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秘密
門鎖響動,接著傳來腳步聲。
安然將兔子阿圓放到沙發上,徑自站起,穿過客廳往大門方向走去,她知道是他下班回來了。
一連幾天,他下班都很早,會陪她吃晚飯。
她走到玄關處,正見他在換拖鞋,明嬸已從他手裡接過公文包,跟他說,“二少爺,你先去休息一會,待會就能開飯了。”
安然朝他微微一笑,挽著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一間房門口。
肖遠睿眉頭一皺,有些緊張不安,沉悶著問道,“拉我來這裡幹什麼?”
“你將這間房鎖起來了,爲什麼樓下的房,你單單把這間鎖起來了?我問明嬸拿鑰匙,她告訴我鑰匙在你這裡。”安然也微蹙著眉,又神秘兮兮地說,“阿緣,我總覺的裡面有我很重要的東西,你能開門讓我看看嗎?”
“你又開始亂想了,這只是間空房而已。”肖遠睿冷冷說道。
“既然是空房,那爲何不能讓人看呢?莫不是裡面藏著什麼大秘密?我是你老婆,也不能知道嗎?”安然聲音輕輕的,一雙美麗芳華的眸倔犟地瞪著他,流淌出細涓的柔情與委屈,還有一絲疑惑。
肖遠睿看著她這模樣,心了揪了一下,心想,今天她是怎麼了,又跟他較勁起來?
他沉啞一聲,“讓你看便是。”然後吩咐明嬸把公文包裡的一串鑰匙拿來。
其實這間房,是仔仔以前住過的房間,他之所以將這間房上了鎖,就是不想讓安然會觸景傷情。
當他打開那扇門後,安然緩緩走進去,眼前一片空曠寧靜,除了普通的擺設外,沒有一絲不尋常的地方。
她輕輕撣過有些薄灰的桌沿,慢慢走到牀邊,輕輕坐下,手指顫抖著摸過那隻較小的枕頭,將它摟在懷裡,下巴抵在枕頭上,沉入無邊無際的思索之中。
肖遠睿也隨著她的步伐,悄悄走過去,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安然……”
安然微微一擡頭,滿眼的淚水擊潰了她的眼眶,直泄下來,低低哽咽道,“阿緣,不知道爲什麼,我一走進來就想哭了,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哭了。我想……我想我一定有件很珍貴的東西藏在這間屋子裡的,然而……我卻弄丟了他,永遠找不回來了。”
安然悶哼了幾聲,又用水汪汪地眸子望著他,神色拘謹起來,“會不會、會不會真像他們說的一樣,我還有一個孩子呢?我覺得那個孩子一定住在這裡過,阿緣,我有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你知道嗎?”
肖遠睿緊緊拉鋸著脣瓣,喉結輕輕顫動著,凝視著她的黑眸驚起一片淡而柔、傷而痛的光。
終是,他只是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深深的,緊緊的,好讓她不能感到痛,也能讓自己不覺得痛。
忽然,她“啊”的一叫,推開他,無助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有些惶恐茫然地看著他,“阿緣,要是我把這個孩子也弄丟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肖遠睿心疼到極致,誠惶誠恐看著她,痛啞著聲安慰道,“不會的,安然,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們。”
“可是我總覺的,你有一天會不要我們的,因爲……因爲在你心裡錢會比我們更重要,對不對?”她神情淡漠,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直直往後退縮,緊緊蹙著眉頭,瞳孔裡的光似乎沒有聚焦一樣,散射出來,不知她在看哪裡。
“不,安然,錢於我來說,沒有你們重要。”肖遠睿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手指剛剛一碰到她肩上,她就發了瘋一般大呼大叫,“我不信,我不信……”
猛的,她神智一變,從牀上跳起來,用枕頭狠狠捶打他的頭,流著淚,撕扯著喉嚨大叫,“肖遠睿,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仔仔,你最寶貝的只是你的錢而已,我要你償命……”
肖遠睿就知道,不該讓她進這間房,即使這裡仔仔曾用過的的東西已被他撤走了,可是她還是又記起一切了,又變得瘋癲起來,讓他完全不知所措。
明嬸聽到這裡的吵鬧聲,急急忙忙跑過來,看著屋內的一切,知道又是安然在胡鬧發瘋了,“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不要,她只是跟我鬧脾氣了,你先出去。”肖遠睿有些無力地說道,他知道安然是討厭那些醫生的,每次被按在牀上打鎮定劑的時候,她總是哭天搶地地大喊,那樣的喊聲彷彿要撕裂他一般,他不願聽到她痛苦的喊聲,他比她更痛苦。今天這樣的情況,他以前也是遇到的,過會兒,她就會安靜下來的。
明嬸捏著圍裙道,深看了肖遠睿一眼,覺得不見的兩個多月來,他已消瘦了許多,可又勸不得,只搖頭嘆氣地走出去,“造孽喲……這是造的哪門子的孽啊?”
肖遠睿無奈地鎖著眉痛著心,望著面目扭曲的她,差一點跪在她面前,懇求她的原諒,“安然,你要我怎麼辦?怎麼辦?你怎樣才肯信我?”
“要我相信你麼?好啊,那你敢不敢把你名下的所有股份轉到我的名下呢?敢不敢呢?肖遠睿?嗯?”安然咬著牙,有些倨傲地斜睨著他。
“我只要你好好的,我爲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哪裡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肖遠睿仰視著
她,輕輕攀上她的手,緊緊握住,“那麼你現在安靜一點好不好?我讓律師到家裡來,當著你的面,轉讓股份行不行?”
“好,我等你。現在你給我出去,出去……”安然狠狠甩開他的手,指向門口。
肖遠睿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乖乖出去,安然則飛快跳下牀,將門關上“碰”的關上,從裡鎖好,然後沿著門,慢慢癱軟下來,跌坐到冰冷的地面,頹力地埋下頭,輕輕抽泣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仔仔……仔仔……我的仔仔……”
乍然,她停止了哭泣,拳頭一捏,緩緩擡起臉,含淚一笑,媚色飛揚、厲意深重。
後來,肖遠睿公司的顧問律師帶著文件過來,在安然這個金牌律師面前,自是不能誆騙她。
肖遠睿在“廣宇集團”的私人股份有35%,還有20%是老狐貍肖立誠的,剩下的股份掌握在大大小小的股東手裡。
肖遠睿跟律師說,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轉到安然和即將出世的孩子名下。
安然看著肖遠睿遒勁有力地在股份轉讓書在落下自己的名字,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接著安然也簽了字,她知道這份協議一經公證,即刻生效。
安然勾了勾脣,那樣陰側側的笑容讓肖遠睿心底一慟,分不清哪個樣子的安然纔是真正的安然,他也輕輕一笑,心裡卻想,只要你開心,不管是何代價,我都願意付。
那一夜,安然獨自睡在了仔仔房裡,肖遠睿一直在門外守著,生怕她在裡面出什麼事。
早上,她一開門,就看見肖遠睿身上蓋了一條棉被,睡在門外。
安然蹲下身子,搖了搖他,一頭霧水問,“阿緣,你怎麼睡在這裡?我又怎麼睡在這間房裡了?”
肖遠睿睜了睜眼,掀開重重的眼皮,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柔順的短髮,微微斂著眉,心疼地輕聲問,“又不記得了?”
她一臉的狐疑,按了按自己微疼的腦袋,“頭有點痛,只記得,我問你拿了鑰匙,進了房間,後面什麼都不記得了。”
“也好,也好,不記得也好,把那些不愉快的統統忘了纔好呢。”肖遠睿輕輕嘆著氣,揚起脣,注視著她的眸光是那樣的柔軟語語,溫情脈脈。
安然乖巧地衝他笑笑,肖遠睿見她笑,自己的笑容也深了,眉眼盡是爛漫。
他撐著牆,緩緩站起,身子輕輕一晃,扯到腦子裡的神經,也有絲痛,又重重打了個噴嚏,看來他很可能是感冒了。
事後的第三天。
安然下午吃過午飯後,沒多久就出了一趟門。
“小姐,到了。”出租車司機說。
安然“嗯”了一聲,付了錢,一打開車門,一股冷風直撲打在她臉上,涌鑽進衣領裡,讓她身子抖了一抖,只得將圍巾攏緊了一些。
初冬乍寒,一切景物都是蕭瑟黯然,令人神傷。
她想一切都會很快畫上句號的。
她又擡頭望了一眼不遠處,那掛牌上有幾個鮮明嚴肅的大字——A市女子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