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wèi)又與楚仕軒交談了幾句, 看起來很是滿意,然後看向簡單時,用英文快速的讚美著她。簡單起先只是保持微笑, 直到他用英文說道, “楚仕軒好福氣, 有一個這麼漂亮又能幹的未婚妻。”
簡單忙果斷回道, “大衛(wèi)先生別誤會, 我們已經(jīng)分手很久了,現(xiàn)在就是上屬和下屬的關(guān)係。”
大衛(wèi)明顯一愣,聳了聳肩道, “oh, I’m sorry!”
方則宇嘴角抽搐了下, 忙不迭將大衛(wèi)引了出去。
楚仕軒微微瞇著眼睛, 笑容有些深不可測, 在轉(zhuǎn)眸看她的同時,脣角的狐度卻淺了下來, “這件事你倒是記得挺記楚。”
簡單頻頻點頭,幾乎脫口而出,那日雙方父母見面時的囧境,她可不想再讓人誤會。
楚仕軒繼續(xù)笑,但簡單感到頭皮一陣發(fā)麻, 好在方則宇去去就回, 拍著大腿對簡單一通抱怨, “小姑奶奶, 你解釋個什麼勁, 不知道大衛(wèi)對你有意思,一直在找我們要你的電話號碼, 要不是我搪塞的快,保證你現(xiàn)在被他煩死。”
簡單立刻怕怕道,“那現(xiàn)在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楚仕軒挑著眉稍,語氣中帶著曖昧不清。
“我不管,大衛(wèi)要問起這事,我就說我全然不知,別把這事算到我頭上。”看出楚仕軒瞄頭不對,方則宇立刻擺擺手,灰遛遛的走人。
簡單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連眼皮都不敢擡起,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伍羽欣的到來,正好給簡單解了圍,她拉著楚仕軒指東指西,瞧那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似乎也是很滿意自己的成果,再看不出半分倦怠。
“楚總,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簡單笑笑,邊轉(zhuǎn)身邊擺手,尾音時,人也徹底轉(zhuǎn)過了身。
楚仕軒下一秒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讓她不得不轉(zhuǎn)身又再次面對他,“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約了朋友。”她眼疾手快的抽回了手,旁人不細(xì)看的,只以爲(wèi)是楚仕軒碰了一下她的手。
她轉(zhuǎn)身離開,走的又快又急,激起幾縷微風(fēng)撫面,是淡淡的清香味道,混合著陽光炙烤過的泥土味,沁入心脾,恍若冰水兩重天,她穿梭在會場的鮮花中,像只急欲飛離的蝴蝶,又像是童許故事裡的灰姑娘,消失在王子的眼前。
楚仕軒張了張嘴,目光卻落在自己置於半空的手上。
伍羽欣始終擒著笑,不動聲色的望著他,“你的未婚妻走了?”眼中竟流露出幾分嘲諷,興災(zāi)樂禍的挑著眉眼。
楚仕軒未語,或是根本沒有聽到,直到簡單的身影消失在會場,他才慢慢收回了目光,陳釀的心緒也與她一樣,不知飄到了哪裡,他似乎聽到自己心裡的一個聲音在嘆息著,卻又與西班牙鬥牛勇士那般,充滿了怔服欲與戰(zhàn)鬥欲。
他揚著輕薄的脣瓣,這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挑戰(zhàn),好像還蠻期待的。
***
還有兩天就到國慶了,這兩天工作很輕鬆,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做,也許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吧,此時前線的營銷人員正在緊鑼密鼓的策劃國慶的營銷計劃。
楚仕軒和方則宇這兩天都不在公司,簡單也輕鬆了下來。那日她慌里慌張的跳上計程車後,心裡就不住的在打鼓,擾得她坐臥不安,卻又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只是那樣的目光直把她逼到角落裡,彷彿已退無可退,像被獵人追殺而驚慌失措的梅花鹿,下一秒便會葬身箭下,那種恐懼和無措,到現(xiàn)在想來她都心有餘悸。
但這兩天沉澱下來,又覺得是想多了,將一切的問題歸咎在自己身上,或許她真不應(yīng)該對大衛(wèi)解釋那句話,有時候刻意的解釋反而讓人覺得心虛。
晚上,約了戴妮吃飯,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她就沒敢再見戴妮,生怕背後藏了一個影子,後來事情一多也讓她無瑕□□,這一算,倆人差不多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
國慶長期的最後一天,上午17點30分,簡單收拾了東西,準(zhǔn)時下班,並暗自欣喜接下來會有7天的長假,那就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放鬆一下再說。
坐在咖啡店等戴妮,她掰著手指算了算,這些年的國慶都是怎麼過的,結(jié)果算來算去,發(fā)現(xiàn)自己只記得一個地方,就是她的小公寓,她從前基本上是不出門的,放假時就睡個懶覺,然後看看書,至多去海邊坐坐,還真是無聊透了。
戴妮是打車過來的,大小姐穿著七公分的高跟鞋,不用回頭看,只聽那‘咯噔咯噔’的聲音,就知道是她來了。
她拿了張報紙赫然放在她面前,指著上面的內(nèi)容無限感慨道,“你看看,你都上報了。”
簡單其實早就看過了,她的照片只很小的一張,不太引人矚目,偏偏戴妮硬是將報紙摺疊成了很小的一塊,那張照片就這樣相對論的放大。
“上報的是洛佳,說話的是我。”她刻意強調(diào)道。
戴妮弊弊脣,“都差不多。”
倆人照例叫了三明治和咖啡,簡單皺了皺眉,“下次能不能吃點別的。”這些年光跟著她減肥了。
“你想吃什麼?”不待簡單說話,戴妮便馬上警告道,“油太大的不行,辣的不行,路邊攤的東西不行,檔次低的東西不行。”
簡單想了想,嘆氣道,“那就沒了。”於是認(rèn)命的低頭啃著三明治。
戴妮接了個電話,應(yīng)該是公司打來的,不知道什麼事,只聽戴妮萬分不情願的應(yīng)付,撂下電話,她又是一陣哀嘆,“我打算嫁人了,不想幹了。”
“怎麼了?”簡單警覺道。
“你不知道嗎?”戴妮有些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咱們從前的程序部主管李佑,盜竊軒宇的機(jī)密,以商業(yè)罪被逮捕了。”
簡單一愣,不禁反問道,“怎麼是他?”
她想過很多人,但就是想象不到是李佑,他平日裡作風(fēng)都很正派,對工作也是一絲不茍,而且很有才華,他爲(wèi)何要做出這樣的事來?
戴妮翻著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呀?現(xiàn)在的新主管就像周扒皮一樣,成天要我們加班,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簡單還沉浸在這個事實中,目光盯著杯中被擾動得波瀾起伏的咖啡,良久無語。
戴妮話到嘴邊,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卻還是不吐不快道,“要說楚仕軒可真是個狠角色。”
簡單馬上挺起了脖子,“關(guān)他什麼事?”
戴妮糾結(jié)的看著她,“雅通事後想向軒宇私下和解,提出了很高的和解金,但楚仕軒硬是不肯,硬要將雅通告上法庭,雅通現(xiàn)在也在接受調(diào)查,自然氣不過,將責(zé)任全都推到了李佑的頭上,李佑也是一時想不開,在看守所割腕自殺了。”
“什麼——”簡單巨烈手抖,咖啡杯被打翻在牀子上,褐色的污濁色將純白的桌巾染得一塌糊塗,順著桌角滴到了地上。
“老闆,麻煩給擦一下桌子,”戴妮招呼著,拉起簡單,坐到了鄰座的位置上。
她瞭解簡單的心情,她們同時進(jìn)入雅通,當(dāng)年李佑挺照顧她們的,乍一聽聞這個消息,她自己也是消化不了。
“算了,人都死了,而且他也是咎由自取。”
“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李佑做的?”她抓住戴妮的手臂,瞪大眼睛問道。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個小人物,也打聽不到,不過雅通這些年挺忌憚軒宇的,也收賣了不少軒宇裡的人,不出事則罷,出了事,總得有人出來頂著。”
她搖了搖頭,“你以爲(wèi)楚仕軒打的什麼算盤,最近鬧得雅通股票一直在下跌,聽說有人在暗中收購,這其中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簡單驚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裡全是李佑以前和藹的笑臉,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還有一個上大學(xué)的兒子,又怎麼會這麼輕易了斷,想必是被逼到了絕境,這樣想來,心如薄冰般漸漸冷了下來。
這些年,雅通和軒宇各佔了電子科技業(yè)的大半江山,如果這次打垮了雅通,軒宇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獨佔龍頭,楚仕軒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jī)會。
只是他們的世界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晚上睡覺著,做了一夜的噩夢,全是老餘猙獰的面孔,那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還沒有碰到,她就已經(jīng)感到了徹骨的涼意,彷彿冰刀透寒般,在嗜血的閃著興奮的白色的幽光。
她醒來後,滿頭大汗,起身倒了杯水,卻睡意全無。
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李佑的家中,原來李主管經(jīng)常請客去他家吃飯,印象中他的妻子賢惠嫺靜,兒子上大學(xué)在外地,家裡也沒什麼人,他們?nèi)チ诉€熱鬧些。
他家中很乾淨(jìng),兩室一廳的房子,全是紅木的傢俱,顯得老氣黯啞,與他的年齡並不匹配,卻很上檔次。
李佑的妻子本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幾歲,笑起來時有兩個小酒窩,她很愛笑。但眼前的女人簡單卻無論如何都認(rèn)不出了,花白的頭髮,臘黃的臉色,眼窩被沼澤吸進(jìn)去了般,深深的一個黑洞。
張亞惠不認(rèn)得洛佳,開門的時候愣了下,“你找誰?”
簡單模糊道,“我是李佑從前的同事。”
順理成章的走了進(jìn)來,家裡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感覺,蕭索如深秋的枯枝,沒有半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