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太后要回來,錦玉便在宮裡住了下來。‖www。天~天?小~說@網.
玉致與錦玉直面相對後,其實心裡並沒有多大的底。
不管怎樣,錦玉纔是玄華的心繫之人,她在宮中一日,只怕玄華便只會去她那裡。
孰料,玄華跟往常一樣,依然宿在她的擁玉宮裡。
而白日裡,玄華下朝後的生活起居,幾乎處處都帶著她,一天下來,可以算作是形影不離了。
玄華沒有再去見過錦玉,甚至也不曾過問過錦玉。
玉致第一次有些疑惑不解。
可因心中有事,她也無暇多想,從見過莊小毅後,她便很想再回青雲院一趟。
她既在青雲院拜了師,要去那裡,也便比較容易,前一日稟報後,第二日便直奔它而去。
莊小毅見到她,黑亮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好久,絲毫不掩飾他的驚訝,依然還像以前一樣快人快語,有什麼說什麼:“太像了,我還以爲自己眼花,重新見到玉姐姐了?!?
萬靈對他的反應不足爲怪:“我們當時也如此”,她轉向玉致:“不過,你今日怎麼上來了?”
玉致想了想還是說道:“以前和師姐說過的錦玉,她回了宮,我見到了她。”
她將錦玉如今跟在太后身邊的事大致講了一遍,蘇庭川與莊小毅只是默然聽著。
萬靈因著自己的猜測,聽她如此說,不由得咬脣:“藏得這麼好,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沒人能知曉她的消息。”
想到玉致如今在宮中還會有可能見到她,萬靈嘆一口氣:”要是能早點在你入宮前就見到你的話,一定不會讓你入宮,那宮中有什麼好,冷冷清清,倒不如在外面幫你找個可靠人家嫁了去?!?
莊小毅倒是很快想起一件事來:“我有兩個親信,曾奉命帶人駐守在逍離峰,後來因爲一個姑娘偷溜上了山而被皇上杖責了好幾十,那姑娘後來聽說進了宮,難道就是你?“
也不待玉致回話,自己想一想就有了定論:“應該是你了,只有你是突然在那個時間進宮”。
他更加疑惑:“逍離峰戒備森嚴,幾乎常年有人守衛,你怎麼上去的?”
經他一提醒,萬靈與蘇庭川也看向她,他們也曾奇怪過,只不過當時震驚於她的長相,倒忽略了這個問題。
玉致沒有辦法迴避,只得說道:“我無意中尋到一條小路,一時好奇想上去看看……”
萬靈與蘇庭川驚異的對視一眼,玉致口中的小路他們兩人熟知。
因爲那是蘇庭川開闢出來的,非常隱秘,其入口除了他們兩人和玉琢外,無人再知道。
玉致卻說無意中尋到小路,這機率無論如何讓都讓他們覺得太過巧合,甚至詭異。
莊小毅並沒生疑,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不過他二人到底還是不夠細心,這幾十杖挨的也不算冤?!?
玉致不敢再多說下去,轉移了話題:“不知道錦玉會在宮中待到什麼時候?偶爾看到她,總會覺得有點奇怪?!?
莊小毅並不知道其中的具體緣由,只單純的對玉致不討厭,便說道:”不必擔心,她在宮中估計也待不久了,此次經過牧往國的時候,那小王爺還問起過她呢?!?
玉致還想多問點,可架不住旁邊萬靈與蘇庭川緊盯著她的目光,她硬著頭皮待了一會,便匆匆回去了。
回到住處,卻見喜春正指使著幾個小宮女在收拾東西,帶來的物件纔剛剛全部拿出來擺放好,現在又一件件的收回箱子裡。
見玉致回來,喜春上前說道:”喜元隨後就帶了話來,讓主子趕緊回去,說是太后回來了?!?
言畢覺得有些可惜,微微嘆氣:“原本還以爲能在宮外多待幾天呢?!?
玉致輕曬:“怎麼,不喜歡皇宮?“
喜春年紀小,又沒經過什麼事,本來就有點憨直,見玉致又是個寬和的主子,也就不怎麼遮遮掩掩:”宮裡挺好的,可是太冷清了,皇上又總是陰沉沉的,讓人看著害怕?!?
說完小心的看了玉致一眼,吐吐舌頭:“主子,奴婢就在您面前說說,您不會罰我吧?!?
玉致笑一笑:“不會,因爲我也喜歡宮外。”
喜春啊了一聲,不太相信:“主子開玩笑的吧?”
玉致不再說話,喜春也不好再問,待東西都收拾好後,一行人便匆匆往皇宮趕。
即使快馬加鞭,等到皇宮也是入夜了,這個時候太后只怕也歇息了,便準備明日早上再過去請安,卻見小林子急匆匆的過來:“姑娘趕緊過去吧,太后正等著呢?!?
怎麼這麼急,玉致微訝,見小林子面上除了焦急外,沒有一分平日裡道喜時的諂媚,便也沒多問,徑直隨著小林子往慈寧宮行去。
原本以爲只有太后在,沒想到玄華和錦玉也在。
玄華坐在太后的側首,面上似乎隱隱有不耐,再看太后,雖然面容看著平靜,但微有冷意。
而錦玉在慈寧宮中已除去面紗,沉靜的立在太后身旁,低垂著頭。
玉致進去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她跪下請安的聲音打破了室內詭異的安靜:“玉致見過太后,給太后請安?!?
隔了好一會兒,太后纔開口:”擡起頭來?!?
玉致依言緩緩擡頭,接受著太后的打量。
太后的面容看著比實際年紀年輕很多,依然美麗無雙,一雙貴氣鳳眸在看到玉致的臉後微微一閃,隨即斜睨了一眼玄華,而後才說道:“挺好的一張臉?!?
只這一眼,玉致就明白,太后對自己沒有什麼善意,更談不上之前喜元說的會歡喜無比。
太后沒叫她起來,玉致便只能一直跪著:“謝太后誇讚?!?
太后嗯一聲,語氣平靜而威嚴:”哀家喜歡懂規矩的姑娘,卻不喜歡口出狂言的姑娘。“
說完也不再管她,轉向玄華說道:”阿玄,看到這孩子我就明白了,你果然還是癡心不改,既然這樣,我也不多勸什麼了,你就好好想想母后剛剛說的話,是時候表個態了。“
玄華一直沉默不語,現在更是面色不善:“朕要再等等?!?
太后明顯動了氣,語氣嚴厲:“還等什麼?阿玄,你跟母后約定的十年,眼看著就到期了,這樣一直無望的等下去,有意義嗎?別忘了你是一個皇帝,是大康的帝王。”
玄華閉了閉眼,沒有做聲。
太后見他這樣,也嘆了口氣:“我由著你胡鬧了十年,這十年來我可曾逼過你?阿玄,母后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可眼下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你終究是大康的君主,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繼位以來,一直後宮無主,天下百姓早就議論紛紛,母后看你難過,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民間胡亂猜測?!?
”除了這些,皇室王公大臣也是頗有不滿,他們屢次上書,說的是些什麼內容,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我也是盡力幫你擋了下去,可十年了,你依然執迷不悟固執己見,大臣們的埋怨越來越多,眼看著就壓不住了?!?
”想我大康百年來皇室和睦,鮮少出現爭奪皇位之事,但這並不意味著坐上這個位子便會一世無憂,若是勵精圖治兢兢業業,自然得他們擁護,但如今,你的肆意妄爲早已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舉止,甚至更不是一個身爲人子該有的行爲。長此以往,他們怎麼能容忍?”
“你非要繼續堅持做大康王朝的不肖子孫嗎?你非要肆意妄爲到他們逼你禪位嗎?”
宮女太監都守候在外面,殿內只有他們四人。
太后的話說完,一時間殿內陷入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微微的喘息。
太后的話很重了,卻句句在理,玄華沒有辯駁的餘地,他面色難看,濃眉緊皺,依舊一言不發。
錦玉端起桌上的茶,遞到太后面前:“太后,身子要緊,您不要動怒,先喝口茶。”
嗓音柔和,態度是恰到好處的關懷,很快讓太后的怒火平息了下來。
太后接過茶杯,淺淺喝了一口,接著說道:“無論何如,後宮之事不能再拖延,天下都指望著後宮早早開枝散葉子孫昌盛呢?!?
太后頓了一下,看一眼錦玉,之後目光落到玉致身上:“既然如此相似,又恰巧入了宮,看來一切都是天意。皇帝,你的後宮要充實,這錦玉的事也耽誤不得了,你就做個決定,兩人之中,嫁一個過去吧?!?
玉致跪在地上,冰冷的白玉地磚硬硬的硌著她的膝蓋,刺痛和寒意像是沁進了骨子裡,一路上行,直至心口。
玄華像是沒聽懂太后的話,他目光中有一絲茫然:“嫁一個過去?”
太后將茶杯放到手邊的案幾上,語氣平淡而篤定:“皇上既然執迷不悟,只喜歡這種面容,那便留下一個吧,永遠留在身邊,另外一個便嫁去外邦,以免落人口實,壞了兩國的友好和睦。至於嫁哪個過去,皇帝可以自行決定,不過錦玉這十年來也很不容易,我很喜歡她,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留下來?!?
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即使話語柔和,其中也帶了天生的不容置疑:“玉致雖年紀看著不符,但想想辦法,也未必不能遮掩過去?!?
心口的寒意越來越濃,似乎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玉致低著頭,微不可見的勾起脣角:當年,他是不是也像現在的太后一樣,看到自己的臉後,便雲淡風輕的做了決定,不問她的意思,不顧她的人生,殘忍而隨意的改變了她的整個命運。
而如今,世道輪迴,她即使換了一副身體,換了一個身份,卻又要重複一次曾經的命運?
她沒去看玄華,耳邊只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裡含著顫意:“母后究竟是什麼意思?”
太后心平氣和,緩慢而清晰的耐心道出:“我的意思是,由玉致代嫁,而你娶錦……”
太后話未說完,玄華已猛的站身來。
石青色暗紋袍袖帶倒了他手邊桌面上的玉瓷茶盞,茶水撒了一桌,杯子落在地上,突兀的清脆碎裂聲讓人心驚膽顫。
而他聲音裡的森森寒意更是讓人不寒而慄:“永遠別在朕面前提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