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終究生命敵不過時間(一更 感傷必看)
坐在安啓東身旁的蔣梅蘭,也是一嚇,身子一癱,軟進沙發(fā)裡,似乎不敢相信安然說的是真的,那個女人要死了,她還鬥什麼,似乎這麼多年來的一切爭搶瞬間就失去了意義,似乎以後的生命裡突然少了些什麼。
安啓東緩緩著扶起安然,一張老臉死氣沉沉,渾厚的聲音也顫抖結(jié)巴起來,“然……然,快……快去……”
蔣梅蘭在安啓東出門前,又猛的追了上去,不顧是否肖遠睿也在場,不顧一點顏面,一把拉住安啓東,緊緊攥著他的衣袖,紅著眼,尖酸啞叫,像個失去理智的潑婦,“啓東,我不準你去看她。”
安啓東眉一皺,用力一拂開她的手,嘶聲道,“她都要死了,你還怕什麼?蔣梅蘭,你贏了,一直贏的都是你。”
是啊,一個將死之人,她還怕什麼?她死了,就沒法跟她再爭了,安啓東就永遠不會跑了,她怕什麼?一直贏的都是她啊,她這是怕什麼?可就是莫名的怕了,居然一個死人比活人更可怕。
蔣梅蘭就那麼愣愣看著安啓東和安然出去,緊接著聽到車的尾氣聲。
“媽,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們也跟過去看看吧。”安心上前扶住蔣梅蘭,眼神裡也是滿是不安,她很害怕,肖遠睿會因爲安然孤苦無依,同情心氾濫。
正思及此,鼻尖擦過一幽淡淡古龍香,肖遠睿已從她身邊走過,出了門去。
安心急慌,立馬道,“阿睿,等等我,我跟媽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夏阿姨。”
病房裡,門一打開。
安啓東握住門把的手一抖,腳步頓住,終於還是來晚一步,終於他沒能再見到她一面,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未說上。
他望著躺坐在牀頭的夏荷,頭偏垂在一邊,緊緊閉著眼,窗外薄灰的光洋洋灑在她慘白病枯的臉上,牀沿上跌了一張舊得發(fā)黃的照片。
他喉結(jié)一顫,緩步上前,腳步很輕、很慢,像是怕驚擾了靜謐沉睡中的人。
而門口的安然,看著母親,心下悲痛,一把捂住嘴,渾身重顫著,悶悶嗚咽出聲。
安啓東無聲無息地坐下,手不住地顫著拿起那張泛黃的照片,看著照片裡兩個人,一個面容清俊,一個端莊嫵媚,兩人臉上均是燦燦笑意,像是能融了外頭那場絮揚大雪。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奪眶而出,一股一股砸下來,砸得他心口錘痛,那是從未有過的劇痛。
他粗糙的手,一抹過眼角的淚,一手捏著照片,一手摟抱住夏荷尚有餘溫的身體,輕柔道,“阿荷,我來了,你怎麼不睜眼看看我啊?”
可是那人,哪裡再能聽到?哪裡再能再睜開眼?
爲何,總要到物是人非,有些人才知後悔?
爲何,母親在世時,他心心念唸的那個男人不曾說過那樣的話?
很多個沉重的爲何交織在一起,險些將安然擊潰,她手指摳著門框,戰(zhàn)慄著雙腿,硬不上自己倒下。
一陣凌亂匆快的步伐聲頓時停在安然身邊,安然沒多餘的精力去看清那是些什麼人。
卻是肖遠睿一行已到,望向門內(nèi),竟是那樣一副慘敗境況,無不瞪大了眼。
終究生命敵不過時間!
肖遠睿望著半倚著門框的安然,一張小臉早已淚痕遍佈,明明想痛哭出聲,卻隱忍著死死咬著脣。
他多想、多想過去再抱一抱她,告訴她,難受,就大聲哭出來。
他的手向她伸去,卻在觸碰到她髮絲時,又猛的打住,停在半空,緩緩沿著她髮絲滑下,跌至身側(cè),最後緊緊握成拳。
既已做決定,又何必再有牽掛憐惜?
他望著她楞在那泣了會,抽地有些不接氣,又見她咬咬牙,一步一步地向病牀走過去,只留他一個堅強瘦削的背影。
而這樣掙扎著的肖遠睿的一言一行,盡落在身旁安心的眼裡,讓她恨的咬得牙關(guān)磨響。
安然走到母親身邊,望著母親眼角的淚漬,心裡痛了一痛,強自擠出甜美的笑,儘量把緊繃痛啞的聲音放得輕鬆些,“媽,你不是總嘮叨醫(yī)院的氣味太難聞嘛,以後我們再也不住院了,女兒帶你回家。”
又看向一直緊緊抱著母親的安啓東,淡淡地笑說,卻有著濃濃的譏諷,“既然你早知媽做了換腎手術(shù),爲何不早點過來看她?哪怕早一點點也好啊,至少不需要讓媽走得那麼遺憾。現(xiàn)在她去了,你倒是緊抱著她不放了,又有何意義?”
安啓東紅透了眼,木木看向安然,卻依舊沒放開夏荷,依舊摟得緊緊,嘶啞認真道,“我怕她走時太冷,我只是、只是想讓她暖和點。”
安然只覺好笑,泯在眼裡的淚又晃下來,一個死人哪裡有知覺?哪裡知道什麼冷不冷?
“媽的心早涼透了,不會再覺得冷了,你把她放下,讓她好好躺著,安安心心地去罷。”安然緩了緩氣,平靜說道。
許久,安啓東才把夏荷放平穩(wěn),給她掖好被褥,就好似她真的只是睡著了般。
又瞥了眼牀頭櫃,櫃子上東西極少,其中有一把紅木木梳,卻沒有一面鏡子,他想,估摸是因爲病成這個模樣,不敢再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了。
曾那麼愛美的女人,竟再也不用鏡子了,她的心裡該有多悽苦。
他拿起牀頭櫃上木梳,道,“以前你最愛漂亮,總是在鏡子前梳著一頭烏黑美麗的長髮,那時我也常靜靜看著你梳,卻從未替你梳過,這次讓我替你梳一次吧。”
說著,一手輕撫上她的額,一手執(zhí)著梳子,緩緩梳理起她已剩不多的發(fā).
ps:後文將有重大轉(zhuǎn)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