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
南宮仁坐在一側,大笑著對端坐正位的西平王道:“西平王的提議當真是絕妙的!我們兩國一向交好,若能成此良緣必定更是佳話啊!哈哈……”
西平王同樣帶著笑意道:“烈兒是我西平國的儲君,晴兒又是仁兄心愛的女兒,兩人本就良緣已定啊。”西平王心中滿是種種思緒,此舉不僅可以鞏固薛千烈的儲君之位,更是可以讓他遠離傷害他的人。
南宮仁點點頭道:“正是!雖說我也捨不得女兒不在身邊,但是有烈兒這樣的佳婿,我也非常欣慰啊!”
午時,西平王便把薛千烈和薛夕瑾傳入宮中。
偏殿,西平王看著薛千烈仍是蒼白的臉色,禁不住問道:“傷勢如何?”
薛千烈平靜答道:“謝父王垂問,已經無礙了。”摧心散藥效迅猛,直擊心房,即便屈辰極快的封住穴位,卻也擴散開來,因此還需長時間的調養,而此時薛千烈只能硬撐著,方可讓父王不再罪及凝兒。
薛夕瑾目中滿是關懷道:“兄長要保重啊!你若不愛惜自己,只會讓父王跟著一起受苦,豈不是不孝!”
薛千烈回視薛夕瑾,沉聲道:“瑾弟放心,我定會好好保重,不會再讓父王,還有你,擔心!”
薛夕瑾淺笑著頷首。
西平王亦點點頭道:“你這麼說就對了!我今日傳你們進宮,是有一件喜事要宣佈。我與南涼王商議過了,決定將他的小女兒南宮晴許配給烈兒爲妻。”
薛千烈大驚,深知若此事可成,他的儲君之位便再無可撼動,將來王位必不會他落,可是……也是在此刻,他方知,原來本不需要他選擇,因爲沒有第二個選擇,他的心早已有了決定。
薛夕瑾眉頭微皺,但轉念一想,瞬間便已是滿臉笑容,搶先道:“恭喜兄長!不但可以娶得公主,更可鞏固兩國邦交,這……不僅是兄長的婚事,更是西平國的大事啊!”
西平王審視著薛夕瑾,也輕輕笑著,此時他尚可如此想,看來他並無爭儲之心。
薛千烈直跪在地,定定開口道:“兒臣不孝,不能娶公主爲妻。”他心知肚明,薛夕瑾適才的話語句句挑釁,自己的選擇更是罪不可赦。
“你說什麼?”西平王眼睛狠狠瞪著薛千烈厲聲開口。
薛夕瑾得到自己預計的答案,急急道:“兄長怎可如此?這次的婚事不只是兒女情長,兄長不可爲了私情,而不顧江山啊!”
薛千烈眼睛微闔,然後擡頭淡然的看著西平王道:“兒臣不能娶公主爲妻!”
西平王大怒,將薛千烈禁足宮中,轉而與薛夕瑾商議著。
此時,南涼王急匆匆闖入偏殿,額上滿是汗水,拱手道:“求西平王幫忙尋找晴兒!”
“南宮兄莫急,晴兒出什麼事了?”西平王問道。
南宮仁焦急道:“我對晴兒說了聯姻之事,豈料她堅決不肯,我只當是我從前寵壞了她,使得她驕縱任性,便斥責了她幾句,她竟留了字條出走,我到處找都沒有著落,只能拜託西平王了。”
薛夕瑾心念一轉,請纓道:“父王,兒臣也馬上帶一批人馬去找公主!南涼王放心!”
薛夕瑾回到翼王府,洛川便急報道:“公子,剛剛南涼公主來過王府找你,屬下想留住她,可是她說不能讓南涼王找到她,所以不肯留在王府。只讓屬下悄悄告訴你去寂淵旁的樹林找她。”
薛夕瑾沉吟半晌,輕聲道:“你多帶些人出去,滿城尋人,定要陣勢浩大,我獨自去樹林。”薛夕瑾目光流轉,洛川便全然明瞭,帶人離開。
時近傍晚,薛夕瑾趕至寂淵旁的林中,高聳的樹幹遮擋著最後幾絲落日的餘光,他慢慢的尋覓著,終於在一棵粗壯的樹幹後看到了一團黑影。
薛夕瑾輕聲走到那團黑影的身後,看著她肩頭不停的抖動著,仍在低聲的抽泣,彎腰在她耳邊道:“在等人嗎?”
南宮晴身體一震,猛的站起,回身看到薛夕瑾柔和的眼神,竟大哭著環上他的脖頸,放肆的宣泄著自己的恐懼和不安:“你怎麼纔來?我好害怕……嗚嗚……你怎麼纔來……”
薛夕瑾對她的舉動有些準備不足,只能任由她緊緊抱著自己放聲大哭,輕輕撫著她的髮梢道:“別怕了……”
南宮晴在薛夕瑾肩上哭了許久,最後變爲低聲的啜泣。
天暗了下來,旁邊的樹頂上忽然朝南宮晴落下毒物。薛夕瑾本能的擡手阻擋,手臂即時被蛇纏上,南宮晴緊緊閉著眼睛覆在他肩頭並沒有發現這一變故。
薛夕瑾迅即狠狠掐住蛇身,用力摔在樹幹上,奈何手腕處兩個血口清晰可見。
傷口清涼、麻痹,薛夕瑾頓時明白有毒,並未多言,只是輕聲道:“公主,我們先回去吧。”
南宮晴仍帶著哭腔道:“可是父王會逼我嫁給你兄長的……”
薛夕瑾仍是耐心道:“南涼王最是心疼寵愛你,倘若你不願,他絕不會逼你。”
“真的嗎?”南宮晴眨了眨掛著淚珠的雙眼,驚喜的看著薛夕瑾。
薛夕瑾感覺到了手臂漸漸襲來的刺痛,點點頭道:“當然了,所以公主先隨我回去吧。”
南宮晴很快抹去臉上的淚痕,笑著道:“好,我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要再喊我公主了,叫我晴兒吧。”紅腫的眼睛此時又帶上了笑意。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南宮晴拽著薛夕瑾的衣襟往樹林外走。
薛夕瑾的右臂幾乎完全麻痹,只能拉著南宮晴快步走著,而大幅度的活動又加速了蛇毒的遊走,他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臉上和脖頸上都佈滿汗珠。
南宮晴發現了他的不妥,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薛夕瑾只道:“沒事!我們儘快回去。”
剛出樹林,便看到林子旁邊一堆篝火,圍著四五個人,看衣著便是山賊。
那幾人同樣發現了薛夕瑾和南宮晴,看他二人衣著考究,便提起刀不懷好意的圍繞過來。
薛夕瑾將南宮晴護在身後,便與對方纏打起來,只見薛夕瑾飛身踢開刺過來的長刀,將來人踢出數米,隨即左手拾起地上的刀繼續還擊。雖說薛夕瑾並不擅長左手,但畢竟武功強於對方數倍,很快便又解決了兩個。剩下的兩個人怯怯的不敢上前,相持當中,薛夕瑾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微微搖晃著。
南宮晴忙撐住他的臂彎,卻驚詫的感覺到他的右臂冰冷刺骨,方纔發現他手腕被蛇咬過的傷口,而此刻他的脣已是微微發紫。
對方一人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大笑道:“原來是中了蛇毒,哈哈,剛纔的一番打鬥,蛇毒已經散開了吧。最好乖乖交出財物,順便把這位姑娘也交出來,我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南宮晴慌忙低聲道:“我聽師父說過,蛇毒要儘快吸出來,我現在幫你吸。”
薛夕瑾輕輕抽回手,甩了甩混沌的頭腦,竟略帶著些笑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那樣他們會馬上攻過來的,我必須先解決他們。”說罷,舉起刀在手腕處深深劃了一條傷口,用力擠出些黑血。
對方二人驚訝的看著薛夕瑾,同時懼怕的退後了幾步。
薛夕瑾再次劃下第二條傷口,血越來越多的涌出、滴落,劇痛讓他四散的思想漸漸集中了些,視線也稍稍的清晰,便飛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使對方再不能動彈。
薛夕瑾扔開手中的刀,無力的單腿跪下,用左手撐在地面上,仍是濃重的呼吸著。他的身體陣陣發冷,無法控制的輕輕顫抖著,幾乎暈厥。
南宮晴忙衝到他身邊,剛纔的慌亂此刻全都不見,她只知道要幫他。她撐住他搖晃的身體,抓起他的右手,脣片覆在他的傷口處,將深處的毒血吸出,然後扯下自己的裙襬,纏繞在他的傷口處。
南宮晴將薛夕瑾擁在懷中,用力揉搓著他冰冷的手掌,終於他的身體漸漸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