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啊，快起來吧，鎮裡八點就上班了，你不早點去，找不到人的！”母親已經不厭其煩的說了很多遍了。
“恩。”若男含糊的應著，她現在大腦醒了，意識還沒有醒。
“別睡啦，快起來了！”母親已經受夠了若男的敷衍，走進若男的房間，一把將被子掀開，說：“快起！快起！太陽曬屁股了！”
“恩，五分鐘！五分鐘就好！別叫我，讓我再睡五分鐘！”若男閉著眼睛翻了一個身，根本顧不上被子在沒在，繼續睡。
“你呀，有你和我說話這空你就起來了！平時怎麼睡我都不管，今天不是有正事嗎？你別靠不住！一到關鍵時刻掉鏈子！快起來！”母親一點機會也不給若男，在若男的耳邊碎碎念著。
“人家九點才上班呢。”若男含糊的回答著，她去早了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別這樣！別不是你的事就不當一回事，要是王瑤，小雨叫你出去逛街，你早起來了！快起來！”母親繼續碎碎念，還帶著點怨氣。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起來還不行嗎？”若男睜開眼睛，她不是一個有起牀氣的人，但是這一大早上母親的嘮叨讓她煩躁不安，低保的事情她心裡有數，但是母親每次都懷疑她的用心。
“早起來不就好了，快起來吧，我做點疙瘩湯，你吃了就去鎮裡吧。”母親見若男起牀，起身走進了外屋，燒起了大竈。
若男閉著眼睛穿衣服，打著哈欠，今天她要去鎮政府，老實說她還沒有去過，只是知道大體的位置，裡面怎麼分佈，都有些什麼人，若男一概不知，不過就算是龍潭虎穴，若男也決定一探究竟。
吃過早飯，若男拿著姐姐的鑑定表就出門了，鎮政府位於兩個村莊之間，建設的很是大氣，三層樓打掃的乾乾淨淨，每個辦公室門口都掛著門牌，展示著辦公室裡當值人的去向，若男很容易就在一樓找到了社保辦公室。
“您好，有人嗎？”若男輕輕敲門，隨後推門進入，碩大的辦公室，擺著三張辦公桌，空無一人。
既不是週末，也不是假日，人都去哪裡了呢？門是開著的，說明人沒有走遠，若男隨後聽見旁邊的辦公室有人說話的聲音，她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站在了門口。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您知道社保辦公室的人去了哪裡了嗎？”若男禮貌的出聲。
“你有什麼事？”原本還嬉笑怒罵的兩個人馬上冷下臉來，不知道是被若男的突然出現打擾了雅興，還是原本就是這樣一幅模樣。
若男聳聳肩，說：“我是來諮詢一下殘疾證的事情的。”
“你是哪個村的？找你們村委會。”那人扔下一句話。
若男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這些所謂的“人民公僕”，真正爲人民辦事的少，基本上都是形象工程，拿起豆包就當乾糧了。
“我就是想諮詢一下，我已經去五院鑑定好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若男不放棄，來的時候母親再三囑咐了，不管對方的態度怎樣，目的最重要。
“不是說了嗎，找你們村書記。”辦公室沒人再說話了，把若男一個人亮在了
那。
“好的，謝謝您了。”若男道歉，從辦公室退了出來，她必須忍，小不忍則亂大謀，若男極力剋制自己的怒火。
既然問不出來，若男只好採取最笨的辦法，在社保辦公室的門前候著，她就不信人不回來。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一羣老頭老太太也來到了辦公室前，看見若男，紛紛上前。
“我跟你說，再不給我辦低保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可是建黨前的老黨員，不給我安排好了，你們怎麼替國家辦事？”
“在不給我辦低保我就住在這裡，不走了！”
“說我條件不夠，我怎麼不夠了，人家兒女雙全的都有了，我這個孤寡老人怎麼就沒有！”
“說讓我等！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了，你們都是騙人的，根本不會有名額！”
“村委會將名額都給相好對勁的了，你們再不管管，就亂套了！”
“……”
一羣老人圍著若男一頓狂轟亂炸，若男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能夠明白的就是這些老人也是來辦低保的，看來，來了不止一次了，而且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或許，辦公室沒人，和這羣老人有關係。
“大媽大爺，稍安勿躁，我也是來諮詢的，辦公室的人還沒來呢。”若男陪笑著解釋。
“別再騙我們了，我們來了好幾次了，這次要不給我們解決，我們就不走了！”老人們不信。
“我沒騙您，我真的不是。”若男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我也是來給我姐辦殘疾證的，村裡沒有我姐的名額，我想諮詢下。”若男又解釋了一遍。
“真的？”爲首的一個老頭仍舊錶示懷疑。
“好像是真的，以前沒見過這個小姑娘。”旁邊一個老太太終於相信了若男的說法。
“哦，你也是來辦低保的啊，我告訴你啊，小姑娘，你這麼有禮貌，她們是絕對不會給你辦的，只會說兩句話把你打發走，必須要和她們鬧，鬧得她們煩了，躲出去了，這件事纔有戲。”爲首的老頭向若男傳授這幾天來總結的“經驗”。
“不會這樣吧，人民公僕嘛，肯定是咱們哪裡條件不符合，或者文件不夠了，咱們問清楚了，差什麼，辦什麼，這樣她們就沒理由拒絕咱們了啊。”若男始終覺得姐姐的低保沒問題的。
“小姑娘啊，你還是涉世不深啊，現在這社會，沒有這個是不行的。”爲首的老頭的大拇指和中指摩擦著，比劃著數錢的動作。
若男明白，沒有錢，不送禮是辦不成事的，現在的問題在於，根本不知道送給誰，和這羣老人待了一會後，辦公室的人還是沒有回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就這樣傻傻的等著，不能解決問題，若男決定找個更有權利的人。
“大爺大媽，你們先等著，我去到處看看，我還是第一次來鎮政府呢。”若男撤了一個謊，她直覺和這些老人在一起，事情不會辦成。
若男隻身來到二樓，二樓分爲東西兩部分，中間由於有一樓的大廳，沒有辦公室，是個走廊，若男挨個辦公室打量，二樓居然有兩個副鎮長辦公室，若男不清楚一個鎮裡有幾個副鎮長，不過權利肯定比樓下的大，也許能幫得上忙。
若男在一個副鎮長辦公室門前停下，門牌上寫著這個鎮長的名字，居然和若男同姓，或許還是同村，若男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敲了敲門。
沒有任何應答。
若男擡頭看了看門牌上出勤指示，顯示在崗的，怎麼會沒有人呢？若男不死心，又用力敲了敲。
“你找誰？”若男的身後響起一個男士的聲音。
這個聲音很清脆，甚至有點戲謔，嚇了若男一跳，若男轉身，看見一個很高挑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這個男人帶著金絲邊的眼鏡，一雙精明的眼鏡炯炯有神，正上下仔細打量著她。
“您好，我想諮詢關於低保的事情，不過樓下社保辦公室沒有人。”若男如實回答，畢竟寧要說是副鎮長的親戚，被人識破了，貌似不太好。
“哦，她們去開會了，現在剛散會。”男人推了推眼鏡腿，接著說：“什麼情況，和我說說吧。”
說罷，男人將若男帶到了另一間辦公室，站在門口，若男擡眼看了一下，天！副鎮長辦公室！沒想到那個同姓的副鎮長沒見到，卻見到了另一位。
副站長示意若男坐下，他徑直走到辦公桌後面泡茶，若男趁機仔細打量起這間辦公室來，棗紅色系的辦公桌和書櫃，太師椅看起來就很舒服，辦公桌邊上有一盆富貴竹，長得異常旺盛，若男所坐的沙發柔軟舒適，沙發前還有一個玻璃茶幾，擺著幾個茶具，不過奇怪的是，屋子裡沒有茶的芳香，但有點菸草味。
“來，說說吧，什麼情況？”副鎮長泡好了茶，自己抿了一口。
“是這樣的，我姐姐智力殘疾，我想幫她辦一個低保，說要起殘疾證，我們去五院鑑定好了，不過我不知道找誰辦殘疾證。”若男小心的措辭，畢竟對方是副鎮長，她稍微說的不對，就成了“告御狀”，母親提醒過她，村委會的人和鎮政府的人來往都很密切。
“這麼說，你們沒有得到村委會的名額了？”不難看出，她們是自己操作的。
“恩，等了好幾年，但是一直沒有排上，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想來問問。”若男回答著，躲避著敏感話題。
“是這樣的，每年市裡分名額，到區裡，到鎮裡，再分到村裡，名額有限，村裡根據符合條件的人分配，你姐姐肯定是不符合條件的。”副鎮長坐進太師椅裡，翹著二郎腿，說的流裡流氣的，一點領導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可是我姐姐因爲癲癇，智力低下，生活不能自理，要靠我父母照顧，而我父母年紀也不小了，總該給我姐姐找個保證吧，這樣的條件還不符合嗎？”若男不想說那些私下走後門弄來低保的人，畢竟她只是想要給姐姐辦低保，不是“告狀”。
“你姐姐這種情況確實符合。”副鎮長點點頭，說：“我認識你們村書記，回頭我和他說一聲，讓他抓緊把這件事情給你辦了。”
若男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副鎮長是打算幫她的嗎？真沒看出來，他還真是爲人民辦實事的好領導呢！真是人不可貌相！若男從心中升起感激之情。
“太謝謝您了！”若男站起身，朝著副鎮長深深鞠了一躬。
“好說，好說。”副鎮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他微笑著看著若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