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見世面”
相比袁琴，廣白小朋友更親爸爸，聽到哥哥的話，小傢伙被嚇得頭搖成撥浪鼓。
“不要！”
“我不要爸爸被打！”
“被打很痛的，不要！我不要媽媽和我們一起了！”
小孩語調(diào)急切又慌亂。
哥哥趕緊安慰小白，“好，以後別在爸爸面前提他們了，知道嗎？”
京墨年紀(jì)稍大，知道那些被帶走之人的處境。稍微好些在掃廁所，他爸爸被送走，肯定更難。
只能說沒爸爸護(hù)的孩子，成長速度驚人。
“嗯，我不說。”小白認(rèn)真點(diǎn)頭。
雲(yún)諫懶散地看著孟家兄弟，沒催促他們，這一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多看幾眼。
京墨看向雲(yún)諫。
“雲(yún)叔叔，走吧。”
雲(yún)諫嘖一聲，走在前面帶路，視線不時落在他們身上。
“你倆真不怕我是壞人啊？”
“不怕。”京墨想也不想的說。
他觀察過這位雲(yún)叔叔，腕上的手錶得有一百多塊，穿的衣服看上去低調(diào)普通，其實(shí)布料很好，腳上還穿著皮鞋。
把他和弟弟賣掉都換不來這身行頭。
這個人不缺錢。
雲(yún)諫挑眉，扯起嘴角笑，“有眼光，你雲(yún)哥我不缺那倆瓜棗。”
“我把你倆送到x省省城，到那裡和我老戰(zhàn)友碰面，他會把你們送到你們爸爸那裡。”
京墨眨了眨眼，狐疑地打量他，“……你以前是軍人？”
“怎麼？”雲(yún)諫睨著小屁孩，“不像？”
“……也不是。”京墨否認(rèn)。
就是……看著有點(diǎn)像混混從良。
雲(yún)諫工作特殊，常常要天南海北的跑，坐火車的次數(shù)比一些人自行車的次數(shù)都多。
他熟門熟路地帶著孟家兄弟上了火車。
家世好的雲(yún)少爺從不坐硬座，訂的臥鋪，三個！
一上車他便先躺著。
“那兩個牀位是你倆的，想躺就躺，不想躺坐著也行。最好別出車廂，小心被人迷暈拐走。”
“我會看著小白的。”京墨沒想多麻煩雲(yún)諫。
小白聲音糯糯的，“我跟著哥，哪裡也不去。”
雲(yún)諫：如果想拉屎呢？
“要上廁所給我說，我?guī)銈內(nèi)ァ！?
京墨禮貌道謝，“謝謝雲(yún)叔叔。”
感覺不到威脅，他身上的刺都變軟，貼進(jìn)皮膚裡，露出有教養(yǎng)的一面。
雲(yún)諫不討厭孟京墨，還隱隱有些另眼相看，這小屁孩有成算，是個聰明的。
“滴滴滴！”的鳴笛響起。
火車開動。
孟家兄弟靠近窗戶，看向窗外，看著火車離開站臺，清晰地感覺著……他們正在離開。
“哥，火車開了。”小白抱著哥哥的胳膊，後知後覺感到不安。
“別怕，我們是去找爸爸，爸爸在等著我們。”京墨安慰弟弟。
聽哥哥說起爸爸，小白手攥緊，滿臉期待。
京墨看著站臺後退，漸漸變成一個小點(diǎn)，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他會回來的。
等他回來，袁家……
臉上還有稚嫩氣的小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閃過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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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一家吃完飯，也登上了火車。
臥鋪沒那麼擠，裡面有四個牀位，已經(jīng)有人在裡面。
是個眼睛清亮、氣質(zhì)柔和的年輕女人，她帶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孩估摸有三歲，長相怪可愛。
“媽媽，我想睡上面。”珩寶一進(jìn)去就說。
顧承淮放好行李，語氣隨意，“你和你哥一個牀，你倆商量。”
龍鳳胎還小，他來帶。
昭昭不舒服，一個人睡一張牀。
珩寶看向聿寶，神情期待。
聿寶看看上鋪，又看看下鋪，點(diǎn)了下頭，“好，睡上面。”
他還沒睡過那麼高呢。
下鋪有個牀位是顧承淮買的，林昭不客氣地坐下，對雙胞胎說：“想躺的時候再上去，先在下面坐著。”
兩個崽脫掉鞋子，爬上牀，摸窗戶。
珩寶摸著窗戶，往上一推，窗戶便上去了。
一陣暖風(fēng)襲面。
“有風(fēng)！”珩寶大聲道，還想把身子伸出去。
林昭伸手把活潑過頭的小子拉回來，伸手照他的屁股扇了兩下。
“再皮！”她肅著臉，故作生氣，“掉下去怎麼辦，再這麼皮以後出來不帶你了。”
珩寶捂住屁股，表情又羞又窘。
想生氣又知道自己沒理，嘴巴動了動，最後扭過身去，面向車壁，給林昭一個氣鼓鼓的後腦勺。
媽媽當(dāng)著哥哥和弟弟妹妹打他屁屁，他的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林昭沒理會，拿出搪瓷缸，往裡面加了些白糖，給顧承淮，“接點(diǎn)熱水。”
顧承淮看珩寶一眼，接過搪瓷缸離開。
聿寶戳戳生悶氣的珩寶的肩膀。
“你在跟媽媽鬧彆扭嗎？”
珩寶悄悄看媽媽，又黑又亮的眼睛滿是幽怨。
林昭失笑。
這麼點(diǎn)大，怪愛面子的。
聿寶拉著弟弟坐好，盤腿看他，聲音稚嫩卻透出一本正經(jīng)的嚴(yán)肅，“是你不對。”
珩寶睜大眼，滿臉委屈。
“咱們出來前，是不是答應(yīng)過爸爸媽媽，一路聽他們的話，你問也沒問就想往窗子外面爬，如果你爬上去，火車開動，你沒抓穩(wěn)掉下去了怎麼辦。”聿寶給弟弟講道理，“你剛纔爬窗子，我都想打你了。”
珩寶下意識捂住屁股。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哥。
對上哥哥嚴(yán)肅的臉。
小朋友摳著手指，有些無措。
片刻後。
珩寶到底沒頂住他哥的死亡視線，伸出手，“哥，你打我手心吧。”
聿寶沒打他，只是問：“你知道錯了沒？”
珩寶點(diǎn)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
“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打你屁股。”聿寶嚇唬道。
珩寶羞紅了臉，不自在地說：“……我不會犯了。”
“你剛生孃的氣，得承認(rèn)錯誤。”
珩寶最聽他哥的話，忸怩地挪動膝蓋，磨到媽媽身邊，一邊看林昭臉色，用手拉住她衣服，大嗓門兒都變輕了，“媽媽，我沒生你氣，我就是……”
他紅著臉，小聲道：“我是大朋友了，被媽媽……扇屁股，覺得很丟臉。”
林昭失笑，摟住珩寶，“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也不了。難得珩寶沒生氣，真是個大度的小朋友。”
珩寶很好哄，腦袋埋在媽媽懷裡，拱了拱，嘴巴像染了蜜，“媽媽也是大度的媽媽。”
想到坐大車哇哇吐的小女孩的媽媽，顧知珩小朋友越發(fā)覺得自己媽媽好。
哪怕，哪怕媽媽扇他屁屁，也是他先犯了錯。
懂的。
火車滴滴滴幾聲，開動了。
都在同一個車廂，難免會說上幾句。 林昭知道了，同車廂的女人要帶女兒隨軍，那個小丫頭長這麼大，沒見過親爹，那當(dāng)兵的男人還算有良心，一分到房子，給老家的媳婦兒發(fā)電報，讓她帶孩子過去，他在火車站接他們。
得知林昭的四個孩子，一對雙胞胎，一對龍鳳胎，女人面露驚訝，還隱約帶出些羨慕。
“兩胎四個寶，真好啊。”
林昭微笑。
她倒不奇怪對方會這麼說。
豐收大隊(duì)，乃至隔壁大隊(duì)，沒有不羨慕她的。
沒辦法，這年頭講究多子多福，時人都巴不得生七個八個。
“孩子貴精，不在多。”林昭說。
顧承淮贊同。
不過，他和昭昭的崽各個都精。
省城不算遠(yuǎn)，稍微趟一趟，下午便到了。
一家六口下了火車，徑自往招待所走去。
開了一間房。
開門進(jìn)房間。
裡面有兩張牀，還有個衛(wèi)生間。
屋子微微暗，顧承淮拉了下燈繩，房間的燈亮起。
“爸爸，這是電燈？我能拉一下嗎？”珩寶好奇不已，但沒冒冒然拉，而是徵詢爸爸的意見。
“拉。”
珩寶笑彎了眼，踮起腳尖拉燈繩。
咔噠，燈滅了。
他又一拉，又亮了。
“電燈真好。”珩寶語氣滿是羨慕。
聿寶擡眼看著房頂?shù)臒襞荩劬Πl(fā)亮，“通電真好。”
林昭摟住兒子的小肩膀，帶他們進(jìn)屋，笑道：“等咱們城裡的房翻修好，每個房間都有電燈，連廁所也有。”
聿寶高興地拍手，“廁所需要亮亮的電燈，我以前摸黑上廁所，腳都踩進(jìn)坑裡了。”
林昭：……今天是味兒味兒的二崽。
“咱大隊(duì)也快通電了，過年前的事。”
雙胞胎更加高興。
招待所臨街，他們的房間在三樓，林昭拉開窗簾，打開窗子，陽光灑進(jìn)來，路上有行人經(jīng)過，熱鬧的很。
珩寶拉林昭的衣襬，撒嬌道：“媽媽，你抱我，我想看。”
林昭成全了兒子的小小心願，抱起他。
顧承淮看大兒子表情期待，單手抱起他。聿寶笑的開心。
“好多人呀。”珩寶驚呼。
“要不是省城呢，人肯定多啊。”林昭揉亂兒子的頭髮，沒磨蹭，把珩寶放下，說道：“身上黏黏糊糊的，先洗澡，洗完澡帶你們?nèi)ス鋰鵂I商店。”
“和供銷社一樣嗎？”聿寶問。
顧承淮回答：“比供銷社大。”
雙胞胎期待起來，打開行李，找出各自的衣服，抱在懷裡，仰頭看爸爸媽媽。
“去哪裡洗澡？”聿寶代爲(wèi)發(fā)問。
顧承淮沒說話，帶著兩個兒子去廁所洗澡。
不多時。
“哇，是熱水！真方便呀！爸爸，咱家可以做個這樣的廁所嗎？”珩寶響亮又歡快的聲音傳出。
“別亂動。”
緊接著是爸爸沉穩(wěn)的聲線。
林昭笑笑，對龍鳳胎道：“等哥哥們洗完，咱們再洗。”
謙寶點(diǎn)點(diǎn)頭。
窈寶躺在牀上，黑珍珠般的眼睛盯著房頂看，又轉(zhuǎn)頭看向牆壁，乖巧惹人愛。
一家人洗漱完，來到國營商店。
省城的國營商店相當(dāng)氣派，足有三層，裡面櫃檯多，售貨員也多。
四個崽眼睛都看不過來。
林昭一眼看見櫃檯後面掛的成衣，牽著雙胞胎往那邊走，顧承淮抱著龍鳳胎跟上。
“同志，黃色帶碎花的布拉吉，有大一碼的嗎？”林昭問櫃檯前的年輕售貨員。
售貨員見的人多，誰買的起、誰買不起，她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面前的……一家人，應(yīng)該是一家人吧，男同志便罷，女同志看著過分的年輕，居然已經(jīng)生了四個孩子嗎。
這一家人衣著乾淨(jìng)，皮膚白淨(jìng)，氣質(zhì)自信從容，看著不差錢。
“有。不過再大一碼，你也穿不上。”售貨員態(tài)度不錯的提醒。
這一款是給小姑娘的，價格不低，買的人不多。
林昭笑，“謝謝同志，打算給家裡的小輩帶。”
售貨員沒再說，找出件大一碼的。
林昭稍微看了下，衣服沒問題，尺碼也差不離，“要了。”
看見有紅白小方格和藍(lán)底白花的布料，買了不少，給孩子們做衣服、做牀單都行。
難得來一趟。
顧承淮在後面出錢票，一句廢話都沒有。
孩子們對布料不感興趣，到賣糖的櫃檯，卻是一個個雀躍起來了。
“媽媽，好多糖！”珩寶笑道。
“想要什麼，你和你哥哥每個人可以選兩種。”林昭大方地說。
既然帶孩子們來逛商場，她就不打算小氣，不能讓孩子們失望而歸呀。
珩寶高高興興和他哥討論起來。
趁他倆嘀咕，林昭看見有茶葉，買了兩罐茶葉。
“聿寶，珩寶，這裡有算盤，你倆要不要？”
兩個崽噠噠噠跑來，看到那算盤，想起他們撿到的小小金算盤，小哥倆一喜。
“要！”
林昭說：“那就買，買四個。”
不愧是省城，比供銷社的算盤精緻小巧多了，正適合小朋友用。
聿寶仰著頭，“謝謝媽媽。”
他捏緊小拳頭，“我會好好學(xué)珠算，到時候參加比賽得第一。”
“你說的是珠算比賽？誰告訴你的？”林昭有些好奇。
“星辭哥說的，他參加過。”聿寶解釋。
沒給大人說過，那大概是中途折戟了。
林昭鼓勵兒子，“我相信你，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爭取打到省城來。”
全國暫不提，先定個省市級的小目標(biāo)。
聿寶鄭重點(diǎn)頭。
買下四個算盤，四個崽一人拿一個，高興的不行。
又買了些別的東西，一家六口意猶未盡的離開。
顧承淮聲線輕緩，“沒逛盡興的話……明天再來。”
林昭也是這麼想的。
一家人把東西放回招待所，找飯店吃了飯，又去看了電影。
省城的電影院也比小地方的大，門口有賣瓜子和汽水的，很是方便。
只是……
眼下的社會環(huán)境不好，林昭一家人便看見了慘無人道的鬥鬥場景。
她和顧承淮馬上捂住龍鳳胎的眼睛，帶著聿寶珩寶快速進(jìn)電影院。
不防雙胞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一幕，兩個小孩嚇的白了臉。
“爸爸……”聿寶緊緊抓著顧承淮的衣襬，嗓音慌亂，“那些人在幹什麼？”
(本章完)