,純幸眼皮一跳,嗔道:“女兒家的閨房你也不請自來,還有我說了多少遍,不許這麼叫。”
少年穿一席月牙白長衫,下裙上繡著九天弦月,領口和袖口有花樣圖案,樣貌看起來明眸皓齒,那雙眼睛乾淨的讓她羨慕。
少年撇撇嘴,也不管屋子的主人讓不讓他坐,反正是坐下了,還順帶著趴在桌子上不起來:“忘塵姐姐,你怎麼這麼兇?這樣是沒有公子哥兒喜歡的!”
常蓁蓁掩脣嫣然笑道:“陌暮公子既然來了,那我也就先告退了。”說罷起身福禮離去,純幸攔不得,如今二人的關係也不似曾經一般需要客氣,於是對著她點點頭算是回禮。
陌暮見常蓁蓁走了,湊的純幸更近:“忘塵姐姐,半兮是不是不喜歡我呀?怎麼每次我一來她都要走?”
半兮,是常蓁蓁的字。
純幸頭疼的很,常蓁蓁哪裡是不喜歡他,分明是不想在他們兩個中間,如今不只蓁蓁,還有阿格柳林他們,所有人都盼著她在如今這二八正好的年華談一個如意郎君。
正好,這個從一品兵部尚書之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居然還小純幸一個月,非說喜歡她,日日黏著怎麼也趕不回去。
然後所有人就開始期盼他們修成正果,這都什麼跟什麼!
太子舍人這官職原本是五品,如今不知道爲什麼皇帝說選擇德行高尚之人任“太子舍人”之職,目的是讓其陪伴在太子身邊,以其人高尚的修養品行影響太子。
鬧了挺久一陣,最終柳林因爲品行端正留了下來,由於要影響太子但官品不高,直接連升到三品,改名爲“太子洗馬”。
身價是上去了,但是洗馬?真是非常好聽呢。
如此,兵部尚書本來看不上的柳府突然身價倍漲,總覺得還有其他事情要發生,也就任由孩子去了。
純幸:“蓁蓁她大概還有事要急著回去吧。”
“哦……”陌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忘塵姐姐,你是不是因爲這麼兇才一直都沒有人喜歡的?那我娶了你好不好?”
純幸:“……”
你想多了,她只想這樣說。
及笄禮後,純幸的容貌也逐漸長開,柳林官職上去之後登門提親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只不過沒有一個像陌暮這般恬不知恥的黏著不走的。
加上柳林又默認他可以進柳府來尋純幸,所以才讓陌暮有了純幸沒人要的錯覺。
絮兒一直守在門外,聞言忍不住探進腦袋來:“你纔沒人喜歡!我家小姐長得那麼好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身份也不低,我若是男子都非我家小姐不娶!”
純幸笑嗔道:“就你話多,看好你的門。”
絮兒乖乖轉過身去,但還是忍不住嘀咕:“小姐明明都是笑著的,陌公子哪裡看出來的小姐兇……”
陌暮對外大聲道:“我也知道她是笑著的,可就是對我一個人兇,對你們都溫柔的不行!”
純幸倒了茶遞給他:“你也少說兩句吧,多喝點,堵住嘴。”
陌暮雖然表現得不喜歡,但還是乖乖喝了口,又道:“國子監的老師們上十日課纔給我們放假一日,聽聞前些日子禮部尚書上奏摺想請一個月的假期給我們,這件事要是成了,他就是我們所有學子的乾爹!”
純幸敲了他一記:“我看你是忘了你父親,也不怕我趁你上課去告狀叫他揍你。”
陌暮揉揉本來就不疼的額頭:“忘塵姐姐你欺負人,怎的對別人那麼好對我就兇的不行!”
純幸:“因爲你討打。”
陌暮:“……”
他一個人嗚咽了會兒又湊過來:“忘塵姐姐可是有心上人?”
純幸喝茶的手頓了頓:“沒有。”
陌暮:“我日日來騷擾姐姐也有數月了,不曾見過姐姐身旁有別的男子,不如我回去與父親說,讓他向皇上爲我們請旨好不好?”
純幸擡眸,嘴角的一點笑意不知怎的就沒了:“你叫我一聲姐姐,卻要我做你的妻子?”
六月六日,屋外陽光正好,渡在純幸的臉上,印在她的睫上。
她很美,但好像沒了那點笑意卻冷的不行,陌暮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星河齋今日有活動,忘塵姐姐去嗎?”
純幸好像覺得把孩子都嚇傻了,於是繼續勾起脣角:“蓁蓁方纔跟我說了,既然不能消費夠三百兩湊什麼熱鬧,差那降價的兩分銀錢不成,同那些人一起去擋路嗎?我聽說堵的那五六條街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疏通呢。”
陌暮好像有些失望,純幸又哄道:“你若是想吃的話,我明日就去預定包廂,屆時我做東,陌公子可願意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