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尚夫人不說話,秦雲(yún)昭也不多話,將兩人引進了內(nèi)院的花廳,與一衆(zhòng)女賓們見了面。
立即就有與尚夫人同齡的一位夫人與尚夫人攀話:“我們這些老姐妹中,還是尚夫人你最有福氣,先是一門雙侯,如今更是晉成了國公,就是這兒媳也是個不得了的。
年紀輕輕就封了國公夫人,人長得好不說,品性最是忠義,就是生孩子,也是一下子就給你生了兩個孫子。真真是把我們的一衆(zhòng)兒媳婦都比下去了。還是尚夫人你會挑媳婦啊!”
有人開了話頭,大家頓時你一句我一句地都恭維起來,樑夫人微笑著和義女對視了一眼,安然品著茶不出聲。
尚夫人一張臉先是一白,然後又憋得一紅。根本不會聽她話的庶子得了功名,還有比丈夫還要高的爵位,她算什麼好福氣?
還有那句會挑媳婦,更是啪啪地打她的臉。她當初就是看著秦雲(yún)昭嬌嬌弱弱,沒有深厚的家世,只頂了個虛名頭的門第,瞧著就是個好拿捏的,這才一門心思想促成老四的親事。
後來促成是促成了,她當時還以爲沈謙是看上了秦雲(yún)昭那張臉,結(jié)果卻是她跳進了人家的坑裡!
秦雲(yún)昭有一身功夫不說,還跟太子妃殿下交情那麼好,好到可以拿命去替,偏秦雲(yún)昭還運氣好,九死一生又活回來了,不僅現(xiàn)成享著國公夫人的誥命榮耀,還有太子妃殿下堅定地站在後面給她撐腰,打起自己的臉來啪啪地響……
她還真是會挑媳婦!
尚夫人一直還不知道京都專賣海外異珍的珍瑯閣和聞名海商圈子的大秦船隊也有秦雲(yún)昭的股份,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只是尷尬笑著敷衍過去,估計回家會把一屋子瓷器給砸個粉碎。
前兩天才被太子妃殿下明裡暗裡刺刮的,尚夫人這會兒再氣不順,也只能僵了麪皮擺出笑容謙虛兩句:“哪裡哪裡,都是孩子們自己爭氣。”
一屋子正和樂融融的,知客一頭是汗地跑了進來:“各位夫人太太,太子和太子妃兩位殿下已經(jīng)到坊門口了,請各位夫人太太出來迎接。”
太子夫婦是早就把祝賀百日的禮物送來了的,這會兒親自過來,更是給鎮(zhèn)國公府漲臉面。秦雲(yún)昭連忙跟尚夫人、義母樑夫人和嫂子道了聲歉,自己先行一步,急急出了內(nèi)院,與沈謙並肩立在大門外迎接。
雖然請的只是親近人家,男女賓們也跪了一地的。虞澤弘和姚錦雲(yún)道了賀喜後,男女賓們纔跟著各自回了宴廳。
剛纔她們出來迎接那會兒,丫環(huán)們已經(jīng)布好了桌面,銀沙管著總,見秦雲(yún)昭陪著太子妃說了一陣話後對自己點了點頭,立即讓人上了宴席。
等菜的工夫,自然把兩位百日宴的小主角抱出來給各位夫人太太們圍觀了一陣,又抱到外院轉(zhuǎn)了一圈兒,額外還收穫了金玉若干、誇讚無數(shù)。
見菜品都上好了,秦雲(yún)昭讓奶孃將毅哥兒和淵哥兒抱了回去,請了姚錦雲(yún)入席,百日宴這纔算開了席。
熱菜冷盤,四碟八果,要不是義母樑夫人還借了好幾個得力的嬤嬤過來指揮,哪怕秦雲(yún)昭僱了京都兩家最好的酒樓的廚房班子,只怕也會忙得個夠嗆。
秦雲(yún)昭雖然陪著姚錦雲(yún)坐席,讓銀沙管了總,時不時的,銀沙也要過來請示一二。姚錦雲(yún)不由笑著低聲同她說:“好歹你還要熬十多年,纔會有媳婦進門來給你分憂啊。”
國公府的主母,怎麼也不能是甩手掌櫃。秦雲(yún)昭笑著敬了姚錦雲(yún)一杯蜜酒:“那能怎麼辦,已經(jīng)上了這賊船下不來了。”
兩人一飲而盡後不由相視一笑。目前這樣好的生活,是她們當初都沒有想到的。
姚錦雲(yún)以爲自己這輩子就是當一個側(cè)妃,然後努力生兒子養(yǎng)大兒子,等到兒子得封了一個郡王,再求個恩典,跟了兒子去養(yǎng)老。
秦雲(yún)昭當初在南城時誤中圈套,還想著這輩子去海外生活,忘了沈謙呢。就是後來在青縣那一段,也想著自己得做好準備,應對婆母尚夫人的各種刁難。
誰知道她會成了更高一品的國公夫人呢?誰知道錦雲(yún)會母憑子貴,成了太子妃呢?
現(xiàn)在自己在鎮(zhèn)國公府當家作主,婆母被太子妃敲打著不敢給她氣受,這日子過得不可謂不是大圓滿了。
姚錦雲(yún)得秦雲(yún)昭告知奚懷鈺也過來了,忙讓洗翠將她帶了過來,親自持酒也敬了她一杯:“要不是奚姑娘當初趕來報信的義舉,秦夫人也沒法趕來救我了,這一杯奚姑娘當?shù)茫 ?
奚懷鈺臉都紅了,深福了一禮纔敢喝了那杯酒,姚錦雲(yún)又脫了手上兩隻羊脂白玉鐲子戴到她腕子上:“以後若有什麼難處,就跟秦夫人那裡說,本宮也會知道的;要是有什麼喜事,也記得要說一聲!”
奚懷鈺連連點頭應了,想推辭不受,秦雲(yún)昭輕輕壓了壓她的手臂:“阿鈺,太子妃殿下賞賜的,不可推辭,以後就作你的嫁妝,也是給你漲臉呢。”奚懷鈺這才紅著臉退了下去。
女眷吃席不比男賓,不用拼酒吃得還是挺快的,秦雲(yún)昭見大家都用好了,吩咐收拾了桌面,請了大家或休息品茶,或去了園子游賞,委託了樑夫人和鐵心蘭分別幫一起招呼著。
雖然有人也奇怪鎮(zhèn)國公夫人爲什麼不請她大嫂田琝一起幫忙,卻也都有眼色地不會問出來。
田琝僵著身子坐在角落裡喝茶,瞧見大家都散開來了,沒人注意到自己,聲音微顫地說了話:“我已經(jīng)帶你進來了,你還不快去做你的!”
竹情輕笑了一聲:“田太太放心,不超過申末,你那小兒子就會全須全尾地回來的。”
田琝盯著她咬著牙道:“你說話可要算話!不然……”
“不然怎的?”竹情輕輕一聲嗤笑,“你除了相信我還想怎麼樣?去跟鎮(zhèn)國公說?你已經(jīng)把我?guī)нM這府裡來了,可不要做錯了事,讓你那乖巧的小兒子平白喪了命!”
田琝捏著帕子的手一緊,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她已經(jīng)把這賊子帶進來了,就是現(xiàn)在找那小叔子或者秦雲(yún)昭去說,她也會被怨尤,而且還有她的兒子!她小兒子的命還捏在這賊子同夥手上的!
她那小兒子沈琪向來聰慧聽話,一個長房嫡子的命,難道不比一個庶嫡子的命要金貴麼?她是母親,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去死,她也沒有辦法的……
田琝頹然坐著,別過眼不敢與“竹情”對視,聲音沙啞地吩咐了畫意:“你…務必聽竹情的話去做!”
竹情滿意一笑,這才裝著躬身行禮,手上拎著裝衣裳的小包裹,拉著田琝的另一個丫環(huán)畫意一起走開了去。
竹情在園子略轉(zhuǎn)了一圈,遠遠瞧見秦雲(yún)昭引著姚錦雲(yún)在另一處賞花,轉(zhuǎn)身就進了淨房;再出來時,衣著和麪貌儼然就是一直跟在姚錦雲(yún)身邊的大宮女,洗翠!將畫意也換了一身與自己一樣的宮裝,叮囑了她兩句,又威脅了幾聲,這才指了一處地方讓她先躲了。
洗翠一臉微笑地走向沈謙和秦雲(yún)昭居住的主院和風院,只一眼就認出了畫像上的那人,標準地行了一個福禮:“王軍門,太子妃殿下讓我過來傳話,要把毅哥兒和淵哥兒再抱過去看看;秦夫人也在那裡。”
依太子妃和夫人的交情,想把兩位小少爺再抱過去看看,確實只用洗翠過來傳話就行。洗翠是跟在太子妃身邊的老人,過來傳話的份量自然比才提爲二等丫頭的墨晶、琥珀那幾個要來得穩(wěn)當些。
王延不疑有他,讓人進去報知鄔嬤嬤,見鄔嬤嬤帶了兩個奶孃抱了小少爺出來,怕今天客人多會有衝撞,又點了四名親衛(wèi)隨行。
洗翠見鎮(zhèn)國公府裡果然防範得緊,心神微凜,面上卻笑吟吟地與鄔嬤嬤打了招呼,在前面帶路走了兩步,又笑著轉(zhuǎn)向一名奶孃:“先前只看著小少爺愛人,這會兒得了機會,讓我也抱抱小少爺,沾一沾福氣。”
鄔嬤嬤連忙勸道:“洗翠姑姑是要近身服侍太子妃殿下的人,小心別酸了你的手。”
洗翠已經(jīng)伸手從一名奶孃手中接過了襁褓:“看嬤嬤說的,倒把我說得多精貴似的。”一頭說一頭疾走,“我們且快些,怕太子妃殿下等久了。”幾步拐過了彎去。
鄔嬤嬤連忙帶人趕了上去,瞧見她身影在前面急步走著,連忙喚了聲:“洗翠姑姑,你慢一點,小心腳下。”洗翠卻是充耳不聞,一直快速地往前走著。
鄔嬤嬤頓時急了起來,她在青縣與洗翠也相處了幾日,那是個素來穩(wěn)當?shù)娜耍裉爝@是怎麼了,要是跌了跤摔壞了小少爺可怎麼辦?忙叫了兩名親衛(wèi)趕緊先趕上去阻一阻。
先前拐角處的一塊太湖石後,一名女子幾手褪下宮裝,換回了先前的衣服,臉上輕輕揭去一層面皮,又成了田琝的大丫頭“竹情”。
見襁褓中的小兒已經(jīng)嗅了帕子上的藥睡得迷迷澄澄了,竹情將襁褓放在那塊包裹皮上,飛速地打成一個包裹,留出了一點空隙供嬰兒呼吸,然後將包裹託在手上,身形一晃就不見蹤影,片刻後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一條青磚路上,前方正是站了不少侍衛(wèi)把守的,鎮(zhèn)國公府的側(cè)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