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慧嫺嚇得一抖,差點膝蓋一軟就要栽下來,幸好勉強扶住了身子,孫惟芳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亭子入口處,瞧著她一張發(fā)白的臉,眸光微轉(zhuǎn):“七妹妹這是怎麼了,臉色居然這麼白?”臉色白,還不是因爲(wèi)你嚇的!
孫慧嫺不敢吐口,勉強笑著解釋:“剛纔更衣後見此處園景極好,一時貪景流連,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走痛了腳。”
孫惟芳一曲彈罷,發(fā)現(xiàn)身邊的孫慧嫺不僅沒有回來,就是斜對面的七皇子殿下也不見了身影。
宴中更衣或另行遊玩都是常事,別人並不會就把這兩人想到一處,可孫惟芳是覷見過七皇子殿下隱諱看向?qū)O慧嫺的目光的,而孫慧嫺藉口更衣,又不讓司畫或司琴跟著,孫惟芳當(dāng)即就有一種感覺,這兩人定是在一處。
一想到自己以後極有可能要對著這樣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族妹行禮,孫惟芳的心裡就刺撓得極不舒服,藉口更衣,也趕緊尋了過來。
果然,最近的更衣處並沒有孫慧嫺的身影,孫惟芳不死心地在附近可能幽會的地方轉(zhuǎn)了一圈,連湖邊幾處假山都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沒有看到人。
孫惟芳正想著孫慧嫺莫不是被帶到更隱秘的地方去了?等走回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位族妹突然出現(xiàn)在了亭子裡,被自己一聲叫喚,就嚇得面如土色,這副樣子,要說心裡沒有鬼才怪!
孫惟芳眉梢一挑,讓跟在身邊的大丫環(huán)杜鵑退到了遠(yuǎn)處,自己則緩步走進(jìn)亭中,看著孫慧嫺努力想回復(fù)平靜的神色,精心塗抹了脣脂的紅脣微微勾了起來:“七妹妹也真是的,既是步行不便,怎麼也不叫七皇子殿下吩咐下人把你送回來呢?”
孫慧嫺頓時臉色一變:“什麼七皇子殿下,三姐姐說這話妹妹可聽不懂!”
孫惟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姐姐我又不是個傻的,七妹妹還想瞞著我?七妹妹不是纔跟七皇子殿下見面的嗎,怎麼這就不認(rèn)人了?”
孫惟芳已經(jīng)想通了一件事,這位族妹哪怕僥倖得了七皇子殿下的青眼,可只要她現(xiàn)在就緊緊揪住孫慧嫺的小辮子,捏住她婚前私會的把柄,不愁這位族妹今後不對自己低頭。她也不要予取予求的,只要……
孫慧嫺的臉色已經(jīng)白得像鬼一樣了。那頭才被七皇子殿下逼著說了在青縣發(fā)現(xiàn)沈侯爺養(yǎng)了個姓的秦的外室,且那外室已有幾月身孕的事情,這頭就反過來又被族姐威逼要拿捏自己與男人私會的把柄。
她就是再矢口否認(rèn),怕這位三姐姐也不會善罷干休,萬一這會兒再鬧什麼不好的,那位殿下要是懷疑自己露出什麼口風(fēng),這可怎麼得了?
孫慧嫺情急之下,想不出辦法,竟是一把推開孫惟芳,自己飛步跑了出去。
孫惟芳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上,頓時大怒,口中忙忙呼喊自己的丫環(huán)上前來幫忙:“杜鵑,快來幫我追上她!”
在遠(yuǎn)處守著的丫環(huán)並沒有動靜,像是根本沒聽到一樣,孫惟芳驚異地一回頭,剛看到那邊並沒有杜鵑的身影,後頸已是一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廢物!”一間廂房裡,七皇子虞澤景臉色有些發(fā)青,憤然罵了一句。
跪在地下的侍衛(wèi)深深低了頭,雖然心裡暗呼倒黴,卻是一聲大氣都不敢出。他本來就照著主子吩咐,等著那孫七小姐遊景過去,靠近湖邊的時候就把她打暈了丟下去,做出失足滑落的意外。
只是沒想到,宴上三皇子殿下喝醉了,跟幾個人在那湖邊推推搡搡的,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沒喝醉,而這一邊,那位孫七小姐又根本沒走多遠(yuǎn),就在亭子裡稍了腳。
要是他那時就打暈了人扛過去,形跡太明顯,怕是會被別人看見。侍衛(wèi)正想著等湖邊沒什麼人了,自己再動手,哪知道這個時候?qū)O侍郎那嫡親孫女,孫三小姐會找了過來,還一口咬定孫七跟自家殿下見了面。
雖然侍衛(wèi)不知道孫三小姐從何得知,可眼前形勢突變,孫七推開孫三自己跑掉了,侍衛(wèi)只一轉(zhuǎn)念就想了個明白,那孫七小姐先前聽了威脅,未必敢開口把這事兒說出去,那孫三小姐可是有個當(dāng)刑部侍郎的祖父,要是這事情一說出去……
侍衛(wèi)當(dāng)機立斷,一掌先劈暈了杜鵑,又飛身過來把孫惟芳也打暈了,先綁了兩人藏了,趕緊過來跟主子討命令。
事到如今,那孫七想必是還不會把事情說出去,可那孫三敢那麼大大咧咧地一口咬定,卻是要先處理才行了。孫家要是一下子在這賞花宴上死了兩位小姐,那痕跡就太明顯了,那孫七,現(xiàn)在也只能多容她活上一段了。
虞澤景眸光微閃,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我三哥他喝醉了麼?既然如此……”
虞澤際非要說自己沒有喝醉,扯了一衆(zhòng)人等還要繼續(xù)再喝,大家好說歹勸的,才扶了虞澤際在湖邊掛了帷幕的抱廈裡先坐下休息了。
虞澤景正巧遊玩至此,也欣然坐了下來,與幾人談?wù)摿艘魂嚧碎g園景,議到園中一處山景奇石,不信宋大學(xué)士的嫡次子說的那石頭各個角度看去都另似一物那般神奇,大家頓時吵吵嚷嚷地鬨然起身,要去驗證一番。
有人看了一眼還醺然倚坐的三皇子虞澤際,輕輕拍了拍他,想問他是否同去,七皇子虞澤景隨口說了一句:“既然三哥醉了,就讓他在這裡歇息一陣醒醒酒好了?!?
虞澤際性急好酒色,確實對這些附庸風(fēng)雅之事並沒有太大興趣,大著舌頭揮了揮手:“你們…自去…永浩留…留這兒……我們繼…繼續(xù)喝!”
方永浩是宣恩伯的嫡長子,在朝中任了個虛銜,恰與虞澤際是一路人,都是有些貪花好酒的毛病,今天有些喝得上了頭,也懶怠動彈,當(dāng)下巴不得兒一聲,推了大家快去:“快去快去,我與三殿下在這裡賞景就是了?!?
虞澤景無奈地輕嘆一聲,與大家一起過去賞那奇石去了。
那奇石果然玲瓏,不過稍稍站偏一點角度看去,又似跟剛纔不同,一羣人來了興致,紛紛試著看能看出這石玲瓏能看出幾種形狀來,一邊喚了人拿筆過來,紛紛畫了下來。
大家正在興致勃勃地傳了畫兒互相鑑賞,突然看到宋府的管事臉色青白地頂著一腦門子汗水跑來:“七殿下,二爺,出大事了!”
虞澤景將手中的畫卷遞還給旁人,眉頭皺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那管事看了一眼衆(zhòng)人,卻又不便說的樣子,只一個勁兒地催促虞澤景和宋二爺過去。
衆(zhòng)人不由面面相覷,一個是皇子,一個是主家,看這樣子,莫不是出事的那位是……
虞澤景緊抿了嘴脣與宋二爺跟在管事後面急步走了過去,還未進(jìn)湖邊那抱廈,就嘎然止了腳步。
春日和風(fēng)起,將抱廈四周的帷幕吹得翩翩揚起,間或有飛花隨風(fēng)掠過,如此唯美之景,卻襯得抱廈中的情形更讓人驚懼!
地上和桌案上已經(jīng)凝固了一大灘血,一名丫環(huán)模樣的女子胸口被刀刺穿,死不瞑目地躺倒在地,仰望著抱廈頂。地上還放了另一人,雖然已經(jīng)被白布從頭到腳矇住了,被風(fēng)一吹,也隱約看得出下面是一具女子的軀體,瞧著那輪廓,竟是白布下的身體未著半絲!
有系成環(huán)結(jié)的腰帶掛在樑上隨風(fēng)飄蕩,女子的衣物則扔了抱廈一地,而三皇子虞澤際和宣恩伯的嫡長子方永浩,俱是隻著了中衣,卻光著下身,兀自倒在抱廈中安置的梨花榻上呼呼大睡。
虞澤景眉頭一跳,正要問管事,另一邊孫府女眷,孫侍郎的嫡長媳葉氏已經(jīng)帶著貼身丫環(huán)和孫慧嫺匆匆而來,只一眼就看到地上那橫死的丫環(huán)正是服侍在自己女兒身邊的杜鵑。
葉氏不由身形一晃。孫慧嫺“啊”地叫了一聲,又緊緊捂住了嘴,惶急地往後面連退了好幾步才站住了。葉氏卻是推開身邊一直髮抖的大丫環(huán),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抱廈,半蹲下身,顫著手將地上蒙著人的白布慢慢揭開。
孫惟芳帶著幾處青紫的猙獰的臉露了出來,面色已是一片死灰,頸下一條深紫色的勒痕,肩上胸前俱是被男人猥褻後的痕跡,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要凸出眼眶來。
白布飄然落下,半蓋上了孫惟芳死不瞑目的臉,葉氏卻一頭栽倒在地,暈死了過去。
聞訊陪著她一起趕來的宋學(xué)士夫人又急又懼,連忙搶上幾步想把她拉起來:“葉太太,葉太太……”
事情的起因很快就被弄了個水落石出。
虞澤際與方永浩還要拼酒,打發(fā)了身邊服侍的人去多取些酒菜過來,今日學(xué)士府宴席正忙,等下人好不容易取來了酒菜,才駭然發(fā)現(xiàn),這兩位爺俱褪了下褲醉臥在榻上,地上死了一個丫環(huán),樑上卻光溜著身子吊了一位小姐!
下人驚駭欲絕,連忙把那小姐放下來,認(rèn)出是孫侍郎的嫡親孫女孫三小姐,已經(jīng)氣絕而亡,腿間尚流著男子的濁物。
其間發(fā)生了何事,卻並沒人知道,就是虞澤際和方永浩兩個醒酒之後,也只恍惚記得是有位女子來過,可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卻是已經(jīng)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