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將近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周媽陷入在回憶中，如今想起來，帶著模糊，也帶著物是人非的感覺。

“那小時候的顧夜寒是什麼樣子？”洛辰心興致勃勃的追問。

周媽一邊回想，一邊說道，“先生是五歲的時候纔來到顧家的。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剛剛去世，成了沒有人照顧的孤兒，是老太爺見他可憐，又因爲他是顧家的孩子，所以領了回來。”

洛辰心聽著顧夜寒的故事，也想到自己，當時在醫院裡一出生，就沒了母親的她，也跟顧夜寒一樣，孤苦無依，成了孤兒。也是洛奶奶可憐她，纔將她帶回了洛家。

要是沒有這兩位老人家的好心，哪怕他們各自有著父親，卻也只能在孤兒院裡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周媽還在繼續往下說，“那個時候，大少爺已經十多歲，都是要成年的年紀，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得知自己又多了一個弟弟，很不高興，也不怎麼待見先生。”

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豪門紛爭，顧天昊從小就被灌輸著長孫長子，繼承顧家所有資產的思想，但是突然多了一個又一個弟弟，還全都是來跟自己分財產的，他又怎麼能接受，更別說兄弟情深了。

“第二任夫人哪裡，又剛生了四少爺。四少爺一出生，就很招老太爺和老爺的喜歡，當時宅子裡所有的傭人，幾乎都過去照顧四少爺了。”周媽想著那個時候的狀況，說道。

周媽雖然沒有從正面描述顧夜寒當時的處境，卻從側面說的很清楚。

一個五歲的稚嫩孩童，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雖然有叫做爺爺、爸爸、哥哥的人，可是那些人的眼中，卻根本都沒他。

更別提那些習慣了見風使舵的下人了。

“周媽，顧夜寒當時的日子是不是很不好過？”洛辰心雖然不忍心，卻還是問出了口，想知道更多。

“何止是不好，根本是……”周媽想到在那個宛若城堡一樣的豪華別墅裡發生的骯髒事情，哪怕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一股怒氣衝上來，臉上也是憤怒氤氳。

她氣憤填膺的剛要往下說，但是在對上洛辰心白淨的小臉後，突然僵住了。

那些事情，那些下作的手段，那些豪門裡藏 污 納 垢的髒東西，又何必再翻出來反而更多了一個人不開心。

周媽揉了揉自己發紅的眼角，將胸口裡涌動的情緒壓下去，然後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先生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還成了頂天立地的，能獨當一面的男人，那些事情，也都不要提了。只要以後先生和太太好好地，這比什麼都重要。”

見周媽不肯說，洛辰心也沒有強逼，況且她現在知道了，也對那個時候的顧夜寒沒有幫助，傷痛和折磨也都還在。

可是，除了這件事情，她的心裡還壓著另外一件事。

洛辰心把早餐的托盤放到一邊，上面的餃子都吃光了，餛飩也只剩下小半碗。她吃了八分飽，心思都放在周媽提起的事情上，沒有胃口繼續往下吃。

“周媽，六年前顧夜寒發生那次嚴重車禍的時候，你還在顧家大宅嗎？那一件事情，你能跟我詳細說說嘛？”洛辰心一本正經的詢問道。

“太太想知道的是什麼？”周媽的眼神閃了閃，神情也跟著認真了起來，而對六年前的這件事情，她更多的是戒備。

“我想知道顧夜寒的病情。他的雙腿……”洛辰心說著話，腦海裡不由自主的閃過之前看到過的畫面。

顧夜寒腿上那一道又長又驚人的傷痕，如今想來，她隱隱的還覺得觸目驚心。

周媽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慎重思忖之後，才繼續開口。

“我當時還在顧家大宅工作，可是關於那一次車禍，知道的並不多，老太爺不允許我們傭人私底下討論這一件事情。只是聽說雨天路滑，才發生了車禍，當時的司機還當場死亡了。先生被路過的好心人送去了醫院，主治醫生說先生的雙腿是殘廢了，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那段時間裡，各種各樣的傳聞很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最後先生就出國治療了。也幸好如此，國外的醫療水平，就是比國內的好，先生現在不僅能站起來，還跟正常人一樣。”

一說到這個，洛辰心和周媽一樣，臉上揚起了鬆了一口氣般的慶幸神情，如果像顧夜寒這樣天之驕子的男人，卻只能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實在是太可惜了。

周媽將自己能說的，也可以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事情，“太太，你要是想知道全部的事情，不如直接問先生，先生會告訴你的。”

洛辰心點了點頭，心中卻是落寞的。

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經詢問過了，顧夜寒也只是說那是一個大雨天，輪胎打滑發生的意外，僅此而已，甚至提到的比周媽還少，又怎麼可能再告訴她更詳細的事情。

磅礴的大雨天……

洛辰心皺眉深思著，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快的讓她捕捉不到。

“周媽，你既然一直在顧家大宅，又怎麼會到這裡做管家？”洛辰心先放下那些想不起來的事情，繼續抓住機會詢問周媽。

“自從先生去了國外之後，我也因爲一些事情，離開了顧家大宅。那幾年，陸陸續續在幾戶人家家裡做過傭人，不是主人刻意刁難，就是惡意找理由剋扣工資。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後來先生不知道怎麼找到了我，還指明讓我做管家，不僅工作內容變輕鬆了，工資還是以前的好幾倍。”周媽說道這個，也跟所有人一樣笑了起來。

同時也感慨說，“先生大概是念舊吧。他小時候有一次右手脫臼，只能用左手吃飯，我見他很吃力，就幫忙餵了他幾次……”

周媽現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件事，其他的理由，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