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移到呂風煩悶地拖開椅子，郭明有板有眼地給沈青青講故事的時候。

天臺，陰暗的雲層中不斷落下雨點，呼嘯的風席捲天臺上的任何塵土，就連不經意掉下的扶欄鏽皮也同樣被無情捲走，打在一件純白色的襯衫上，稍留片刻，掉下了天臺，消失不見了。

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打火機，另一隻手從褲袋裡掏出一包乾癟的煙，手按下打火機的開關，火苗立即被呼嘯的風吹倒，要不是湊上來的煙及時趕到，恐怕撐不了一分鐘。李海深深地吸了口煙，頓時嗆了喉嚨，連連數咳，眼角都溢出了淚水。他拿打火機到眼前，瞧了瞧，信手將其丟到空中，眼看它垂直地從五樓上一下子掉到了樓下水泥地面上，一眨眼的功夫，不知彈到了何處，但這不是他所在乎的事情，他只想叛逆地違背學生法則上的教條，不讓吸菸，偏就吸了，不得曠課，還偏就不去上了，天臺上不讓來，就曠課坐在天臺的轉角把煙吸個痛快，那又能怎麼了，甚至都不用顧忌何人能撼動自己隨意的心，哪怕下一秒就此跳下去，又能如何。

冥暗的天空不斷落下冰涼的雨滴，山巒方向不時傳來幾聲悶雷聲，李海吐了一團煙霧，神情哀傷，好像要大哭一場似的。他莫名地開始啜泣起來，吐掉乾澀的菸蒂，雙手絕望地捂住自己毫無希望的臉，眼淚從他壓抑的心中迸涌而出，他哭了，獨自一個人坐在天臺的轉角處，面對昏暗的前途痛哭起來，好一會功夫，才用力拭去眼角酸楚的淚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止住內心的悲慟，顫動地嘴角，開始自言自語，是在念一首詩吧；他擡起頭面朝天空，雙手緊緊抓住扶欄，起身時紛紛帶落下塵土粒，腳下便是死亡的深淵：

一切都已結束，不再藕斷絲連。

我最後一次擁抱你的雙膝，

說出這令人心碎的話語，

一切都已結束－－回答我已聽見。

我不願再把你苦追苦戀，

我不願再一次把自己欺誑；

也許，往事終將被我遺忘，

我此生與愛情再也無緣。

你年紀輕輕，心底純真，

還會有許多人對你鍾情。

教室門口。

金沙抱一疊作業本轉身出來，才擡眼，頓然看見一個同學從高高地天臺樓頂，倒下身軀，瞬時掉到了地面，下意識地尖叫一聲，與此同時，同樣看見這一可怕的一幕的同學，也紛紛喊起來。

靠近窗戶一排的同學連忙打開窗，趴出窗外看，身後已然跑來了好幾個同學疊在自己上面，後面衝出兩個最急迫的同學，差點一起摔倒在地，抓住欄桿，半截身子到了半空，就差一對會飛的翅膀了；呂風慌張地走出門，對面教學樓道里飛奔下幾個老師的聲影，過道上站滿了人，他走到俞佳樑和郭明的身邊，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從他們口中既不敢肯定又十分肯定地言語中得知，是有一個同學跳樓了，很可能當場斃命。

呂風不知怎麼，聽完心跳了飛快，一陣巨響的天雷，尤其嚇了他一大跳，整個人都顫動了一下。

好奇心的熱度很快讓看客們涼了下來，除了極其個別同學極其好奇外，很多人已經回到了教室。郭明看見班主任*面無表情地朝他們過來，連忙轉身走進了教室，隨後呂風和俞佳樑也回到了教室內，坐好。

呯——一聲慌兮兮地關門聲。

*走上講臺，神情有些憔悴，好好看了看講臺下的每位同學，他說：

“剛剛從教務處傳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三班的李海同學，於今天中午，也就是剛剛過去的二十分前，跳樓自殺了，我感到十分震驚，恐懼，此刻我站在講臺上，還心有餘悸，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聽到這個消息，是否和我一樣。我直到現在都不敢回想，這樣的事情毫無預兆地發生在今天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裡，他的父母估計正趕過來，我無法形容此時此刻兩位老人是什麼樣的心情來學校，寶貴生命逝去的如此蒼白和倉促，我真得對此感到深深的痛心和難過，甚至還有對李海同學如此輕率地抉擇，感到失望，選擇之前有沒有想過賜予他生命，嘔心瀝血撫養他成人的父母，有沒有想過一個人活著的責任？他的父母今後怎麼辦，如果自己內心真有什麼砍邁不過去，是否可以找一下老師，找一下平日裡要好的同學，將自己的委屈或者煩惱傾訴一下，我們都會聆聽，都會給予適當的幫助，而用輕率的結束自己的生命來作爲一種解脫，我認爲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甚至是自私的行爲，我希望在座的每一同學能認清這樣血淋淋的教訓，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希望我們班的每一位同學燃起勇士般的鬥志，而不是膽怯，魯迅先生曾說過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面對困難，迎難而上，克服它，打敗它，這也是對你們自己的人生負責，對養育你們的父母負責，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學，拋空一切，全力備戰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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