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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旅聊有味

媛姐的回來是在第二天矇矇亮時,隆隆的汽車發動機聲音打破鳳凰山的寧靜,喚醒了還在沉睡中的“緣來吧”。這一天,簡寧是要繼續他尋星追淚的旅程的,因此起牀比較早,簡寧想,如果小碗不能請到假,或者他出發之前媛姐並沒有回來,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拒絕帶小碗一起進山。可是,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已經否定了簡寧不帶小碗的理由,於是簡寧默默祈禱媛姐的不準假。簡寧走出房門,來到客廳,小碗的揹包已經放在客廳門口,小碗換掉了平時穿的碎花裙子,穿著一身旅行裝也來到了客廳。“小碗,媛姐要是不準假,你這不是白準備了嗎?”簡寧看著一臉興奮的小碗,帶著許多的無奈想給小碗潑一瓢涼水,可是小碗的熱情並沒有因爲這瓢涼水而停止發熱。“放心吧,簡哥,假是一定能請到的,再不行我就辭職!”就在“辭職”兩個字出口瞬間,緣來吧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誰辭職?”媛姐帶著一身的風塵僕僕,拎著兩大包東西進了門,“媛姐,我要請假,外出一天,哦,也有可能是兩天!”還沒等媛姐放下東西喘口氣,小碗就已經連珠炮地大聲向媛姐訴說著請假的事情。媛姐驚訝地看著已經一身行裝的小碗,一邊將東西遞給過來迎接她的小碗和簡寧,一邊喘著氣說,“有朋友進山來玩?”“當然,不僅僅是玩,也許是一場奇妙的旅程哦!”看著歡蹦亂跳、搖頭晃腦的小碗,簡寧真的是後悔答應帶這個多言多動的女孩外出,媛姐盯著歡喜完全外露的小碗看了半天,“你到底要和誰出去,去哪?”小碗一副笑臉看著簡寧努了努嘴,媛姐驚訝表情幾乎要扭曲了,“簡記者,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媛姐的神態表情,簡寧突然想到一個單身男性就這樣帶著一個年輕女孩子外出是很不妥當!“恩,小碗想跟我一起去採風,當然,如果緣來吧太忙,媛姐覺得不合適”簡寧說著就將頭轉向小碗,“小碗,那你就別去了,確實我去採風的地方也還是比較偏遠的,下次我去條件好一點的地方了再帶你去,好吧?”聽著簡寧的斷斷續續也是向媛姐說也是向她說的話,小碗立刻就沉下了臉,撅起了嘴,“我就是要去,你答應我的,男人不能隨便反悔!”簡寧看著小碗微慍的表情,確實爲自己沒有深思熟慮的承諾感到後悔。這時的媛姐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雖然她只是小碗的女老闆,可是每當她看著小碗時那種溫情的目光,簡寧也都能感到一種特殊的愛包裹在這樣的目光裡。“小碗,你不要爲難簡記者,也許人家真有難處,下次……”沒等媛姐說完,小碗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臂交叉互抱著,“一個黑心的老闆,一個說話不負責任的男人!”

簡寧和媛姐一齊看看小碗,又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下。簡寧顯然爲了自己答應小碗外出的唐突而向媛姐表示歉意,媛姐眼中則是一種複雜的神情。“簡記者,今天晚上能返回緣來吧嗎?”媛姐試探地,並且以一種暗示的眼神看向簡寧。“夠嗆,距離太遠,估計得在山裡住一晚!”簡寧回答著,並用目光掃過媛姐看向了小碗,“住一晚就住一晚,山裡我比簡記者熟的多!”小碗堅定地看著媛姐,“我都工作這麼久了,一次假也沒請過,媛姐,讓我外出幾天不行嗎?”聽著小碗低著頭略帶哭音的說話,媛姐也顯示出了猶豫,“那,好吧,簡記者只要願意,我也同意吧!”“當然他願意了,是他答應我的!”聽到媛姐的話,小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馬上又變成那個歡天喜地、活潑不羈的小碗,剛纔的哭腔立馬一掃而光。看著歡騰起來的小碗,媛姐似乎有些後悔,這個帶點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總是能把歷經滄桑的媛姐搞得亂了方寸。簡寧卻是又牴觸又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得帶著這個八哥一樣的小女孩尋找自己心目中的愛神——淚!這是簡寧這場旅程中唯一沒有想到的意外收穫!

發動車的前一刻,媛姐趕了出來,拍打起了車窗。簡寧放下車窗,沒等兩人說話,媛姐就塞進一個大包,“多帶點東西吧,進了山就沒這樣的條件了。”“謝謝媛姐!”簡寧看著略有些急忙的媛姐,確實爲自己帶小碗外出而感到不安。沒有跟簡寧多說,媛姐又看向了小碗,“小碗,你不要亂跑,一定要跟著簡記者,聽他的話!”“知道了,知道了,快開車吧!”說這話小碗就升起了她自己這邊的車窗。簡寧看著小碗的不屑和媛姐的婆媽,衝著媛姐笑了笑,心想,這樣的老闆哪裡找,對待員工跟親人一樣,小碗還不知足!“放心吧,媛姐,小碗我一定安安全全給你帶回來!”媛姐說著感激的話,笑著,揮著手,簡寧就這樣帶著些許的意外載著一個小女孩離開了緣來吧,向著深深的大山出發。

旅程一開始,陽光就開始緩緩在車子後面追了上來,小碗在和媛姐說了最後一句話之後就再沒有說話,一直向著窗外看去,本以爲會是嘈雜的一路,現在的安靜倒讓簡寧感到有些尷尬。“小碗!”“恩?簡哥!”小碗像剛睡醒一樣,回過神來,扭頭看向了簡寧。簡寧在後視鏡裡看了看小碗,“媛姐對你很好啊!”簡寧想不到的是這一路的開始,竟然是自己的沒話找話!

“是嗎?媛姐對我很好嗎?”小碗繼續扭頭看著窗外,輕聲問到。“媛姐很關心你啊!你能找到這樣的老闆,很幸運啊!”“我又沒有去找這樣的老闆!”小碗一直看著窗外,簡寧卻看到她嘟囔起的嘴。“那你怎麼到緣來吧的?”簡寧略帶好奇地問到。“我也不知道,小時候我和婆婆在農村生活,那時候媛姐就總來看婆婆,我就認識了她。後來,我十六歲那年,婆婆去世了,媛姐就來了,幫助處理了婆婆的後事,然後就要帶我去城裡,再後來,我就一直跟媛姐一起生活。”聽著小碗對自己身世的敘說,簡寧總覺得很奇怪,這裡面的人物關係似乎都沒有任何搭界的地方。“小碗,你的父母?”於是,簡寧試探性地問到。“我也不知道父母在哪裡,打記事起我就和婆婆在鄉下一起生活。”“婆婆是你奶奶嗎?”“也許是吧,不過她總說她命苦,無兒無女,孤老太太一個,幸虧有媛姐幫助。”“你就沒有問過你婆婆你的身世?”“小的時候總問,婆婆也答不上來,就是說有了我,她的日子纔好了許多。後來我慢慢才明白,應該是說的媛姐,每次媛姐來就會帶來好多吃的用的東西,還會給婆婆錢!”“媛姐去看婆婆是因爲你在那裡?”“我想一定是,要不媛姐怎麼會給我帶那麼多東西呢,而且我上學的錢都是媛姐出的!”簡寧聽著這個簡單的故事,卻爲其中複雜的人物關係擾亂了,這是什麼樣的人物關係,媛姐在其中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呢?小碗的目光從車外回到車內,並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一臉蒙圈的簡寧,竟然呵呵笑了起來,“這個聽著很複雜吧?我從小就想弄清楚這個複雜的關係,可是婆婆不說,媛姐只是照顧著我,也從來不說原因,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下一直相處到今天!”

簡寧想到了媛姐,想到了那個過世的婆婆,又看了看身世不明的小碗,頓時覺得人世間好多事情真的是讓人意想不到。那些看似表面的東西,實則暗藏的都是不爲人知的秘密,甚至是身在其中也不甚瞭解。這個看著單純天真的小碗,竟然身世一團迷霧,不也是一種悲涼,不知道小碗有沒有這種感覺,簡寧是感覺到了!簡寧帶著絲絲憐憫看向了後視鏡裡的小碗,只見小碗輕輕降下半截車窗,山風輕滑進車間,掀動小碗額前的劉海,露出小碗細長的眼睛,微微向上彎曲的眼睛,在一道狹長的光芒中深深地看向遠方的大山。對現實迷茫的簡寧,想到了自己的追尋是不是一場無中生有的解脫,真正的無所依託的應該是小碗,連自己的來路都不明確的人,不應該更迷茫嗎?想到這些,小碗的天真活潑在簡寧眼裡更顯得珍貴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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