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昕和董尚玲送韓漪到家已經下午五點了, 韓漪的精神在回家後好些了,讓兩人放心不少。只是韓漪對於和夏正源之間的糾紛緘口不言,讓兩人頗爲頭疼。
方紹函離開的時間交代兩人, 最好能從韓漪的口中問出當時的真實情況, 可是韓漪對二人提及當天的事情就閉上眼, 完全不搭理兩人, 兩人也無可奈何。
董尚玲安排好了晚餐, 夏昕沒有吃,她怕父親沒有見到了她不高興,急急的趕回了醫院, 她有些話想問父親。
夏正源對推門進來的夏昕冷冷開口,“你下午去哪了?不會是去看那個女人了吧!”夏昕忍不住反駁:“爸, 我們和韓家的仇恨有必要一直延續下去嗎?冤冤相報如何是了。”
夏正源冷笑出聲, “你以爲韓漪真的對你好嗎?她不過是在利用你。你要不要聽聽她對我說的話啊?”
“爸, 你,我不信。”夏昕搖頭, 她認識的韓漪不是那樣的人。
夏正源沒有繼續,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個MP3,“你聽聽看,聽完了你就知道了。韓漪和她的母親一樣,你還爲她說好話, 真是好笑啊。呵呵, 咳咳。”笑得太急, 夏正源有些呼吸不暢, 埋下頭一個勁的咳嗽。
夏昕猶豫地看著那泛著銀色金屬光芒的MP3, 不知道是不是該接過手。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夏正源陰霾的開口:“如果你真的信任韓漪, 那你就不用接過這個了,你就永遠不知道韓漪說了些什麼,如果你接過了,不管這個上面留下了什麼,你已經背棄了對韓漪的信任。你會如何選擇呢?”
夏昕掙扎著望向父親,那個應該是她最親近的人,是什麼樣的才仇恨讓他對自己的親生的女兒也如此對待呢?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緩緩的開口:“爸,你有把我當成是你的女兒嗎?還是我存在的價值只是你復仇的工具。”
夏正源沉默了,他轉過頭避開夏昕的視線,把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綠樹上,彷彿陷入了沉思中。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母親,白雨惜的在棋院的大賽上,她一身白衣,淺笑若雪,我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她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子,不僅聰慧而且善解人意,對於我這個剛剛進棋院的後輩也指點有加,從來不擺架子。”夏正源的思緒陷入回憶中,一向嚴厲的聲音也變得溫柔多情起來,整個人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不同於以往。
夏昕沒有打斷父親,這時候的父親纔是那個她一種敬重喜歡的父親,母親在世的時候,父親就是這樣的溫文爾雅,嚴厲中不失他特有的溫柔。
夏正源的聲音繼續道,“她應當是像朝陽一樣美麗的人,無論是在棋藝的世界中還是在現實的生活中,可是,這樣的美好,都被一個人給毀了。你知道嗎?是韓星美,韓漪的母親毀了白雨惜的所有,無論的棋藝生涯還是最後的生活,那個女人用一種詭異的手法把那抹朝陽般美麗的人摧毀殆盡。”
夏正源的聲音開的時候很溫柔,但說到後面就變成了無可抑制的恨意,那樣的恨意讓他握緊了拳頭,渾身的力道都彷彿透過他的血液傳遞到雙手的拳頭上,
“爸?”夏昕輕輕呼喚父親,夏正源透著血絲的目光漸漸消退下去了,他伸手朝向夏昕,道:“你過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夏昕的腳步靠近了父親,她在父親的牀邊坐下。父親撫摸著她的頭髮,眼神中是夏昕熟悉的慈愛的目光。父親也是被仇恨痛苦的控制不可自拔,她的心裡柔軟起來。
夏盺清清嗓子,她道:“爸,我們真的不要再爲過去的事情而痛苦好嗎?媽媽如果在,也不喜歡看到你這樣的。她會難過的,我相信媽媽希望你能夠開心的生活。”
夏正源的手停留在夏昕的肩膀上,遲遲沒有拿著,他的神情還陷入在回憶中,“你和你的母親很像,都是很善良的人,對人都是抱著信任的態度。”
說道這,話鋒一轉,放在夏昕肩上的手開始用力,夏昕感覺到力道直接透過衣衫傳遞到骨頭,她疼得皺起了眉頭。“韓星美,那個女人,一直都不放過你的母親,是她,是傷害了雨惜,不然雨惜也不會這麼早就離開了我們。”
夏昕無奈的看著被仇恨矇蔽雙眼的父親,父親一直強調是韓星美傷害了母親,可是母親真的是因爲韓星美的背叛退出棋界而鬱鬱寡歡嗎?那天在王院長辦公室看到的兩人笑得燦爛的照片,很難想象兩人會爲了一份棋譜而變得對立。她想起了母親留下的那份棋譜,如果母親真的那樣恨,爲何身前都沒有提及,並且很珍惜的保存著棋譜。
“韓漪的話就在這個MP3裡,你如果想好了,可以隨時來早我要。”夏正源有些疲倦,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MP3,“你可以回韓漪家去,我這有醫生在就好,你回去好好想想。”
“爸,如果我可以偷來韓漪的棋譜,你是不是可以放棄告訴韓漪?”夏昕猶豫片刻開口,她沒有忘記方紹函對她說的話。她不能讓韓漪的棋藝生涯就此毀掉。
“好,好,這就是我的好女兒。呵呵。”夏正源狂笑起來,劇烈的喘息讓他面色猙獰,“雨惜,這是是你的女兒,居然爲了一個外人威脅他的父親。”
“爸。”夏昕的心酸了起來,她不想看到父親那難過的樣子。“我,我。”開口半天,說不出安慰的話,她是個不太善於表達情感的人,對一直以來很嚴厲的父親,敬重都放在心底。
夏正源收拾住了笑聲,陰沉地道:“你早就拿到了棋譜了是不是?”夏昕無語的點點頭。
“我開始是好奇,想看看那份棋譜,只是後來……”說到這,她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解釋下去,她無法對父親開口說,她愛上了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還是傷害了母親的仇人之女。想到韓漪今天那冷淡的態度,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忽冷忽熱的韓漪,讓她捉摸不定。
“你交出棋譜,我就考慮撤訴。否則,你就等著韓漪身敗名裂。”夏正源沒有多說,直接開出條件。
夏昕知道父親的性格,他如果這樣說,就是說她不交出棋譜,韓漪的事情就沒有商量了。想想那份棋譜也沒有什麼特別,她在韓漪的官司和棋譜之間衡量後,對父親點點頭。她從揹包裡拿出韓漪給她的那本納蘭詞的書來,翻開書,把夾在書裡的棋譜取出遞給父親。
夏正源的眼神急切,望著夏昕手中的棋譜,激動得全身都有控制不住的顫抖。他輕輕的從夏昕手中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泛黃的紙張,凝神研究起來。
“爸,韓漪的事情?”夏昕不放心的開口。
夏正源把棋譜小心收好,皺眉道:“我知道的,你先回去吧,讓我想想看。還有,這MP3,你是要還是不要,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夏昕離開了病房。出了醫院,天空開始飄起雪花,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白色的雪花灑落在街道旁,零零散散的把綠化帶變成了白色的帶子,她慢慢的走在人行道上,想著父親說的話。韓漪,對父親說了什麼?
她是該信父親,還是韓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白色的熱氣飛速地消散在寒冷的空氣中,不留下一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