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回到家中,簡單的和母親彙報了一下今天的情況,當然,副鎮長的事情,若男沒有說,她不想母親爲她擔心。
“本來找的人就多,她們肯定煩。”母親對此表示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媽,我不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誰的問題呢?老人們說是社保的問題,社保又對此無可奈何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呢。”若男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理和公道到底站在誰的那邊。
“關鍵就是走後門的多了,那些真正困難的反而沒保障,而別人看著送禮能成事開始都這麼幹了。”母親嘆了口氣,人都是有貪慾的,佔國家的便宜更是蜂擁而至。
“就沒人管管嗎?這個先例絕對不能開!開了就止不住,難道那些領導都不知道嗎?”若男覺得義憤填膺,這種風氣一旦形成,只會官官相護,一發不可收拾。
“能不知道嗎?錢都進了誰的腰包,不用想就知道了,有好處誰不貪呢,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老百姓只能幹看著,還不敢說,要不從背後下黑手。”母親也很無奈,看著村裡那些身體健全的人吃著殘疾人該有的低保,也只能發發牢騷。
“我就不信了!沒人管了嗎?鎮裡不行,我們可以去區裡,區裡不行我們還可以去市裡!”若男站了起來,她開始對政府部門失望了。
“沒用的,不用說去市裡,你剛到門口就被打發回來了,看我們的穿著,人家就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就被三言兩語轟出來了。”母親殘忍的說著實事,想要讓若男更清楚的瞭解這個吃人的社會。
“媽,只要我們有證據,到哪裡都不怕。我們是個法制社會,要學會用法律保護我們的合法權益。”若男再一次提到了法律和證據。
“法律啊,只是給老實人定的,真正有本事的人犯了事,法律是不會管的,這就和舊社會一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若男,你還小,你不懂這裡面的事,這個社會呀,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母親不懂法律,但是她知道,有頭腦,有膽量的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而她這種老實本分,等著政策的,都乏人問津。
“媽,雖然我們在農村,但是現在農村的發展也是很快的,我們應該好好學習下法律,一方面自己不犯錯,一方面維護我們的權益。”若男決定買一部法律方面的書,給母親學習。
“哎,法律也不管用啊,縣官不如現管,你的思想只是在學校那片淨土,等你畢業了你就明白了。”母親吃的鹽比若男吃的米還要多,但是現在說這些若男不會明白,有些事必須經歷過才懂。
“多學學沒壞處,回頭我就買一本。”若男接著說:“明天我再去鎮裡,姐姐這個事情必須要辦下來。”
“對,你就去找,什麼時候把她們找煩了,什麼時候就給辦了。要不就我去了,但是我就是抹不開面。”母親覺得自己沒用極了,幸好有若男在,她在若男的身後支招,若男行動,從這方面來說,不讓若男出去闖蕩,就是明智的選擇。
“咱們是真的,實事,不作假,咱們怕什麼,我就和她們講理,到哪裡咱都能站得住腳。”若男不以爲然,明明不是造假虛構的,怎麼就必須用撒潑的形式呢。
“她們就是理,你有理在她們面前也是沒理,人家三句兩句就把你打發了。”母親嘆了口氣。
若男輕皺了下眉頭,看來在母親心裡,鎮裡這些領導個個都是喝人血的惡魔,這種觀念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還得以後慢慢
轉變。
“若男啊,你不是說認識了那個劉姐嗎,明天我給你灌桶花生油,你拿著,也別說送禮,就說家裡有,自己榨的,吃不了,快過年了,給她回家吃。”不送禮難成事,母親深知這個道理。
“不用了吧,弄得和送禮的似的。”若男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很尷尬了,說:“和人家都不認識,萬一要拒絕了,多不好。”
“放心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你就送吧,她肯定樂呵呵的接受。”母親十分篤定。
“那好吧。”若男見母親很堅持,也沒在說什麼。
晚上母親弄了點飯,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前,邊吃邊聊,說不到幾句話,母親和父親又對罵起來了,姐姐和若男已經習以爲常,每次若男勸的時候,母親總是說,吵架也是一種交流,不過看樣子是的,要不吵了半輩子也不見散呢。
吃過晚飯,若男回到自己的房間,今天黃洋仍舊沒有一條信息,一個電話,快過年了,他一定很忙,但是這種冷落讓若男著實不舒服,她決定主動給黃洋打一個電話,哪怕他忙,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電話沒有響就被對方接了起來。
“喂,找誰呀?”一個很稚嫩的聲音。
“我想找黃洋,他在嗎?”若男猜測著這個小女孩的身份。
“媽,有個姐姐找我哥!”電話那頭響起小女孩的呼叫,若男猜的沒錯,這個小女孩就是黃洋的妹妹,可是這叫喊,會不會給黃洋帶來麻煩呢,若男的冷汗直流。
過了一會,電話那邊的嘈雜聲才漸漸平息,若男清晰的聽到一陣腳步聲,隨後黃洋的聲音出現了。
“喂,你好,我是黃洋。”聲音陌生而疏離。
“是我。”若男安慰自己,黃洋不知道是誰纔會這樣的,雖然她知道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別的女生給他打電話了。
“哦,什麼事?”黃洋的語氣很硬。
“沒什麼事,就是最近沒有聯繫,怕你忙,想聽聽你的聲音。”若男忽然覺得很悲涼,黃洋就像一個陌生人。
“我最近很忙。”黃洋邊說邊走,走到廁所,纔敢放開聲音:“男男,我也想你。”
若男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剛纔我媽在我旁邊呢,都怪我小妹瞎嚷嚷。”黃洋解釋著。
“難道阿姨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嗎?”若男的心跌到了谷底,這麼久了,黃洋仍舊沒有把她正式介紹給家裡人,這說明什麼,若男再傻也能明白。
“男男,別多想,我雖然沒說,但是家裡邊已經察覺到你的存在了,爸媽沒提出反對,就是默認唄。”黃洋說的很輕鬆,他接著說:“最近我比較忙,你要理解我一點,等回學校了,我好好補償你。”
“恩。”若男應著,現在的她,除了相信和理解黃洋還能做什麼呢?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黃洋,忽然間,什麼也不想說了。
“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黃洋準備掛電話。
“好,愛你,洋洋。”若男發自內心。
“愛你,男男。”黃洋收線。
若男的失落比打電話前更深,她朝自己笑了笑,黃洋說愛她,不是嗎,這就夠了,她不能太依賴他,她要給他足夠的空間,她要讓自己成爲能夠輔佐他的女人。
一早若男就帶著母親千叮嚀萬囑咐的花生油,出門了,她今天一定要把這個件事搞定。到了鎮政府,若男直奔社保辦公室,一
進門,就看見劉姐坐在辦公室,其他人看樣子還沒來上班。
“劉姐,我是昨天來諮詢的那個。”若男做著自我介紹。
“哦,啥事啊?”劉姐愛答不理的,連看都沒看若男一眼。
若男鬆鬆肩,將花生油放在劉姐辦公桌旁邊,說:“我就是想諮詢下社保和殘疾證的事情,這是我家自己榨的花生油,挺多的,也吃不了,帶過來點,給你嚐嚐。”
“還帶什麼油啊,多麻煩呢。”劉姐聽到花生油的字眼的時候,馬上眉開眼笑,起身推辭。
“反正家裡多,正好也快過年了,你就拿回家嚐嚐。”若男違心的說著,還要表現的很甘願。
“自己家榨的呀,那可是好東西,這要在超市,可貴呢!”劉姐看著花生油,說:“我家裡邊課愛吃呢。”
“恩,先嚐嘗看,以後吃就和我說,我家有很多,自己家的花生,保真。”若男附和的笑著,這種感覺簡直難受極了,明明看不上眼前人,還要表現的多恭維,多熟悉,若男忽然覺得自己也變得虛僞了。
“那就謝謝了。”劉姐將花生油收下,放到了辦公桌下面,說:“我記得你說你姐姐的事情吧,怎麼回事?”
“我姐姐從小就患有癲癇病,四處求醫問藥,但是沒有效果,現在時不時發病,倒地抽搐,智力也就相當於三歲的孩子,甚至還要低,我已經從五院堅定好了,想給我姐姐辦低保,村裡邊名額有限,我們等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實在等不下去了。”母親說的沒錯,送禮果然見效,看來世風日下了。
“哦,你先給你姐姐辦個殘疾證,有了殘疾癥,低保就是早晚的事了。”劉姐接著說:“殘疾證我這裡就可以辦。”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謝謝劉姐!”看來目標又進了一步。
“恩,但是低保現在沒有名額,要是想要的話,估計要費點事。”劉姐看著若男,她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了,就看若男懂不懂了。
“沒問題,需要上下走動和打點的話,說一聲就行。”這麼明顯的暗示,若男怎麼會聽不出來呢。
“恩,保守估計需要兩千,我先給你運作看看吧。”劉姐坐回椅子裡。
“恩,行,回家我和我媽說一聲,這件事情就全看姐的了,需要什麼儘管說。”若男接著說:“那多久能辦下來呢?”
“年前是沒戲了,年後吧,只要打點好了,就沒問題的,這不正好過年嘛,先打點上,年後就能拿了。”劉姐回答說。
“好的,只要能辦下來就行,我們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這錢對於別人來說,是小錢,但是對於我們家來說,就是很大一筆數目,所以,我們把希望都寄託在姐身上了,姐多費費心。”若男必須要保證這兩千塊錢不會打水漂。
“你放心吧,打點好了,不會有問題,你就等著拿本就行了。”劉姐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恩,謝謝劉姐了,下午的時候我再來。”若男決定回家和母親商量一下。
“下午別過來了,不太方便,明天上午這個點吧,我等著你。”劉姐想了想,安排下時間。
“好的,沒問題。”
若男走出鎮政府的大門,心情異常沉重,這個社會怎麼了,沒有錢就寸步難行嗎?難道窮人就註定什麼都沒有嗎?窮人也是人,也有權利,也有人權,不能淹沒在這種風氣之中,可是,若男空有滿腔熱血,無力改變,或許,她只有適應這個潮流,纔會不這麼心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