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煜哥哥!”
大庭院裡,段純幸巧笑嫣然的跑向剛跨過門檻的容修煜。
少年十五六的模樣,稚氣未脫,整個人卻自帶一種虛淡的威勢:“幸兒。”他伸手接住段純幸險些摔倒的身子,嗔怪道:“怎跑的這樣快,伯父若是知曉你無了禮數定又要罰你!”
段純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修煜哥哥不會告訴父親的。再說他又能罰我什麼?最多關禁閉面壁思過之類了,我早已經習慣!”
容修煜無奈嘆氣,幸兒何時才能懂事些。
段純幸湊近他,輕輕笑:“修煜哥哥是不是專程來帶我出府去賞燈的?我記得去歲元宵就可熱鬧了,只不過還沒玩就被父親抓回來練瑤琴……”
容修煜對著她額頭輕輕拍了一下:“你擡頭仔細瞧瞧,現在是賞燈的時候嗎?”
此話不假,豔陽高照的看什麼燈,需得夜裡才行。
“哼!”段純幸偏了頭:“那我可就要自己跑出去了!”
賞燈什麼的自然都是幌子,說白了不過是悶了許久想出去找樂子,容修煜笑:“算了,我若是不從可能不過片刻你便成了小花貓……”
話中的調侃之意盡顯,段純幸半是欣喜半是傲嬌:“我纔不會哭的!”
京城繁華,貴公子小姐自然也不在少數,頗爲熱鬧。只是事務繁忙,容修煜剛帶段純幸出來不過片刻便有書童來叫他回去。
如此段純幸只好默默走上回府的路,如果身後沒有那書童言惜的話。
段純幸撇撇嘴,又不懷好意的笑:“言惜哥哥~”
言惜渾身一震:“段小姐…”
“嘻嘻。”她笑:“你同修煜哥哥一道叫我幸兒便可~今日可是元宵,晚上修煜哥哥想必還會來接我!你要不要先同我回去嚐嚐段府的元宵吶~”
“段…小姐,這不合規……”
段純幸打斷:“我會以爲言惜哥哥結巴了的!”
言惜:“……我先把段小姐送回去,至於今晚…言惜儘量勸公子來。”
在京城皇帝腳下誰不是人精?誰又聽不出話裡的意思?
段純幸搖頭:“不是儘量,是必須來!去年我才只看了一眼!”
言下之意就是,今年她要放開了玩。
言惜:“是。”
·
從後門偷溜回府,段純幸承“大”字狀躺屍在自家閨房牀上。
“叩叩叩。”
有人敲門,兩重一輕。
段純幸“騰”的一下飛起來去開門,便見得一個英姿颯爽的黑衣女子,她擺了擺馬尾辮:“阿幸,可聽說過西洋人萬聖節的不給糖就搗蛋?”
陽光映射下來一半渡在少女的臉上,更爲眼前人平添光彩。
段純幸半是懵懂的點點頭:“好像是…聽說過。”
“這便對了!我今日是來討元宵的,你若是不給我,過幾個時辰看我帶不帶你出去!”
段純幸一臉看智障的表情:“阿格,你見我哪年元宵去找過你?”
蕭格還沒反應過來:“這不是你被伯父剝奪人生自由嘛!今年姐姐我不是來救你了!”
段純幸“笑瞇瞇”的賞了她腦門一記:“還敢稱大!修煜哥哥被你吃啦?”
“哦!!!我知道了!不行阿幸你可不能跟那小白臉走!他萬一把你賣了我找誰哭去啊!”
斯文敗類!
段純幸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詞馬上又被她抹去。修煜哥哥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
於是乎,段府嫡小姐又賞了蕭大小姐一個腦門蹦:“你你你!怎麼就不能念我點好啊你!怎麼不說把我迷暈送給兵營裡的將士呢!”
然而兩個女孩家瘋慣了沒感覺,剛進來將段純幸這句話聽的一清二楚的段家家主承允卻是一臉黑線,臉色陰沉的令人毛骨悚然。
蕭格大爲驚奇:“幸啊,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再說我們兵營裡怎麼了?全是鐵骨錚錚不怕死的漢子!不比那小白臉好~!”
段承允面部僵硬的眉宇更深。
段純幸:“修煜哥哥多好一人,被你說的我都怕了!快閉嘴吧!”
蕭格:“怕了纔好~怕了就跟小爺入洞房吧妞兒~”
說著就逼著段純幸往裡走,段純幸一驚,蕭格更是擋了她的視線:“你你你!我的清白嗚哇!今日之後我可怎麼面對身後的一羣世家公子~!”
段承允青筋暴起,大爲稱奇的憤憤道:“沒法沒天了!”
兩人嚇得一激靈,蕭格忙退後過門欄與段純幸站到一排,均是低頭默不作聲。
“你們兩個女兒家如此讓人看見成何體統!!!”
蕭格:怪我們咯~您出場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段純幸:父親大人麻煩貴人多忘事!我今晚還要同修煜哥哥過二人世界的!
當然,有些話在心裡想想就好了,真要說出口還要不要小命了……
蕭格性子急,率先開口:“伯父消消氣消消氣,我和阿幸在家裡玩旁人又看不見,也談不到體統之說…”
段承允:“……阿格啊,不是伯父對你們嚴厲,囡囡與你也這般大的年紀了,你我也管不到。
可囡囡,我寵她沒上學堂也沒去閨學。只是請了管教媽媽日日督促女工言談。
可你看看,你看看這死丫頭被我寵成什麼樣子了?我是不是該慶幸沒有翻牆上樹,混跡街巷!”
說到此處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捂住心口,一副爲子女操碎了心老父親的模樣。
段純幸:演,您接著演!
其實段承允說得也有幾分真,只是…她不曾體會到罷了。
蕭格別看像個男人婆一樣,卻是豆腐心腸,吃得苦肉計這一套。馬上對段純幸道:“阿幸,伯父如此爲你著想你還不聽管教!
快跪下,向伯父磕頭道歉,還要發誓從今後做個乖囡囡!”
段純幸:???
她的盟友呢?她的後盾呢?她的底牌呢?
呵,女人!
段純幸又撇一眼眼前的“叛徒”,嘖嘖稱奇:“阿格,你不愛我了!”
段承允:“愛什麼愛!你這死丫頭片子怎麼就不比蕭小姐懂事,啊?你看看人家蕭小姐還知道我這當爹的不容易,你怎麼就不說一聲我把你養這麼大辛苦了?!”
蕭格:???
剛纔那個痛心疾首的伯父呢?爲阿幸操碎了心的伯父呢?看著叛逆的孩子髮絲花白的伯父呢?
騙子!都是騙子!
呵,男人!
呵,苦肉計!
可憐段家家主還沒意識到自己剛拉過來的盟友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又跑回去,繼續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哎吆!我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段純幸同情的看著自家老爹已經哭倒在地:“嗯對,父親大人您說的都對!所以我決定從明天開始乖乖聽父親的話!”
蕭格挑眉,心中知曉她家這大小姐不可能這樣,奈何還沒等段小姐說出“明天開始~今晚先出去賞燈”之類的話。
段承允就嗤笑道:“哎呀!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段府嫡閨女兒肯聽話?”
段純幸:“……”
這句話的語氣嘲諷之意盡顯,是以,段小姐決定改變戰術!
她泫然欲泣的紅了眼眶和鼻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又不落下來:“父親……
父親這般不相信幸兒的嗎?這麼多年幸兒都在父親身邊寸步不離,我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
…可是父親,”她手拽住段承允的衣角不肯鬆手:“父親卻這般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
段承允扯了扯嘴角,就是知道你是個什麼人才不相信你!
還有,什麼時候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了?偷溜出府的少了??
蕭格見段承允面上不善,忙圓場子道:“伯父,你看阿幸的模樣都快哭了……”又對後者使了個眼色。
不難看出來:差不多得了!
段承允讀出來,對著二人冷哼一聲,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跨步離去了。
段純幸一秒止住眼淚,笑嘻嘻的拉過蕭格胳膊:“作爲報答,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留你吃元宵!”
蕭格:“……滾滾滾!”
·
一直等段府全家人包括蕭格用完晚膳陸續散去也未曾等到容修煜過來,蕭格趴在桌子上無聊的都快睡著:“阿幸,你確定那小白臉會來?”
段純幸抿脣:“應該,會來的吧…”
·
可是“應該”終究不是“一定”,等到蕭格睡醒容修煜都不曾出現,她扶著段純幸回到閨房,頗有精神的瞧著在桌前頭一點一點的後者,眉宇愈皺愈深。
額頭觸碰到冰冷的桌面,段純幸一激靈彈起來,擡手揉揉眼,又朦朧的打了個哈欠:“阿格,給我倒杯茶吧……”
她聲音軟糯,月光透進來灑在她身上,稚嫩精緻的五官宛若仙人。
蕭格雙手輕輕放在她肩膀,像是生怕碰壞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輕聲道:“幸兒乖,茶是養身提神醒腦的東西,但卻不是這樣用的。”
段純幸眼角劃出兩行淚:“他會來的對嗎?言惜哥哥答應我了的,他會來的……!”
蕭格一愣,眸中閃過一瞬間狠厲。是那個樣貌出衆些的小書童啊,先前還以爲是容修煜那小白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