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
季言默關門的聲響讓兩色人都嚇了一跳，一瞬間。彷彿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對不起。陸先生，我不應該提到那件事情的。”劉佳佳低著頭。雙手不安地攪動著自己的衣服。
“與你無關，”陸琛熠想了想，目光緩緩地從那道門上轉移到了劉佳佳的身上，“以後不要再說這樣任性的話，看得出來。言默是真心對你好，我先去找地方住下來。有什麼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對了，婚禮的事情我已經通知知沫了。如果你看到她……”陸琛熠說到這裡，突然間停了下來，“算了，她大概不會想看到我的。照顧我言默，我走了。”
自始至終，劉佳佳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七月份的天。酷暑難耐，儘管已經是下午兩點的光景。陽光的強度卻絲毫沒有減少。
大街上行人的影子極少，陸琛熠拖著暗色的箱子孤零零地行走在空蕩蕩的地方，漸漸被拖長的身影顯得落寞而孤單。
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走了二十分鐘左右。陸琛熠的後背已經被汗水徹底打溼，隨意地走到一家酒店門口，他便停下了腳步。
推開面前一道厚厚的玻璃門，便有一陣涼意撲面而來。
前臺的收銀小姐有禮貌地一笑，看到他的英俊模樣，竟破天荒地主動介紹道，“先生，你是要挑選房間麼，看起來你是個商務人員，六樓的房間應該更適合你。”
陸琛熠點了點頭，“你隨便找一間吧。”
拿出自己的身份證，付完錢之後，陸琛熠就走近了電梯，他的腦海中忽然間就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電梯在這一瞬間墜落下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忍受那麼多的痛苦了？
可是與自己相比，顧知沫應該會更加痛苦。
渾身黏糊糊的，這樣的感覺讓陸琛熠很不好受，他洗了個涼水澡，然後又讓酒店送了點吃的上來，隨意地填飽肚子之後，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到了窗前。
怔了怔，陸琛熠鬼使神差一般地站起身，然後爬到了窗臺上，這個動作對於顧知沫而言，應該鼓足了不少的勇氣吧。
又或許，她其實一點都不覺得艱難，畢竟她一直覺得只要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了，她就會得到解脫了。
陸琛熠把空調的溫度打地很低，以至於幾分鐘之後，他的手臂上就多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身上的痕跡也隨之變得更加明顯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的恐怕只有傅思臨，想到這，他的動作減緩了一些，卻不想，閃動著的屏幕上出現的是知沫兩個字，他快速地摁下接聽按鈕，然後詢問道，“知沫，怎麼了？”
幾秒鐘的沉寂，隨後是一聲帶著膽怯的嗓音，似乎還在微弱地顫動著，“陸先生，我想我大概是迷路了。”
陸琛熠一瞬間變得有些焦急起來，“看一下週圍有沒有什麼標誌性的建築，告訴我，然後站在那裡，等我過去。”
顧知沫擡起頭，四下裡掃視了一番，“有一家大潤發，旁邊是稅務局。”
陸琛熠打開地圖，大概確定了她的方位以後，快速地說，“等我，我馬上來。”
放下手機，陸琛熠走出酒店，攔下一輛車就趕了過去。
半個多小時，他終於在一片樹蔭下面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被曬地有些久，她的臉已經通紅一片。陸琛熠的心一緊，打開車門就疾步走了過去，然後不容拒絕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有些哽咽，“幸好你沒事。”
推開陸琛熠，顧知沫乾澀地笑了笑，“抱歉，陸先生，又麻煩你了。”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被拉開，陸琛熠滑落到脣角的話語又在一瞬間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最終他只是輕聲地說，“走吧，帶你去酒店，然後我帶你去找言默。”
“好。”
一路上，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而陸琛熠，始終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達酒店，顧知沫率先走了進去，放下證件以後，對著前臺收銀員說，“麻煩給我一間安靜一些的客房。”
於陸琛熠而言，很巧的是顧知沫的房間就在他的旁邊，僅僅一牆之隔。
手續辦理完畢，顧知沫跟在陸琛熠的身後上了樓。
走廊裡的地面上鋪著深色的地毯，顧知沫穿著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的姿勢讓她走路的速度都減緩了不少。
走到自己的房間面前，顧知沫纔看了陸琛熠一眼，“陸先生，我先進去了，待會兒需要麻煩你叫我一聲。”
被她的語氣弄地特別不舒服，陸琛熠在她轉身的時候把她抵在了身後的門上，然後俯下身，黝黑的瞳孔裡有著顧知沫淡定從容的倒影，“知沫，你一定要這樣麼，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兩個竟然已經變得這樣陌生了？”
“我們一直這樣陌生。”
顧知沫沒有掙扎，也沒有拒絕，對於他的動作她已經不想再去反抗。
她知道，自己越是冷漠，陸琛熠對自己的興趣就越是會減弱。
果然，陸琛熠在幾分鐘之後鬆開了她，然後朝著遠離她的方向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顧知沫輕描淡寫地一笑，“我先進去了，陸先生也休息一會兒吧，季先生的婚禮，你應該會很忙。”
“可不可以不要刻意與我保持距離？”陸琛熠的雙目中泛著異樣的色彩，“知沫，別再叫我陸先生了，相比於這樣的稱呼，我寧願你直呼我的名字。”
“知沫，我不會勉強你接受我，可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想就這樣失去你。”
“知沫，我承認，我愛上你了。”
“陸先生，謝謝你對我的愛，只是我並不需要。”顧知沫說完，將房卡抵在了門把手上，然後快速地走了進去，剛剛關上門，她就慢慢地滑落了下來，坐在了地上。
她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膝蓋當中，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要命的糾結！
陸琛熠伸出手，原本應該落在房門上的手就這樣僵硬在了半空中。
半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筋疲力盡，陸琛熠躺到牀上之後，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大概只有在夢裡，他心愛的女人才不會拒絕他。
陸琛熠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他打開，是顧知沫略顯著急的臉，“陸先生，已經六點半了，我們該去找季先生他們了。”
陸琛熠的睡意頃刻間一掃而光，換好衣服之後，便帶著顧知沫出了門。
很奇怪，從上午到現在，自己明明什麼東西都沒吃，可此時自己卻一點飢餓的感覺都沒有。
好像只要一看到顧知沫，自己就會變得精神抖擻，除了，一顆心，會有難以忍受的痛楚。
季言默的氣消了一些，在看到顧知沫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之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知沫，我終於可以再次見到你了。”
看他站著，顧知沫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了季言默的身上，“季先生，你的腿……”
“已經恢復了，”季言默淡淡地一笑，等劉佳佳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他攬住了她的肩膀，介紹道，“知沫，這位是劉佳佳，是我的妻子，不過，你們應該早就已經認識了。”
劉佳佳！
季言默的妻子竟然是劉佳佳，一個害自己失去了孩子的女人！
兩個兇手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她咬住了自己的下脣，直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在自己的口腔裡蔓延，她才緩緩地鬆開了，然後硬是強迫自己在脣角擠出了一個笑容，“恭喜啊，季先生。”
“知沫……”
季言默想要說些什麼，可看到顧知沫的臉色之後他選擇了什麼都沒說。
反倒是劉佳佳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顧小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說完，便拉著顧知沫走到了房間裡，然後從自己的櫥櫃裡拿出了一套睡衣。
那套睡衣與之前顧婉清送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劉佳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不如你那一件，之前我離開的時候就打算給你的，可是你一直沒有回來。”
顧知沫沒有說話，劉佳佳繼續說，“我知道那件事我給你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所以，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顧小姐，我爲我當時的莽撞向你道歉。”
她說著，就彎下了腰。
“不是你的錯，”顧知沫用力地呼吸了幾口空氣，“原本我就不應該霸佔著陸琛熠的。”
簡單的兩句話讓劉佳佳的身體稍稍一怔，旋即眼淚慢慢地滑落了出來，“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失去你的孩子，顧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由我來償還我當初犯下來的罪行，至於陸先生，你原諒他，好不好？”
“顧小姐，陸先生他是真心想與你重新開始的。”
“你不懂，”顧知沫突然間就擡起了頭，目光追隨窗外驚起的鳥兒慢慢地失去了焦距，“有很多事情你不會明白的，劉小姐，你不必勸我，我想怎麼做，那都是我的自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