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冊,h中開始要求學生週末在學校上自習,這讓h中變得更操蛋一些。高三的學長哥哥們個個都忙著高考,沒心情沒精力抗議。大家都在談論著,這是作死的節奏啊。吳佳佳說:
我看這次罷課沒戲,以前都是歐巴們帶著我們這屆男妹子,現在他們個個不做聲,誰還鬧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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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一定,男妹子也有逼娘爲娼的一天。易子婉反對。
爲了響應人民羣衆的號召,動物園也開始寫血書要求減輕學生負擔。那天,春哥跑上講臺,熱情洋溢地給廣大動物blbl講了一大堆有關於各個同學要聯合起來打土豪,分土地的演講。
同學們,我們不應該成爲學校的奴隸,我們要反抗,我們要自由。
下面的女漢子、男妹子站起來要求抗爭,一場民主戰鬥似乎即將開始。
當萬人抗議書傳到易子婉手裡,易子婉轉過頭去對羅羅說:
我擦,要不要寫血書這麼血腥。
任何勝利都需要付出血的代價嘛。羅羅無奈地回答。
可是我暈血怎麼辦?
鬼都不相信你暈血,你上次和人打架把別人手臂撓得鮮血直流怎麼沒見你暈?
靠,我暈的是我自己的血。
易子婉拿出小刀,半天沒有忍下心來切出一個小口子。想了很長時間過後,易子婉拿出一支紅筆寫下了兩個字:陳雨。
羅羅鄙視地說:靠,你連真實名字都不敢寫出來,還說要當名族英雄。
廢話,到時候年級部抓好事者,我他嗎傻逼寫自己名字不是找死嗎。
你要是把這種機智用來學數學,也就不用每次考前祈禱上帝都出你會做的題了。羅羅拿過易子婉手中的紙,用紅筆寫了兩個字:劉雨。
易子婉迴應她一個意味深長地笑。
事情的結果是雙方都做了妥協,班主任周明決定每週六的晚自習在動物園播放電影,這個小小的福利直接改變了513所有人的作息時間。
每個週六晚上,大家都趁著放電影的黑暗偷偷跑出教室,直到第二天上早自習,大家才紛紛到教室集合,接著是筋疲力盡地睡覺。
後來吳佳佳找到易子婉。
我懷孕了。吳佳佳臉色蒼白,扯著嘴皮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你說什麼?你沒跟我開玩笑吧!佳佳。易子婉聽到這話嚇了一跳,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生命的來臨多麼突然,而一個女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把自己推入絕境。
易子婉陪著吳佳佳去私人醫院做檢查,那個時候她看起來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姑娘。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候診的樓道里,不說一句話,不哭也不抱怨,等待著醫生叫她的名字。易子婉也沉默不語,腦子裡一片空白,易子婉曾經無數次想象自己會有一個孩子,她想把所有的愛都給予這個寶貝,不讓他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而此刻,自己卻在這所冰冷、慘白的醫院裡,合謀剝奪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
易子婉在門口等著吳佳佳,她喝了三罐水,在樓道里踱步又踱步,易子婉很難看出吳佳佳的心理變化,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地面,直到醫生叫到吳佳佳的名字。 吳佳佳答應了一聲,再看了易子婉一眼,她說:
別擔心,我先進去。
易子婉不放心,一直陪著吳佳佳。
那是個小醫院,破破舊舊,人煙稀少。醫生看到這兩個小女生走進來,似乎早已經習慣,易子婉以爲迎面而來的,會是醫生輕蔑的目光,她趕緊把頭埋在胸前,就像平時語言課她背不出來課文那樣,吳佳佳神情黯淡,仰著臉直勾勾地看著醫生,而這個中年女醫生呢?她的眼神裡,既沒有輕蔑也沒有埋怨,她表情冷淡,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她習慣而且麻木,只是冷冰冰地問一句:
誰做檢查?
是我。吳佳佳回答。
剩下那個自己出去,把門關上。
我能不能在這裡陪著她啊?易子婉急忙問道:我就站在這兒不行嗎?
這個中年女醫生皺了皺眉,不耐煩地重複了一次剛纔說的話:剩下的那個把門關上,自己出去。 語氣依然是那麼冷冰冰的。
假如這是歷史課,易子婉可能會對慈愛的班主任周明說,哎呀,我下一次一定好好學習嘍;假如這是地理課,易子婉可能會邊在心裡罵娘邊假裝說自己錯了,下次改正,可這並不是課堂,這是社會:下一次並不奏效,沒有人理會你的賣萌。
做完b超,吳佳佳說:
看來今天不做手術是不行了。她說的時候那麼平靜,就想在說別人的事兒一樣。
易子婉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吳佳佳摸摸她的頭髮:
沒事啦!我來給陳海打個電話。
陳海急匆匆的趕來,亦如這個孩子急匆匆地降臨,又即將急匆匆地離開,人們常常談到生命的意義何在,而很多時候,生命就如同這所破舊醫院的手術室,狹窄的手術檯,手術燈又骯髒又刺眼,幾把黯淡的工具,一個麻木的婦產科醫生,一切顯得如此草率,一切又似乎打滿了愛的幌子。
易子婉沒有陪吳佳佳,她想吳佳佳此刻並不是那麼需要她,她的眼睛裡正印滿了陳海,再騰不出別的空地。
你知道嗎?它就像一條小蝌蚪,混在血水裡,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孩子,但是它的確是一個孩子,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吳佳佳後來有一次和易子婉坐在操場的臺階上,回憶那時候的無助和痛苦,她說:我當時就想啊!自己這樣值不值得,但是陳海在我旁邊,他哭得像個孩子,我就覺得沒那麼疼了,甚至想幫他抹抹眼淚,你說他怎麼看起來比我還痛呢?
你哭了嗎?易子婉問她。
沒哭,連醫生都說我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很少有不哭的,但是做完手術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想我的青春就葬送在那一天。
吳佳佳從那天起的確變了,她開始變得很害怕離開陳海,變得沒有安全感。但是她把這些憋在心裡,強忍著不哭。大家都說生完孩子哭,以後老了眼睛要瞎掉,你看我都這樣了,老了眼睛再瞎掉,以後不是沒人要嗎?
她問陳海:你還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嗎?
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段時間,陳海總是送來雞湯,說是給吳佳佳補補身體,吃完飯也不讓吳佳佳洗碗,把吳佳佳照顧的妥妥帖帖,動物園裡大家都羨慕吳佳佳找了一個這麼細心的男朋友,只有吳佳佳知道這些幸福是靠著什麼換來的。
我相信陳海對吳佳佳的愛並不假,一個男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女人打掉他們的孩子,親眼看見鮮血從她的身體裡面流出來,親眼看見那些疼痛,如果說他不心疼,幾乎不可能。
愛情有時候並不那麼單純。吳佳佳對易子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