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
白雲山裡連下了小半個月的大雪終於停了。
但山路上厚厚的積雪，一時半會是化不開的。
江雲川和陶茹商量了一下，就沒有去大隊裡借三輪車，雪地裡推著車更不方便。
他們兩個一人背個揹簍，把東西裝上，一早從家裡出發，走著去公社。
兩人是天不亮就出發，一路上都沒怎麼停，上午8點來鍾，就到了毛鬍子住的小院外。
毛鬍子開門的時候，非常驚訝，他也沒想到，江雲川兩口子能來的這麼早。
“我還愁著，這雪要化一天，去市裡路上難走，你們這次可幫了我的大忙了。”毛鬍子給他們沏茶，很高興地說。
“眼看過年了，我們早點做出來，你早點送了，也好回來過個安生年。”江雲川笑笑。
他們把毛鬍子加訂的20斤水晶皮凍，30斤薰魚全部搞定，還一樣額外多給了毛鬍子5斤，讓他自己留著吃。
毛鬍子心裡高興，把收貨的價格給他們漲了五分錢。
“兄弟，你跟弟妹是怎麼打算的？過了年，你們還得想點好吃的啊。”毛鬍子跟江雲川結了剩下的錢，又熱情的招呼他們坐坐。
這一次，陶茹做的這美食，毛鬍子拿出去讓那些客戶們一試，就立刻打開了銷路。
甚至有已經買過的人家，回去給家裡人嚐了嚐，當場就發電報過來，要加訂。
“年前忙，我倆還沒商量呢。”江雲川笑笑。
“那可一定得商量商量啊！我跟你說，我地方都找好了。你知道以前咱們公社跟縣城搭界那塊地方嗎？過了年，我準備把根據地設在那裡。”毛鬍子告訴他。
江雲川一愣，那個地方不算隱蔽，之前曾有大集，會有村民去買點自家產的東西，但這些年也沒有了。
“那個地方會不會太……”
“別擔心，我已經探好路了。”
陶茹坐在旁邊聽了聽，江雲川似乎是對毛鬍子選擇的地方有些擔憂，畢竟，像他們這種個體生意，要想明面上被允許，還得再過些年。
不過，在正式準許之前，還是有些人冒著風險在小來小去的幹活。
那就看當地管得嚴不嚴，要是管得不很嚴，就有點運作空間，當然，抓得很嚴，他們也能找到空子。
游擊戰唄！
“那個地方，咱們五天一回，我覺得得有點拿得出手的招牌。我看弟妹這手藝，就拿得出手。”毛鬍子又說。
“那個地方，能不能支個小攤子？”陶茹想了想，問道。
“你最好是把東西弄在三輪車上，如果出現什麼緊急狀況，可以隨時登上三輪車就跑，那個地方像這種臨時攤位應該沒問題，固定的地方，還得再觀察一下。”毛鬍子告訴她。“看來弟妹是想好要做什麼了？”
“這是有那麼一點點想法，過年這段時間我們會在家裡好好商量商量，到時候也會讓毛哥先品嚐一下再決定。”陶茹點了點頭說。
因爲毛鬍子還要到市裡面去送貨，他們也沒在毛家多呆，離開了毛家之後就轉到公社那條街上，到供銷社去看了看。
離過年越來越近了，供銷社裡人來人往，但他們兩個人還是擠了進去。
陶茹覺得過年總是這樣，覺得買再多東西還是覺得少。
江雲川覺得有了媳婦之後，自己這個年前的收入明顯看漲，就算媳婦要花一點，他也應該讓她買。
自己的媳婦自己疼嘛！
“咱還有副食票吧？鹽糖這些都要買點，我怕不夠。”陶茹問道。
江雲川點了點頭，不過看到圍在櫃檯前亂哄哄的那一堆人，不由得又有點擔憂，這能擠得進去嗎？
然而他忽視了陶茹，也是個女人在搶購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
她只是交代江雲川在後面等著自己，然後就衝進了洶涌的人羣。
身形靈動，步法靈活，很懂得尋找突破點，借力打力，順勢而爲，很快就鑽進了人堆之中。
幸好江雲川是個大個子，還能看得到她的動向。
沒過一會兒陶茹就已經擠到了櫃檯邊上，她手裡有票又有錢，很快就把自己想買的東西全都買好。
從人羣當中往外退比擠進去要容易多了，裡面的人買完了出來，後面的人就可以捱到櫃檯了。
等到陶茹出來，她還伸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髮型和衣服。
“還給小寶他們多買了點糖，我怕村裡的孩子們過年來拜年的時候，咱們沒有糖給人家吃。”
“怎麼不買點你愛吃的東西？”江雲川笑著把她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陶茹歡歡喜喜的往供銷社門外走去工作，做完馬上要過年的喜悅，已經充滿了她的內心。
“你是想好了打算在毛哥那裡做點什麼了吧？”
走在路上，江雲川問她。
“我覺得如果光做滷味的話，不知道那裡的消費能力怎麼樣？而且物資這麼缺乏，要買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所以我在想，咱們是不是可以做些串串？”
“串串？”江雲川沒明白這是個什麼東西。
“嗯，快點回去，趁著過年有肉湯，我給你做點試吃。調料我都買足了。”陶茹拍了拍他的揹簍。
江雲川心道，可以啦！他家的小媳婦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對於未來要做什麼，也有自己的計劃。
“不過，我有個問題，咱們到公社都得走這麼遠的路，要是再到那個縣城東郊，那得走多久？”陶茹又問。
“大概還得咱們走到公社那麼遠吧。起初的日子，估計咱們得辛苦一些，等幹一陣子，讓毛哥想辦法給咱們買輛三輪車，就方便了。”
兩人一面說著，一面趕路，走過一個街口，陶茹卻突然看到了前面的人，她忙拉住江雲川，指了指前頭。
江雲川望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一個年輕女孩，正在被一箇中年婦女訓斥。
“你這個丫頭，能不能懂點事，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多心眼呢？”
“那不是杜明麗嗎？”陶茹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