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莊和麗人坊一樣,也是前店後家,顏歡跟著林雨澤來到後面大廳。
先給顏歡沏上一杯茶,林雨澤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不卑不亢的看著顏歡。
顏歡暗暗讚許,一般下人看主子,眼神多少有些飄忽,或者是不敢直視,但自己看他,待人接物一點都沒有那種低三下四的感覺,應該也不是家生子。
開口問道:“爲何簽下死契?”
林雨澤對於顏歡突然問這個問題,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從之前顏歡爲難自己不難看出,對於自己,這位顏家小姐是有著幾分敵意的。
畢竟自己和露兒的事情沒有先經過她同意,確實是自己不對。
自己還以爲她開口便會苛責自己,卻沒想到會問自己賣身契的問題。
因爲有些驚訝,所以愣了一下,纔開口說道:“主子對奴才有救命之恩,奴才這條命都是主子的。”
顏歡臉上也有些釋然,自己還以爲他是因爲家境原因才簽下的死契,沒想到卻是這個原因,不過,這個原因自己倒是容易接受些。
雖然露兒只是個丫鬟,但在自己的心裡,卻是和自己的姐妹朋友差不多,不希望配一個大字不識的粗漢。
“可識過字?”
“上過幾年學堂。”
“家中還有何人?”
“父母雙亡。”
顏歡低著頭,半餉沒有說話,林雨澤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不急不躁。
家世也問了,也識筆墨,顏歡自己對感情就是稀裡糊塗,又哪裡真的能問出什麼來,低著頭努力的想著還該問些什麼。
外面的露兒可就著急了。
小姐進去那麼久了,也不知道和林雨澤到底說些什麼。
外面掌櫃的攔都攔不住,存好銀子就急匆匆的衝了進來。
進來時,見林雨澤好好的站在那裡,這才放下心來。
顏歡對她進來倒是沒有覺得意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眼神又飄到了她旁邊人的身上。
剛纔看見露兒,才又想起來一個問題,開口問道:“聽露兒說,你不能決定你的親事,那你和露兒的事情,你準備如何處理?”
對了,自己問了半天,卻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露兒和他之前的感情問題雖然也重要,但是當初自己聽露兒的意思,就覺得他對感情的事情不太積極,說是要和主子說,但是主子卻不在這裡。
自己當時還覺得,他是不是對露兒不真心。
怎麼來這裡之後,就忘記了這茬,問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顏歡這句話一問出來,林雨澤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露兒卻是臉色鉅變,連忙跑到顏歡邊上,拉扯著她袖子說道:“小姐,咱們回家吧。”
林雨澤對她投去讓她安心的眼神。
然後對顏歡說道:“過段時間我要去一趟都城,到時候,我自會向主子說明。”
沒想到這通兌錢莊的老闆,還是都城人,不過,雖然這林雨澤雖然表現的還算是可以,但男人嘛,可不能太慣著,露兒這丫頭,表現得太在乎,倒不是什麼好事。
總覺得他太過冷靜,而露兒則已經一顆心都落在他身上了。
站起身來,笑著對他說道:“既然這樣,那你跟你主子說清楚了之後,再來找我家露兒吧,露兒,咱們走吧。”
露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顏歡一把拖走了。
走出錢莊,露兒一臉的苦悶,顏歡見她不高興,捏了捏她的小臉,笑著說道:“怎麼?心疼了?哎,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露兒連忙解釋道:“小姐,我沒有,只是.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顏歡笑著說道:“你只是覺得,我不該對他那麼兇?你害怕他生氣?”
露兒低著頭,不說話。
顏歡語重心長的說道:“露兒,感情,其實也是需要經營的,兩個人,就像是站在天平的兩端,你這頭若是看得重了,那他那邊就會翹起來,所以,即使你再喜歡他,也要知道收斂自己的感情,權衡利弊。”
露兒雖然不知道顏歡口中的經營、天平是什麼意思,但卻覺得又有那麼點道理。
不管怎麼說,小姐的意思,好像是爲自己好,自己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其實,顏歡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是說別人的事情,自然是頭頭是道,若是擱在她自己身上,她又哪裡能說得這般輕鬆?
感情,若真是這麼三言兩語就參透,那從古到今,又哪裡來的那麼多癡男怨女、****糾葛?
最後老顏家還是決定舉家搬遷,但房子卻不賣了,至於到時候安家的費用到底是哪裡來的,顏歡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那些年,父親和二伯累死累活到處做事,不可能沒有存下什麼,但現在已經分家,只要不來煩自己,自己也不想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顏歡一家子是和白家一起搬家的,因爲二房會留在這裡,一家人都是輕裝上陣,大件的一律沒帶,只帶了些好帶的東西。
本來想把露兒留在這裡的,但顏歡還是壞心眼兒的把她帶走了。
上車的前一刻,露兒都還偷偷的抹了幾回眼淚,雖然在人前一直強忍著,但眼圈一直紅紅的。
白氏見了奇怪,還問了她怎麼了,她只說自己眼睛有些不舒服。
顏歡上車之前,在街角處看見了那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嘴角微彎。
車上,顏歡坐在露兒身邊,笑著說道:“其實你也不用難過,他不是說要來都城找他主子嗎?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若是他解決完這件事情,我給你送一份大大的嫁妝行不行?”
露兒還是情緒有些低落:“小姐,我不想說話。”
顏歡清了清嗓子,假裝有點生氣:“喲,這段時間沒在這裡,你脾氣可是見長啊。”
露兒知道自己說話帶了點情緒,也知道自己不該,連忙變了臉,一臉歉意的說道:“小姐。”
顏歡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笑著說道:“好啦,跟你開玩笑的,這個送你。”
露兒接過顏歡遞過來的紙一看,臉色就變了。
連忙將東西又退給了顏歡:“小姐,這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