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斯年興建了榮軒書院,雖說好多學(xué)子都聽過他講學(xué),嚴(yán)格意義上,他的親傳弟子只有三個。現(xiàn)在,那三個弟子,一個是閣老之一,一個是國子監(jiān)祭酒,一個志不在朝堂,卻成爲(wèi)不遜於他的大學(xué)問家。能被他看中收爲(wèi)親傳弟子,將來定然平步青雲(yún)!
餘小草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經(jīng)意間,爲(wèi)弟弟鋪就一條通天大道,她只是以最真誠的態(tài)度,對待身邊每一位她認(rèn)爲(wèi)值得的人。
“至於鹽水鴨的方子嘛……就按三少說的,以分成的方式,以十年爲(wèi)期。十年以後,無論你們珍饈樓賺多少,都屬於你們的!”餘小草拍板定論。
本來還覺得少東家提的合作方式珍饈樓吃虧了的大掌櫃,此時聽到十年的期限,心中也覺得能接受了。以後,珍饈樓的分店會越來越多,銷售的燒雞鹽水鴨將會是個難以預(yù)測的龐大數(shù)字,如果都分餘家一成分成的話,餘家豈不是成了吸附在珍饈樓上的水蛭,甩不掉了?大掌櫃此時對少東家看人的眼光更加欽佩,餘姑娘果然是三少爺?shù)馁F人!
袁斯年“咳咳”地提醒道:“餘丫頭,你剛剛不是帶了兩隻鴨子過來嗎?中午能做好嗎?剛剛那幾塊鴨子這麼多人分,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其餘幾人都鄙視地看著他:一盤鴨子你吃了大半盤,還不夠塞牙縫?您老的牙縫是有多大?
餘小草笑了笑,道:“鹽水鴨製作工序繁雜,很耗時間。光醃製和滷製的時間,就要三四個時辰。現(xiàn)在開始製作的話,恐怕只有等到晚上能吃到了!”
“慢工出細(xì)活,嗯,老夫能理解!那……中午就在這隨便吃點(diǎn)兒,等晚上再來頓大餐吧!餘丫頭,不知老夫能不能有幸嚐嚐你親手製作的燒雞呢?”
衆(zhòng)人捂臉:袁院長!袁大儒!袁宰相他爹!!您這麼不要臉,您兒子知道嗎?袁允曦白皙的臉上火辣辣的,用歉疚的目光看著餘小草。
餘小草對這樣的袁院長頗感親切,點(diǎn)頭笑道:“行!我今日無事,在醃製鹽水鴨的空擋裡,就幫著王大廚做些廚下的活計吧!週三少,記得開薪水給我哦!我的時薪是很高的!!”
周子旭看到她衝自己調(diào)皮的一笑,配合著道:“沒問題!以餘大家的手藝,再高的時薪也是值得的!”
教授製作鹽水鴨工序的過程,自然不必贅述。王大廚和他最得意的弟子楊楓、劉畢,紛紛化身爲(wèi)最好學(xué)的學(xué)生,睜大了眼睛,豎直了耳朵,恨不得把小草每一個動作細(xì)節(jié),每一句叮嚀的話語,都牢記心間。王大廚還怕自己記性跟不上,拿了炭筆和紙張,細(xì)細(xì)地記錄著每一個步驟。
在醃製和滷製的過程中,餘小草在幫忙做燒雞的同時,還不忘指點(diǎn)未出師的楊楓和劉畢。她的講解更加簡潔生動,便於理解。兩人許多困惑此時都豁然開朗。
楊楓和劉畢,本以爲(wèi)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讓自家?guī)煾溉绱司粗兀€很不理解。此時卻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在態(tài)度和行動上,都把她當(dāng)做老師一樣對待。
在餘小草的指點(diǎn)下,楊楓和劉畢做出的燒雞,無論味道還是外形上,都達(dá)到了出師的標(biāo)準(zhǔn)。接下來,在沒有任何人指點(diǎn)的情況下,兩人都能做出噴香鮮美的燒雞了。這也是他們今日收穫之一。
鹽水鴨的製作過程,最能體現(xiàn)鴨子的本味,做法返璞歸真,濾油膩、驅(qū)腥臊、留鮮美、駐肥嫩。說白了,就是在炒鹽和配滷的工序上,稍微有點(diǎn)難度而已。最珍貴的,還是炒鹽和配滷的秘方,只要把這些掌握了,鹽水鴨就毫無難度了。
傍晚時分,復(fù)滷完畢後,餘小草將鍋內(nèi)水燒開時,將姜、蔥大料、花椒、豆蔻等與鴨子同時入鍋,燒開以後,迅速控溫,同時翻動。別看她個子小小,小手卻如千手觀音似的,同時翻動七八隻鴨子,依然輕鬆自如。
其實(shí),這對餘小草來說,並不算什麼。前世的時候,她一人掌控二十多隻鴨子的製作,都能應(yīng)付自如,何況只有七八隻?
當(dāng)餘小草手上的七八隻鹽水鴨出鍋後,在自然冷卻的過程中,她檢查了一下王大廚師徒四人手上的成果。發(fā)現(xiàn)最有天分的是劉畢,他第一次做鹽水鴨,同時控制兩隻鴨子的製作,卻遊刃有餘。
他做出來的鹽水鴨,無論外形和味道,都不像是第一次製作的新手。相信再做幾次熟練熟練手,就可以出師了!
其次是王大廚,他畢竟是幾十年做菜的老手了,在製作鹽水鴨的過程中還是有一定優(yōu)勢的。
至於楊楓,他相對而言就比較弱了。不過,他在燒雞的製作上,又比劉畢有天分。兩人可以一人負(fù)責(zé)一塊兒,相得益彰。不得不說,王大廚收徒的眼光,還是很銳利的。
“怎麼樣?鹽水鴨製作完成了沒?”聞著香味而來的袁斯年爺孫,和同樣賴在珍饈樓沒回去的吳大少,看到一溜兒十幾只鹽水鴨,眼睛都綠了,忍不住暗暗地咽口水。
袁斯年把十幾只鴨子一一看了個遍兒,笑著撫須道:“讓老夫猜猜,哪幾只是餘丫頭的手藝——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老夫猜的對不對?”
王大廚佩服地抱拳道:“還是您老的眼睛毒啊!快說說,您的怎麼看出來的?”
“餘丫頭做的這幾隻皮白肉紅油潤。這兩隻和餘丫頭的手藝最相近,但是不夠油潤。這兩隻呢,顏色不太均勻,應(yīng)該是翻動的時候,動作不夠協(xié)調(diào)。至於剩下的兩隻嘛,呵呵!老夫就不做評論了!”不愧是有名的美食家,還沒品嚐,光從品相上就能說出每個人的優(yōu)缺點(diǎn)。
王大廚師徒有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感覺,立刻記下自己的不足,私下裡拼命改正。至於楊楓,卻有些垂頭喪氣。
無論做什麼事,都不能喪失信心,否則一事無成。餘小草趕忙拿出楊楓滷製的燒雞,讓袁斯年品評。
袁斯年嘗過以後,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並且誇讚道:“不愧是燒雞的創(chuàng)始人,手藝果然了得。”
原來,他以爲(wèi)是餘小草做的呢!也足以說明楊楓製作燒雞的手藝,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師父了。
餘小草向重拾信心的楊楓望去,咯咯笑道:“袁院長,你這次可錯了!這燒雞可不是我的手藝,是楊楓大哥的成果!看來,楊楓大哥已經(jīng)青出於藍(lán)而勝於藍(lán)了!王大廚,以後可多了個好幫手嘍!”
袁斯年點(diǎn)頭不已:“各有所長,王大廚這徒弟收得好呀——可以開飯了嗎?中午隨便對付了一頓,老夫早就餓了!”
真是個吃貨,三句不離“吃”字!
週三少吩咐廚上拿出看家本領(lǐng),置辦一桌好菜。當(dāng)然少不了餘小草親手所制的燒雞和鹽水鴨了。
餘小蓮這時候,也去書院把小弟接了過來。小石頭這段時間又長個了,身穿書院啓蒙班水墨藍(lán)的長衫,給袁院長和師兄見禮的時候,很有些翩翩小書生的模樣了呢。餘小草看著萌斃了的小石頭,忍不住伸出魔爪在他頭上肆虐著。
小石頭一邊躲一邊抱怨二姐把他的頭髮都給弄亂了呢!
“吳公子,吳縣令喊你回家呢!”忙得一頭是汗的珍饈樓夥計,上來稟告道。
吳公子吳子凡捂臉,他不是使人回家稟明父親了嗎?說珍饈樓即將推出新菜,他留下幫著評鑑一番,怎麼還找來了?等等!難道父親是聽說珍饈樓的新菜才……沒看出平時嚴(yán)謹(jǐn)?shù)母赣H也是老饕一枚。
不過,看看袁院長虎視眈眈盯著鹽水鴨的模樣,他又釋然了——每一個人前道貌岸然的君子體內(nèi),都住著一個饞鬼!
吳縣令進(jìn)來的時候,依然端著一副嚴(yán)父的架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後,目光隨即被桌上香噴噴的燒雞,和誘人的鹽水鴨吸引住了。一向嚴(yán)謹(jǐn)?shù)乃@次居然沒有先招呼袁院長。不過人家袁院子現(xiàn)在滿心都在美食上,壓根沒發(fā)現(xiàn)雅間裡多了一個人。唉!你們也是夠了!
不用說,滿桌豐富的食物,尤其是新鮮又美味的鹽水鴨,獲得了滿堂彩。吳縣令和袁院長倆吃貨志趣相投,還爭著替自己心儀的菜式賦詩增趣。
飯罷,袁院長把心思打到剩下的鹽水鴨身上,他壓根不知道“客氣”二字怎麼寫,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梆N丫頭,你做的鹽水鴨待會兒我得拿走兩隻。周家小子,讓人給我打包!”
吳縣令一聽,順口打聽餘小姑娘做了幾隻鴨子。得到答案後,他用目光暗示週三少:小旭啊,你跟我兒子還是至交好友呢,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無奈之下,週三少只好心中淌著血,從剩下的七隻鴨子中勻出四隻,包裝好送到兩位手中。
餘小草好笑地看著這一切,順嘴提了一句:“每年中秋前後的鹽水鴨色味最佳,是因爲(wèi)鴨在桂花盛開季節(jié)制作,故又名:桂花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