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沈南若伏在屈辰胸前緩緩醒來,起身時仍覺得全身痠痛。定了定神,才發現兩人摔落在距崖底不遠處的洞口,身下的屈辰仍全無意識。
沈南若拼命回想了掉落前發生的一切。
崖底樹林的瘴氣夾雜著寒潭的溼冷之氣勾起了屈辰的哮癥,但就在他無力鬆開繩子的那一刻,還是全力將她護在身前。
想及此,沈南若不自覺的撥開他額前的發,用掌心摸索著他的臉頰,不管過去如何,此刻她的心已經完全屬於了這個男人,這個爲她甘願付出生命的男人。
沈南若將他扶進洞中,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盡其所能的給他力量。
忽然,屈辰緊皺起眉頭,額上佈滿汗珠,不斷髮出陣陣**,身體也在沈南若懷中劇烈的掙扎。
沈南若變得無措,只能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傷害到自己,帶著哭腔道:“屈辰……你怎麼了……讓我替你分擔一些痛苦好不好……讓我替你痛好不好……”淚水不斷落在屈辰臉上。
屈辰仿似感受到她的眼淚,或是聽到了她的言語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擡手擦乾她的眼角,盡力隱忍著醉骨散劇烈的痛楚,拼命扯出一絲苦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別哭……我沒事……”
沈南若素日裡堅強果毅,而此刻卻道不清的止不住哭泣,在聽到屈辰的話後反而哭得更兇。
屈辰慌忙坐起身,面對著沈南若,兩手捧起她的臉,定定看著她道:“看著我,我真的沒事,我不痛了,一點都不痛了……”
沈南若再也無法抑制,哭著說:“我也沒有辦法,看到你那麼痛苦,我的心好痛,我想要代替你去承受,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到,所以我恨我自己……我討厭自己,帶給你那麼多傷害……”
屈辰心裡的痛苦蔓延,似誓言般宣下:“只要你安然,我便無恙了……如果你受到任何傷害,那我才真的會沒命了……”
沈南若兩眼在淚光中發亮,直直看著屈辰道:“我知道我丟了好多記憶,好多我跟你之間的回憶,可是在這一刻,我很確定……我愛你!只是……你肯不肯接受沒有完整過去的我……”話到最後,眸裡深情無疑。
屈辰整顆心狂跳不止,她愛他!她再次愛上了他!再大的痛苦,再多的承受,此刻都變得微小,只要有她的愛,便足夠。
屈辰將她拉入懷中,聲音微微顫抖:“只要我在你心裡有一分,我便會用十分心力去愛你,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更如此!”
沈南若抱緊屈辰,聽著他的心跳。原來,愛的感覺只要萌發,便再不會消失。
***
天矇矇亮時,屈辰和南若終於到達了崖底的草廬,而也在此時,薛千烈和凝兒都明白,他們需要面對現實了。
幾日以來,凝兒細心的照料著薛千烈,兩人隻字未提從前的一切,也從未說起以後該如何,只是默契的享受此刻的平靜。
而當屈辰把崖頂發生的一切告知時,薛千烈再也無法逃避。
“不會的!”薛千烈不肯相信,“瑾弟不會這麼做的。就算他再怎麼恨,再怎麼不擇手段,他都不會傷害瑤夫人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一切呢?”屈辰旁觀者清。
薛千烈仍舊不願相信:“可是……”
屈辰冷靜道:“不管怎麼樣,你都要馬上回去。哪怕不是爲了王位,而是爲了保住衆臣,甚至爲了不讓薛夕瑾萬劫不復,你都必須要回去。”
此時此刻,凝兒和南若靜靜的坐在草廬門前臺階上,彼此沉默許久。
凝兒首先開口:“沈姑娘,其實靖王爺之所以會來這,之所以會接近我,都是因爲你的緣故,可能因爲我跟你有幾分相似。不過你放心,我會離開他的,不會再夾在你們中間,所以希望你不要怪他。”
沈南若輕聲道:“別說傻話了,千烈的心思我看的清清楚楚。其實我最近斷斷續續想起很多事,雖然還不完整,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千烈對我從來都不是愛,我們之間像家人多過像情人。”說著便輕握著凝兒的手,“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跟你好像有很熟悉的感覺,所以不怕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有了心愛的人。所以呢,我也希望你能勇敢一點,不要再逃避,不要再否認,好好愛他就對了。”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熟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薛千烈必須隨屈辰回去,他握著凝兒的手不知如何開口。屈辰和南若等在門外。
薛千烈猶豫著,凝兒輕輕道:“我知道,我們不可能自欺欺人的認爲可以一直躲在這,不理外面的一切。所以這幾天可以毫無顧及的跟你在一起生活,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吧!”
薛千烈心裡一陣暖意,可馬上被濃濃的不捨替代,他柔聲開口:“凝兒,我知道我回去後發生的事,你都不想看到,所以我只希望你可以在這裡等我,等我回來找你,好嗎?”
凝兒拋卻心裡所有的五味雜陳,點點頭道:“我會!我會等你平安回來!”
薛千烈將凝兒擁入懷裡,嗅著她熟悉的味道,深深的印在腦中,只願今生還有機會相見,只願還有相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