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因爲小弟的強烈反抗, 李逍沒能如願跟周易凡一起。
而周易凡一回家就有離開的衝動。爸媽都在家啊,就坐在客廳,大哥居然讓他回來, 是想看世界大戰嗎?
可惜離開已經來不及, 他要是真敢一回來就馬上走人, 他哥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他慢吞吞走進客廳, 叫了一聲, “爸,媽。”然後左右看了一圈,尋找自己的大哥。
不久, 就見大哥從樓上下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身穿襯衣西褲, 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鼻樑上架著無框眼鏡, 眼睛很漂亮, 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是那種讓人看著很舒服的人。不過周易凡總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熟悉, 似乎在哪裡見過。
思索間,大哥跟那個男人已經到了客廳。先對坐在客廳的父親母親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而後大哥對他說,“易凡,這是大哥的朋友, 葉禕。”
周易凡還是不明白大哥爲什麼叫他回家。難道與這個怎麼看怎麼眼熟的男人有關?
無論如何, 從小的教養讓他做不出對客人失禮的事, 於是主動伸出手與男人握了一下, “你好, 很高興認識你。”
男人聽了周易凡的話,面上的微笑帶上幾分深意。他緩緩地開口, “也很高興認識你。”
這聲音……
是李逍的舅舅?!!
周易凡瞪大眼睛,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地看眼前的男人,看了又看——這真是那個不拘小節不修邊幅打扮得跟犀利哥一個風格的周易凡的舅舅?!!
大哥周易航見周易凡神色奇怪,咳了咳,看了一眼安坐沙發的父母,轉過頭對周易凡道,“爸媽希望你跟葉禕聊一聊。”
“啊?”
周易凡看了一眼叫葉禕的李逍的舅舅,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爸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表情陰下來。
他問葉禕,“你不會是心理醫生吧?”
估計是爸媽擔心他拒絕看心理醫生,所以把醫生請回了家,還讓大哥出面叫他回來。想到這個,周易凡很煩躁,很想摔門而出。可葉禕是李逍的舅舅,他不能不顧及他的面子。
葉禕沒有回答周易凡的問題,只微笑算是默認。
而後對周易凡說,“我們去你的房間吧。”
說完他看了看周父周母還有周易航,算是示意。自然得到了周父周母的首肯。
周易凡沉默了一會兒,知道這次是逃不掉了,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然後率先轉身,向樓上走去。
到了房間,葉禕將房門輕輕合上。他看了看周易凡的房間,而後走到放在靠近陽臺位置的椅子邊,問周易凡,“我可以坐這裡嗎?”
周易凡垮著肩膀,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坐到牀邊。
葉禕坐到椅子上,不再看周易凡,反而欣賞起窗外的風景。讚歎了一句,“你們家的院子,景色不錯。”
周易凡心情煩亂,低著頭,敷衍地迴應,“是啊。”
葉禕轉過頭,對周易凡笑了笑,“其實我一開始並不但算來的,我回國以來從未接受私人的委託。”
周易凡聞言擡起頭,“所以你來這裡其實是因爲李逍嗎?”
葉禕不置可否,“他還是孩子。十九歲在法律上講已經成年了,但在長輩看來,十九歲,甚至二十歲,都還算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也是。”
“所以?”
周易凡似乎猜到葉禕要講什麼,面上有些不耐。
葉禕不在意地笑笑,轉而說起其他。
“我曾經治療過一個幼時受到虐待導致對同性產生愛慕的病人。這很好治療,只要方法得當。”
周易凡不耐煩地反駁,“我可沒有受過虐待,我也不是病人。”
葉禕搖頭,“你當然不是。”
然後他繼續說,“我還治療過一個病人,他很痛苦,因爲他天生喜歡同性,他認爲自己不正常。”
周易凡不出聲了,只聽葉禕繼續說。
“他來自一個很保守的大家族,他是家族寄以厚望的繼承人,他願意花巨資讓我幫他改變他喜歡男人這個事實。”
說到這裡,葉禕停了一會兒。
周易凡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葉禕聳聳肩,“然後我催眠了他,讓他愛上了他的未婚妻。那時我太年輕,從未做過此類實驗,所以冒險爲他違反了規定。我成功了,他順利地跟妻子結了婚,後來他的妻子爲他生下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周易凡聽了以後心裡有些震驚。性向還能通過催眠改變嗎?爸媽請葉禕來,不會也是想催眠他吧?!!
“我並不覺得喜歡男人有什麼不對。”
周易凡警惕地看著葉禕,眼中升起一絲防備。
葉禕看著窗外,慢慢地開口,“是沒什麼不對。但是這個被你喜歡的人是我的外甥的話……我希望你明白,他本來是喜歡女人的。就像我之前說的,他還是孩子,他還不明白,他所做的選擇將會對他的未來造成怎樣的影響。”
周易凡沉默了。他也不確定,李逍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個一直喜歡女人的男人,要怎樣愛上一個同性?他無法反駁葉禕的話,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可以爲自己的未來負責,可李逍呢?當初的白燁荇都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活,被家人逼著結婚,他又怎麼保證李逍不會?就算李逍願意爲他堅持到底,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
在一起,不是隻要有簡單的喜歡就可以。
周易凡想了很多,一個一個問題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回過神來的時候,葉禕已經走到他的面前。
“你不是病人,你也不認爲自己需要被催眠改變自己的本性。聽說你下學期就要出國了。看來你對未來有自己的打算。”
葉禕說著,低頭看進周易凡的眼中,認真地說,“我只希望你不要傷害李逍。他傻得很,還喜歡鑽牛角尖,我不想他以後成爲我的病人之一。”
周易凡微微愣神,被葉禕一提醒,他也想起來自己原本的計劃。他本來就放棄了,他本來就打算出國不再回來了,他爲什麼還要跟李逍挑明兩人的感情?他到底做了怎樣的蠢事啊?
葉禕見周易凡面上有痛苦矛盾的神色,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感情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可又因爲當事人的捨不得,放不下,變得很複雜。真是讓人頭疼。
葉禕看了看時間,不算太久。於是又坐到陽臺邊的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
房間安靜了許久,直到葉禕突然開口,“你知道那位被我催眠的顧客後來怎麼樣了嗎?”
不等周易凡回答,他便繼續說了下去,“催眠的作用其實也有限,心理的控制使用不當會與身體的本能產生嚴重的排斥,形成巨大的衝突。他平靜的生活沒過幾年,便與妻子離婚。後來性格大變,直到找我幫他解除了催眠,才漸漸好轉。”
說完這些,葉禕便起身離開了。
周易凡還在想與李逍的事情,沒注意葉禕的催眠故事。本來葉禕說故事也只是爲了拖延時間,倒也不在意周易凡聽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