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看了萬靈一眼,靜靜說道:“你們都說我與她像,卻從未我們見一面,其中緣故,我不敢問。cOM @天#天?小?說.網.”
萬靈剛剛平復的心緒又被勾了起來,她語氣澀然:“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玉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師姐,你不要這樣,若是你小師妹見你如此難過,她心裡也一定不好受。”
萬靈看著她握住自己手的樣子,又見她眼中隱有淚光,心下十分感動:“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小師妹一樣,以後你若有什麼難處,儘管對我說,我和師兄,都會盡力幫你。”
玉致眼眶更紅,聲音也有些哽咽:“好,謝謝師姐。”
萬靈伸手擦了擦眼淚,笑道:“不必,你也不過是沾了我小師妹的光而已,所以你不要以爲以後就可以在青雲院爲所欲爲了,如果偷懶,不認真習練,我纔不管你是不是宮中的姑娘,照樣要罰?!?
玉致點點頭。
她這世醒來後,看見鏡中的臉,曾覺得諷刺,可笑,可悲,絕望等等,而只到現在,她才真正覺得有那麼一絲慶幸和一點點高興。
到了她住的地方,萬靈便直接回去了。
剛到院門口,就看見喜元正送走幾個小廝裝扮的人。
看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青雲院的,玉致走到喜元身邊,隨口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喜元見她回來,一臉笑容:“姑娘,您快進來看看?!?
寬敞明亮的內院正堂裡,赫然擺放了好些東西,地上兩筐裝的滿滿的木炭,桌上整齊的碼放著兩牀厚厚的簇新棉被。
見玉致疑惑,喜元笑道:”您出門沒多一會,蘇院主那邊派人過來詢問您是否住的慣,奴婢隨口說了一句山上夜寒露重,您晚上睡的不太踏實,這不,蘇院主就讓人送來了這些東西?!?
喜春也很是開心:“前日裡聽姑娘說晚上冷,奴婢也正愁著該怎麼開口弄兩牀棉被呢,想不到蘇院主周到細緻,主動送了過來,給奴婢們省了事不說,姑娘晚上就不會再冷,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玉致伸手摸了摸棉被,厚實溫暖,她心裡百感交集。
她來了一段時間了,師兄卻常常忙著院裡的公務,與她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有好幾次碰到他,他也只是匆匆點頭打過招呼後便走開了,那樣子,反倒似有些躲著她一樣。
相較於與萬靈的迅速熱絡,他的態度就似乎有些冷落了。
而如今看到這些東西,以前那個師兄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總是默默而適時的關懷著她,以一種沉默而堅持的姿態堅定的站在她這一邊。
玉致知道,師兄跟師姐一樣,不是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宮裡來的姑娘,而是將她當做與自己長的像的人,單單因爲這個理由,她就不是外人。
喜春將被子搬進玉致的房間,喜元則問道:“可要去道聲謝?”
玉致沉吟一會兒,說道:“現在時候還早,你跟我過去一趟?!?
現在要去找他,再不能像往日一樣隨時想起來了就毫無顧忌的跑過去找他了,在外人看來,他們身份畢竟有別。
她帶著喜元到了蘇庭川的院落,正逢蕭炎也在,兩人見到她,都微有訝意。
喜元在外面候著,屋內只有三人在。
玉致也不避著蕭炎,真心實意的對蘇庭川說道:“師兄,謝謝你,木炭和棉被我正用得著呢。”
蘇庭川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倒是蕭炎看了他一眼,嗤道:“才聽說她體質偏寒,便去打聽人家住不住的習慣,又送了好些東西過去,蘇院主,你好久都沒對人這麼體貼了?!?
蘇庭川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後纔對玉致說道:“你既叫我一聲師兄,這點小事,便不足爲謝?!?
蕭炎似笑非笑:“即使人家叫你一聲師兄,你也要清楚人家的身份,她是宮裡來的姑娘,不是你真正的……”
蘇庭川一眼掃過去,語氣有些凌厲:“夠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好,我這就走。哼,宮內一個宮外一個,都是傻子,我也看的累?!笔捬渍酒鹕韥?,拍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徑直走了出去。
玉致未來及深想他的話,蘇庭川已輕輕咳嗽一聲,說道:“他一向隨意不羈,口無遮攔,你不要介意?!?
玉致怎麼會介意,她搖搖頭,終於還是小心開口:“師兄可是看著我,就想起了小師妹?”
見蘇庭川神情一怔,忙接著說道:“師姐說看著我,就會想起小師妹來,她還對我說了一些小師妹的事情,我知道她……”
她咬脣繼續說道:“託了她的福,能讓你們對我們這麼好,但我不希望,你們因爲看到我想起了她而感到難過,同樣的話我也對師姐說過,小師妹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們因爲她的離去而難過,她一定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的生活。”
她知道他們還記得自己就好,這便已足夠,卻並不希望他們一直傷心這麼久。
蘇庭川脊背挺直的坐在那裡,沉默的看著她。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輝下,他英俊的面容上流淌著淡淡的憂傷,像是是沉湎又像是在感慨,良久,才低聲說道:“你與她一樣善良?!?
她也總是不喜歡看自己難過,甚至看不得自己年少老成,總是會想盡辦法出其不意的逗自己一笑。
蘇庭川平常並不是多話的人,只是她的話勾起了他心中的傷心往事,不由得有些傾訴的*:“時隔久遠,再大的難過也能忍得住了,只是,心中的愧疚卻是越來越深?!?
他望一眼玉致與她所差無幾的面容,脣間不自覺的嘆息一聲:“每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她,那愧疚感就更深更濃烈,如果當年不是因爲我,她就不會死,她現在一定活的好好的。”
玉致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師兄竟然是如此想法。
是,當年她是爲了救他纔去偷靈珠,可是,如果不是錦玉突然相逼,不是錦玉蓄意謀害,她是可以全身而退的,絕對不會落下懸崖。
想到此,她本能的出口反駁道:“不,那不關你的事,不是你的原因?!?
蘇庭川微帶訝異的看著她:“你爲何這樣說?”他略微想了想,有些皺眉:“萬靈什麼都告訴你了?”
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讓玉致也有些心慌,只得順著蘇庭川的話頭支吾著說道:“師姐只模糊的說了一些,我所知不多,但我想,她一定是心甘情願,並不願師兄有任何內疚之意?!?
蘇庭川沒說話,這些話語並不能勸慰他,只是看著她的臉,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如果玉琢還活著,如今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聽萬靈說起過他受傷那段時間裡,她大抵是與太子吵了架,曾哭的雙眼紅腫。
只是聽說而已,便覺得心痛難忍。
他想象不出來如果玉琢還活著會是什麼樣子,卻知道,如果玉致還活著,如果還有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再像當初一樣輕易的放棄她。
她的幸福他來給,她的周全他來護,斷然不會讓她再受委屈。
玉致看著他面上依然沒有褪去的自責,暗暗握緊了拳頭。
當年情況極度混亂,蘇庭川昏迷在牀,萬靈心神大亂,蕭炎苦苦尋找救治蘇庭川的方法,她與太子吵架,傷心欲絕之下,竟然沒有一個機會將她知道的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
而後來逍離峰上只有她與錦玉兩人,錦玉當日說的刻薄話做的狠毒事,只有她們兩人知道。
她已死,所謂死無對證,錦玉又是那樣口齒伶俐心思深沉的人,一定不會說出對她不利的事情。真正的真相一定被她天衣無縫的掩蓋住。
她心安理得的活著,卻讓師兄一直生活在愧疚自責中。
錦玉,真相大白恐已不再可能,但你該償還的總要你償還。
從蘇庭川那裡出來後,玉致默默的往回走著,喜元靜跟了一段路之後,試探著開口:“姑娘,來青雲院也有一段時間了,什麼時候回宮呢?”
玉致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你想回宮?”
喜元看她面上並無什麼異色,依然是一副不想回宮的模樣,不由得有些著急:“姑娘,要不早些回去吧,聽說,這幾日皇上去了好幾回冬貴人那裡,您要是一直不回的話……”
玉致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喜元看她竟然一點都不擔憂,心下更是焦慮:“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要是被冬貴人重新獨佔風頭,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皇上的心思本就捉摸不定,如果以後一直冷落您的話,可要怎麼辦?”
玉致想著離開皇宮時發生的事,是了,在喜元看來,她膽大妄爲觸怒了皇帝,雖然沒有被責罰,但到了青雲院這麼久,皇宮那邊一直不聞不問,不是冷落是什麼。
玉致走的很慢,山上的晚風微涼,她的聲音裡也含著一絲冷意:“放心,冷落不了。”
冷落了誰,也不會真的冷落了她。
都說皇帝性格詭異,陰晴不定,可她大抵能明白他爲何如此。
只見過一面,他就將她帶回了宮,後來好幾次都曾在她面前有些微失控,他的神情她記得一清二楚。
對於他對她的態度,跟近鄉情怯差不多,越是像錦玉,就越是提醒他不能光明正大得到她的事實,他便越是失望痛苦。
可不管怎樣,這張相似的臉,他不會捨得放棄,宮中好幾個女人,有哪一個能比她更像?
他一天不能忘記錦玉,一天不能得到錦玉,便永遠不會捨棄自己。
玉致見喜元還想說話,於是在她開口之前說道:“明日我要去上安城裡逛逛,你們兩個留在院裡等我?!?
喜元不放心:“奴婢陪您去吧。您一個人要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們可擔待不起?!?
玉致搖搖頭:“不必,師姐明日要下山辦事,我跟她一起,出不了什麼事?!?
喜元只好應了下來。
萬靈確實是要去上安城裡一趟,之前她無意說起的時候,玉致便記在了心裡。
玉致第二日早早的起來,趕到萬靈門前,挽住萬靈的胳膊:“師姐,我也要去?!?
萬靈被她挽的緊緊的,拒絕的話便沒辦法說出口,只得帶著她一起去。
萬靈有事要辦,叮囑她不要亂跑後便離開了。
玉致四處轉了一會兒,便去了另外一條街道。
這條街不是主街,較爲僻靜,她拐進一條小巷,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四合院門前,輕輕叩門。
過了好一會,裡面才傳出一個小心的聲音:“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