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林氏，顏小婉從屋裡出來找到林來順：“大舅，外婆怎麼樣了？傷得嚴不嚴重？”
林來順臉倏地一沉，他扭頭不想讓外甥女看到他的厭惡和不耐煩：“你外婆沒事兒，剛好讓她老人家歇會兒。”
聽出大舅話中暗藏的不滿，顏小婉心頭微酸，抓住他的衣袖問道：“大舅，我能去看看外婆嗎？”
對上小姑娘黑亮的瞳眸，林來順忍不住說了句：“你娘她糊塗啊，爲了個男人連親孃死活都不管了，你以後千萬別學她。”
顏小婉聞言慘然一笑，慢慢說道：“我和她不一樣。”
林來順看她如此，不禁有些後悔：“小婉，我不該遷怒你。”
顏小婉搖搖頭，和他一起去看李氏。
“外婆。”
李氏正趴在牀上偷偷抹眼淚，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她肯定是上輩子幹了太多壞事而，這輩子纔會攤上林氏這麼個“有情飲水飽”的女兒。
聽到外孫女的聲音，李氏胡亂地抹了幾把臉：“小婉，你咋來了？這麼晚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顏小婉只當聽不到李氏催她回屋睡覺的話，小跑著進來問李氏：“外婆，您哪裡摔疼了？要不要小婉幫你揉揉？”
林來順趕在李氏之前開口：“小婉，你外婆傷到骨頭了，你別去碰她的傷口。之前大夫幫你外婆正了骨，回來之後你舅媽幫著上藥了。”
“大舅，大夫怎麼說？”顏小婉一聽就急眼了，著急地問道。
林來順無視李氏的咳嗽聲，不疾不徐地將她的病情說出來：“大夫說你外婆骨頭移位，再加上她的年紀大了，還有可能骨裂。”
顏小婉一臉駭然地問道：“什麼？外婆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她以爲李氏身體有些不舒服，怎麼會弄到骨裂？
林來順冷冷地吐出四個字：“你娘推的。”
“我娘推的？”顏小婉震驚過後，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青白交加。
“老大，你別瞎說！”李氏咳嗽了好幾聲，爲的就是提醒林來順不要跟顏小婉說出實情，但她家老大卻當做沒聽到，違背了她的意思。
“我沒瞎說。”林來順壓抑著胸口奔騰的怒火，丟下一句話轉身出了房間。
李氏試圖起身，但她傷的是尾椎骨，動一下都疼得她額頭冒汗。
顏小婉看她要起身，狂奔過去將她扶好：“外婆，您傷到骨頭了，千萬別亂動。”
李氏反手抓住外孫女的手腕，著急地爲女兒說話：“小婉啊，你別聽你大舅瞎說，我這不是被你娘推的。”
“外婆，您別再爲我娘說話了。”顏小婉將她安置好，聲音輕飄飄地說了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氏是個什麼樣的人，連自己親生女兒死活都能狠心不管的人，推得老母親受傷又怎麼會幹不出來？
李氏動動嘴脣，想要爲女兒辯解，但她很快想到外孫女的遭遇，痛苦地閉上眼睛唸叨：“是我沒把你娘教好。”
“外婆，這不怪您。”顏小婉看著愧疚地落淚的老人家，心酸難忍。
除了被灌安神藥的林氏和吃了藥睡著的李氏，林家其他人一整夜沒有閤眼。
林來順和幾個兄弟坐在客廳裡，沉默以對。
待朝陽升起時，林來順開口說話了：“老二和老三在家裡守著，看好大妹，別讓她出門。老四去把地裡的活幹完，老五負責照顧娘，我待會兒就去城裡問縣太爺，看看他什麼時候派人去桃花村傳消息。”
林來財看著大哥眼底的青黑色，謹慎地提議：“大哥，讓老四跟你一起去吧。地裡的活不著急做，晚幾天沒事。”
“那就這麼說定了。”
林來順想了想沒拒絕，神情凝重地再次囑咐道：“你們倆務必看好大妹。”
顏小婉從屋裡出來，恰好看到林來順和林來福出門，上前詢問：“大舅，你和四舅上哪去呀？”
林來順沒說他具體做什麼去，只叮囑她陪伴林氏：“小婉，我和你四舅到城裡去一趟，你在家陪你娘啊。”
“嗯，我知道。”顏小婉看他不打算說，也就沒再問。
林氏昏睡了一整夜，藥效過了她就醒了，雙眼無神地盯著屋頂看。
“娘，你醒了？餓不餓？渴不渴？”顏小婉看著生無可戀的林氏，按捺住她的心酸，小心地問道。
林氏沉浸在她的幻想世界裡，並沒聽到顏小婉說什麼，眼角的淚水不間斷地流出來，看得顏小婉捏緊小拳頭。
顏小婉在旁邊守了好一陣，發現林氏當她不存在一樣，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不理會，搖頭嘆氣著離開房間。
出了房門看到張氏，顏小婉擠出一絲笑容：“大舅媽。”
張氏拍拍她的肩頭，無聲地安慰她，隨後問道：“小婉，你娘醒了沒？”
“醒是醒了，但她好像聽不到我說話。”顏小婉垂下頭，看起來很傷心很無助。
張氏心疼極了，一把將小姑娘攬在懷裡，低聲安慰道：“小婉，你娘她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一時間緩不過來。等過些日子，她就能想明白了。”
顏小婉自嘲地笑了笑，張氏想的很好，但她娘林氏可不是這麼豁達的人。
張氏進屋去了，顏小婉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裡頭有什麼大動靜，轉身去到李氏的屋裡。
“外婆，您醒了？”
顏小婉開門時剛好看到李氏掀被子要起身，她緊走幾步扶住她的肩膀：“外婆，您想要做什麼？”
“小婉，你娘她怎麼樣了？跟你說話沒？”李氏沒顧得上自己，反而一個勁地問林氏的情況。
顏小婉想到害得她老人家受傷的林氏，不禁哂然一笑：老人家傷成這樣，滿心滿眼裡都是那個害得她受傷的罪魁禍首。而那個罪魁禍首滿腦子都想著她的男人……
她心裡滿是嘲諷，無心回答李氏的問題，只是小心地將李氏扶起來：“外婆，你是不是想解手啊？我幫您吧。”
“小婉，你娘她怎麼樣了啊？”李氏沒想讓外孫女幫她做這事兒，憑她那小身板哪能幫得了忙？
顏小婉看老人家再次追問，只得先回答她的問題：“外婆，我娘她醒了，但我說什麼她都不搭理我。您別亂動，我帶您去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